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驴鞠就是在驴背上蹴鞠。因为驴不像马儿那般高,奔跑起来也不那么颠簸,所以很受身材娇小的高门女子欢迎。 在乡下的谢悠然正是驴鞠高手,她最后一次驴鞠还是在婚前,听宜秀郡主一说,不由得想起婚前悠哉的富贵小姐生活,顿时有些怅惋。 于是两个女子凑在一处,一来二去竟然聊出了几分知己之感。 宜秀趁机倒是往那楚氏的身上引,套听了不少的话…… 冬雪瞥见了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便示意给楚琳琅看:“大姑娘,臭鱼找上烂虾了,你看,她俩说话还总看你……” 楚琳琅闻言,便抬头去看,果真如此。两个不长脑子的,说人坏话还在看人,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她故意盯着那二位,冲着她们甜笑,结果那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不自在调转了目光。 楚琳琅觉得挺有意思,这二位的脑瓜瓤凑在一起不知够不够一斤,若是要一起使坏,也挺辛苦的。 那坏话二人组被她一直看,许是不自在了,终于各自散开。 楚琳琅这才拨转目光看了看自家大人,他方才被户部同僚叫走了,正跟一群大人在凉亭处寒暄品茗。 今日是陶家人做东,许多陶家的亲眷也在。他们似乎没料到这个司徒晟敢来这里耀武扬威,并没有凑前。 之前的职田风波,最后还是陶公亲自向陛下请罪,自责自己身为族长没有尽到监督族人圈地的行为而告终。 陛下也知道这些老臣根基深厚,不可一下子全都得罪干净,最后也算帝王做了回“好人”。跟司徒晟商定,以“天玺”年为限,在那之前的既往不咎,在那之后圈入职田的则全数要吐出交公。 这等有商有量,既稳定了群臣,又充盈了国库,当然“恶人”的名头自然全都是司徒晟的了。 不过经此一役,敢与权贵世家相斗,为民争地的司徒晟却得到了许多出身不高的清贫官吏的支持。 甚至许多鄙夷他乃趋炎附势的酷吏之人,都对他心怀了几分尊敬。 平日看不出来,可是在这等雅集上就能稍微品酌出来。 司徒晟身边环绕的不乏名流高洁人士,而许多名流是齐公的儿子齐景堂代为引荐的。 看着自家大人如鱼得水,渐渐摆脱了孤臣“酷吏”的名头,楚琳琅自然甚是欣慰! 不过,她注意到此间的女主人,那位忘尘居士正站在凉亭对角,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家大人。 依着这位陶居士的年龄,可都能当司徒晟的母亲了。她这等身份,算是半个出家人,所以应该不是贪恋男人姿色吧? 不过她一直看着司徒晟,那眼神却怪怪的,好似透过他在打量着另一位故人……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唤她,原来陶雅姝也到了,唤她去前面的香阁听曲。 陶雅姝知道楚琳琅在女学坐后排的习惯,指了指香阁一角的位置:“我让人给你留了个席,你看可好?” 若是换成别的贵女,坐这样的位置,一定会觉得自己受了冷待,可是楚琳琅倒是很喜欢在陌生的热闹场合,有个安静不受打扰的角落,让她可以从容温热一下陌生的场子。 陶雅姝显然是注意到她平时的习惯,才特意给她留了这个位置。
第64章 摊牌交底 楚琳琅感激地冲着陶雅姝一笑, 让陶小姐自去交际后,便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一边品茶吃着茶点, 一边听其他宾客抚琴闲聊。 身在陶家的园子, 聊的话题自然也围着陶家人打转。 而坐在楚琳琅前面的两位夫人显然是京城里的包打听。 她们正小声议论着这处园子的来历。据说这院子是女主人陶慧茹当初嫁入杨家时的嫁妆,后来她跟杨家恩断义绝, 也一并带回来了。 只听一个胖妇人小声嘀咕道:“这陶家四姑娘当年何等风光, 满京城的追求者无数,怎么迷了眼,偏偏看上了个叛将?若是嫁给别人,那不比现在独守青灯好多了?” 另一个小声道:“可不是迷了眼?不过也难怪, 京城第一的美男子, 撩动了多少姑娘的心啊!” “听说那人私定终身,娶了个岭南才女呢!后来听说是那才女得了失心疯, 才以恶疾的名头休妻, 然后陶家这位才嫁进去的……” “哎呦, 我还真见过一次前头那个!可漂亮了,叫……叫什么来着,对了, 温江雪!虽然是疯了, 但也侥幸逃过一劫, 不然若还跟杨家沾亲,岂不是难逃一死?” 楚琳琅正在嗑瓜子, 听到此处不小心咬了一下手指,不由得身子微微前移, 屏息凝神继续听:“可不是嘛, 听说她为了嫁进去, 还花了不少的心思,是抢来的姻缘!你说若是嫁给别人,哪有这等祸事?幸亏她是陶家的女儿,换成旁人,当初那场浩劫,只怕母子都没法全身而退!不过这样感情用事的女子,京城也是每隔几年要出一个,就好比那个谢胜的女儿,也是猪油蒙心,逼走了别人家的正妻,自己跑去给人当后母……” 两位夫人说到高兴处,一时笑得花枝乱颤,又一起起身,相携去了别处,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嘴里八卦着的周家前妻正坐在她们身后。 楚琳琅呆呆地含住瓜子,甚至忘记了嗑,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塞入了一团乱麻,需要寻个头,再一点点地梳理…… 这个忘尘居士陶慧茹当初所嫁的人是大将军之子杨毅,而杨毅的前妻据说姓温,这位前妻是疯病发作,才被以恶疾的名头休弃送走的…… 楚琳琅努力扣着手心,才压抑住了自己捂嘴的冲动。 因为她突然联想到——司徒晟小时在江口也姓温,他的疯娘据说当初嫁给的是京城的高官,因为争风吃醋而伤了夫君,然后就疯了…… 两处本应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突然被她莫名联想到了一处。 一时间,那疯女痴痴的“悔叫夫君觅封侯”又是在她的脑里回荡。 楚琳琅忍不住又将目光拨转,看向正在凉亭里,端坐人群中的司徒晟。 他的身边,有许多贫寒出身的官员。