此处已经有些僻静, 而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个个膀大腰圆, 若此时大喊,激得他们过来掳人, 那么她身边只有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厮, 应该不是他们 的对手。 再往前走又是一处路口, 那里正停着一辆柳木车厢的马车,而马车上坐着的黑脸车夫,似乎也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 楚琳琅故意停下, 驻足欣赏巷子里一枝半露墙头的杏花, 心里一下子都想明白了。 她知道身后的人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动手了——他们一定是在等自己走到停着马车的巷子口! 到时候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就可以将猝不及防的她塞入接应的马车里,到时候身边的丫鬟们都反应不过来。 等她在车上被捂住了嘴, 再捆住手脚,便是俎上鱼肉, 任人摆布了。 楚琳琅努力深呼吸一下, 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她打量着四周, 转头对一旁小厮小声问:“王五,你平日负责点灶烧柴,身上可带着火折子?” 王五不明所以,点头道:“有啊!管事要用?” 见楚琳琅点了点头,他便将随身带的火折子提给了楚琳琅。 楚琳琅折断火折子之后,突然将它抛向一处矮篱笆,将一户人家堆放的木柴给点燃了。 那木柴真不错,上面堆着的是燃火用的细松枝条,遇火就着,转眼的功夫就冒出一股浓烟。 夏荷和冬雪不明所以,有些慌张地看向自己的大姑娘。 大姑娘为何要白日纵火?难道跟这户人家结下了仇怨? 就在这时,楚琳琅已经扯开喉咙叫嚷道:“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灭火啊!” 喊完这一句,她便小声冲着身边的三个道:“快,跟我一起喊!” 冬雪虽然不明所以,可眼看着那火势越发凶猛,再不灭火就要将篱笆都烧光了,便也跟着大喊起来。其他两个也慌忙喊了起来。 一时间,安静的街巷都是他们几个的叫喊声。 而这变故突然,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大汉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楚琳琅瞥见那些一直跟着她们的汉子似乎也是一脸错愕,没想到她会突然点火喊人。 那领头的汉子一下子醒过腔来了! 这个小娘们,可真滑头!一定是发现了他们,这才出了这等招数。 想到陈员外的吩咐,那汉子又看了看距离,打算冲过去踹倒那几个跟班,再把那女人给扯上车。 反正这类勾当,他们以前也做过,娴熟得很!而且他们也没打算太避人,就是要毁了这娘们的名节,给她一个教训。 想到这,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大汉一涌而上。 楚琳琅早就有所准备,手里已经抽了燃火的棍,横在身前,同时喊的声音更大了:“哎呀呀,房子要烧着了!” 可嘴里喊着火,那手里的火棍却毫不迟疑地朝着那些大汉挥去! 先冲过来的汉子被火棍打了手,烫得哎呦一声。 而这时夏荷与冬雪才明白过来,只是夏荷没有防备,竟然被一个大汉扯住,一下子就掐住了脖子。 而冬雪也学了琳琅的样子,抽出一个棍子护在身前,同时更大声地叫喊! 虽然因为花朝节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去游街逛花神庙。但是也些年老,或者不爱凑热闹的人留守家中。 听外面突然有人高喊走水,再寻声一看,半空里果真有冒浓烟的情形,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开门看。 这一看果真是隔壁篱笆着火了,左右邻居怕殃及池鱼,连忙也高喊走水,这样一来,原本安静的街巷,聚拢过来的人也来越多。 因为那户着火的人家也出来人了,看柴火烧得老高,连忙浇水灭火,气问是哪家小儿淘气,燃了他家的柴草? 楚娘子立刻指向了那掐着夏荷脖子的大汉:“就是这几个汉子!我们眼看着他们放火!我的婢女阻止他们,还被他们掐了脖子!” 那几个汉子没想到楚琳琅如此睁眼说瞎话,一时气得反驳:“放屁,明明是你放的火!” 可惜这些大汉一脸的江湖莽气,而且他们的确抓着个弱质女流,一看就不是善类! 于是那户人家连同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将这几个大汉团团围住,吵着要见官。 期间那为首的大汉试图构陷楚琳琅她们是他家的逃奴,他们是来拿她们去见主子的。 可惜楚琳琅已经站在巷子里的石墩子上,高声喊道:“诸位街访,这几个人就是拐子!我听到他们在放火前说,趁着你们救火,要摸进你们的院子偷闺女呢!快些拿住他们,不然又要有好人家的闺女遭殃了!” 这话一出,顿时巷子里哗然,几个汉子被人围得死死的,有婆子回家取了泔水桶,朝着那几个人的身上泼!更是有人骂骂咧咧,举起挑水扁担朝着这几个人的后背和脑袋上揍。 有几个汉子不死心,还想去拉扯楚琳琅,却更做实了拐子的名头。 这次甚至不需要楚琳琅反抗,一帮热心街访就护着她,狠狠地打这些“拐子”! 这样的架势,压根没法冲进人群,再拽着楚琳琅上马车。 那些汉子先前都是打家劫舍的亡命徒,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最后那为首之人干脆抽出了怀里藏着的短刀,要给人放血,吓得那些街坊们连连倒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喊:“衙役来了!” 