虽然都是些才华横溢的寒门才子,可是他的样貌气度在那些平民官员中,总是给人鹤立鸡群,格格不入之感。 这样出众的外表和气质,并非乡野泥土中能轻易孕育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阴郁与神秘,都让楚琳琅有重新再认识之感。 她甚至清楚记得,他送给她的那处岭南的庄园地契上,原本的户主也是姓温…… 接下来的雅集喜乐,再与楚琳琅无缘,她整个人都被自己无意参破的秘密给震惊到了。 她回想起了在寂州的家宴时,他用言语试探着自己,当她说走嘴的时候,他的眼中当时冒出的似乎是一丝杀机…… 楚琳琅甚至在后怕,她当时若没打司徒晟那一巴掌,并且极力撇清管关系,他原本打算如何封自己的口?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那位忘尘居士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旁,温和开言道:“听雅姝说,你如今在侍郎府上当差。” 楚琳琅连忙定神施礼,低声称是。 陶慧茹笑了笑,先是无关紧要地问了问侄女在女学上的表现,然后话锋一转,若无其事问道:“都道司徒大人至孝,为亡母守孝三年,不敢轻言终身大事。就是不知,侍郎大人的亡母籍贯哪里,是因为什么病过世的?” 楚琳琅抬眼看了看她,微笑着回答。 司徒晟的履历虽然是伪造的,却也完美无瑕。因为他的少年时期,的确由养母带大,并不算作假。 听到司徒晟毫无瑕疵的祖籍生平后,陶慧茹的表情也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失望,只是轻缓吐了一口气道:“可惜了,不能见见司徒大人的母亲,她……定然是位难得的美人。” 说完这话,她又冲楚琳琅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楚琳琅定定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脑袋都在微微的疼。 那日,从雅集回来的一路上,楚琳琅变得沉默不言。 司徒晟虽然饮了些酒,但是眉眼还很清明,自然也觉察到了楚琳琅不同寻常的沉默。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生病难受,感觉温度正常后,便问:“怎么了?在雅集上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 楚琳琅张了张嘴,却不知话该从何处说起。 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扎进了什么不可触碰的马蜂窝里了。司徒晟……竟然有可能是战死大将军杨巡的孙儿,也就是那个叛将杨毅的儿子! 如果真是这样,司徒晟岂不就是杨家那场灭门浩劫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光凭这一点,司徒晟的身份一旦被有心人知道,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楚琳琅觉得自己若是脑袋清明,就该趁着泥足没有深陷的时候,及早拔腿,远离这代表无穷灾难的麻烦。 司徒晟看着楚琳琅欲言又止,并没有说话,只是怀抱着她腰肢的手也微微松开了。 他淡淡道:“听到了什么?” 楚琳琅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若是二人只是初初相识,依着她趋利避害的性子,原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再慢慢疏远他的。 可是现在,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以往敷衍人的把戏全然也耍不起来。 她只想在他的嘴里一探究竟,闹个明白。 想到这,她轻轻问道:“你的母亲……可是叫温江雪?” 司徒晟听了这话,俊朗的脸不见半分慌张,只是沉默而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试探他的妇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今日若来到陶慧茹的园子,她可能会听到些陈年旧事的只言片语。却怎么也没想到,楚氏居然如此冰雪聪明,也不知听了什么,居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来龙去脉串联到一处去。 若是琳琅猜出了母亲的身份,必定也猜出了他的身份,所以她这一路才会这般反应。 聪明人之间,永远都不必将话点得太透。关于她能猜到自己身世这天,司徒晟也是早有预料的。 所以他也懒得再掩饰,只缓缓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面色慢慢变得煞白,颓然靠坐在车厢壁上。 接下来的一路,便是让人窒息的沉默。 回到侍郎府后,楚琳琅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只一路快走,想走回自己的房间梳理思绪。 可是风雨何时等人?她刚换好了衣服,司徒晟便来敲门了。 楚琳琅顿了顿,走过去开门让他进来,而他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我说过送你走的话,依然有效,你若不爱去岭南,那么别处我也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琳琅挥手打断,她关上了门,然后坐在了桌边,想了想,笃定道:“你总是帮衬我,是觉得我跟你的母亲际遇太相似,你救不了你母亲,便移情来解救我,对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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