那几个本来也要抽刀的大汉一看形势不妙,干脆放了夏荷,再猛地推开围打他们的人,一路狂奔,上了巷子口的那辆马车便跑得没影了。 楚琳琅看到那几个人上了原本停在巷子口的马车,终于走了,这才舒缓了一口气。 原来方才引来了街坊时,楚琳琅便吩咐小厮王五溜去附近的街上寻维持治安的差役报官,所以差役们才来得这么快。 虽然大汉们跑得没影,可琳琅作为人证得去官衙做个口供,琳琅巴不得去官衙呢! 她也不知那些亡命徒有没有走远,自己若落单回去,会不会还遇到他们。 不过她到了官府,倒是跟官府的大人说了实话,承认是自己放火避险,也愿意出银子,赔了那户人家损失,另外拿钱算作茶水钱,酬谢了那些帮她脱困的街访。 不过就在她跟苦主商量赔偿金到时候,司徒晟却匆匆赶来了。原来那王五报官后,又溜回了侍郎府通知了司徒晟。 楚琳琅跟在司徒晟的身后,低声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已经跟苦主谈好了价钱,赔了银子就能走。你来这一趟干嘛?何必惹一身腥臭?” 她都没跟官衙表明自己是户部侍郎府的管事身份,就是怕累及了他的名声,惹下什么府中豢养恶奴的名头。 可他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司徒晟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此时入夜还是有些凉意。 他将楚琳琅带上了马车,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人,我不来谁来?那些人有没有打你?在里面可受了委屈?” 说完,司徒晟已经自顾自地检视起了楚琳琅,看她有没有受伤。 楚琳琅微微一怔,从小到大,就连她的亲娘都没说过这般维护她的话,爹爹打她,娘亲只会叫她忍着,避让着。 嫁入周家后,她更是习惯了冲在夫君的前面顶风挡雨, 像今日惹得这般无缘由的祸事,换成前夫周随安来保她的话,只怕不会问缘由,就要在府衙里骂她不知所谓,白白给他惹麻烦了。 司徒晟不问她闯祸缘由,却只关心她有没有受欺负挨打…… 方才被一群陌生汉子跟踪,劫后余生的惊悸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渐渐发酵,她似乎终于可以软弱一下,找个可以撒娇哭诉的人了…… 楚琳琅看着司徒晟,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一瘪嘴,哽咽大哭地扑进了司徒晟宽大结实的怀抱。 司徒晟最受不得这女人哭。年少时,隔壁小小的她可以将自己哭得整夜都睡不安稳,胸膛里的心脏会随着女娃娃的哽咽而隐隐抽痛…… 如今他的软肋似乎还是不变,只能忍着心疼,皱眉搂紧她,像哄婴孩般微微摇晃:“没事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欺负了你?” 楚琳琅才不管呢,这难得的女子柔弱一旦上头,不哭透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最后,司徒晟将她横抱入怀,亲吻着她的额头嘴角,她才渐渐止住了委屈,细说了今日有人跟踪自己的详情。 司徒晟的脸色渐变,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也逐渐绷紧。 楚琳琅觉得自己似乎吓到了大人,连忙缓和道:“应该就是些无赖拐子,看女子落了单,就想着掳人。” 可是司徒晟却摇了摇头,笃定道:“他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要往哪里去,所以那辆马车才会早早绕路堵在巷子口,等你自投罗网!” 听他这么一分析,楚琳琅也倒吸一口冷气,对啊,她都没来得及想清这点呢! 可是如果明知道她是侍郎府的管事,还要掳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徒晟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在这京城里,敢白日犯下这等勾当的人也没有几个。 他沉默地搂住了琳琅,终于自责道:“是我的错,我当初该听你的话,肃清内外院子……这些日子恐怕要委屈你了,除了府里和女学,你先暂时哪里都不要去。” 看他不愿细说,楚琳琅也懂事不问。 那日回来后,司徒晟安置了楚琳琅,让她好好喝了些安神汤,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好好睡一觉。 而他呆在书房里略略思索了楚琳琅方才跟他详诉的事情经过。 这件事,就是他的错,他竟然忘了自己如今算不得孑然一身了。他的府里如今是养着让他不能不在意之人,又岂能容得人肆意妄为? 想到这,他起身走到书架旁边,在书架后的暗格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放入怀中,然后挥手叫来了观棋:“今日送楚娘子出门的车夫叫什么名字?” 观棋道:“叫季仓,是厨娘王妈妈家的表亲,被王妈妈介绍入府的。” 司徒晟点了点头,道:“把今天跟楚娘子出去的小厮也叫来,再让季仓套上马车,你跟我要出一趟门。” 虽然已经快要夕阳下山了,不过大人去公署过夜办公也是常有的事儿。观棋点了点头,便吩咐马车备车。 不过当马车出了巷子,司徒晟又让车夫驶出城门,一路来到了荒郊的乱坟岗边上。 此时太阳已经压下山头,乌鸦也停满枝头,被车轮声惊到后,便是阵阵瘆人祭鬼般的乱叫。 那季仓将马车停在了路旁,有些怯怯地问:“大……大人,您到底要去哪?已经到了乱坟岗的边儿上了。” 司徒晟撩开车帘看了看,便下了马车,负手绕了两圈 ,然后一人朝着乱坟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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