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圆倒在床上的时候,像是摔进了棉花堆里,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祝云来对她湿软的状态有些惊讶,笑道:“这是狼求欢的叫声,圆儿这样喜欢听,看来与我真是天生一对。” “不,不是。”何青圆胡乱反驳着,但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毫无可信之处。
第66章 水刑 祝云来没想到打开秘境的钥匙会是自己的狼语, 这等信手拈来之事,他岂会不做,又在何青圆耳畔教了她几句, 只觉她愈发无法招架,吻她时, 唇瓣甚至主动地微张了一点。 这在之前, 可从未有过。 屋里气氛正浓时,却听得一个婆子粗声粗气地嚷道:“夫人, 夫人, 八姑娘被老夫人院里的人抓去了!” 箭在弦上,已是满弓,却被人这样打断, 祝云来杀心都起了。 何青圆就听祝云来捶床吼了一声, 木材断裂的声音响起时,她整个人都斜滑了过去, 床板竟是被祝云来砸塌了。 外头的婆子听见这响动也知道自己坏了事, 再不敢说话。 何青圆被祝云来从床上捞到椅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裹着绸被墩成一团,瞧着他三两下废了一张床, 感觉他整个人都要成兽形了。 何青圆见他弓背撑手在床柱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抱着被子赤脚走了过去, 刚将手指点在他背上,什么话都还没有说,祝云来一下转脸看她, 眼神又凶又戾,相当不耐烦。 何青圆吓得收回手, 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祝云来盯着她缓缓直起腰来,看得何青圆有些害怕。 “爷,夫人。”浮夏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也很犹豫。 祝云来朝外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何青圆觉得他可能会撕了浮夏。 “浮夏素来谨慎,秦妈妈常叫我们关起院门先管好自己的事,浮夏也是最附和的一个,今天这么晚了,她还来打搅,必定还有缘故。” 何青圆怕他冲出去就要给浮夏一脚,忙是侧身挡在祝云来身前。 祝云来的手一下就闯进草草裹就的绸被里,狠狠掂揉了一把,何青圆又羞又疼,只忍着不叫。 “穿衣裳去。”祝云来哑声道。 院外,秦妈妈也是边系裤带边出来,见面先斥了浮夏一句,道:“你素来是最贴心的,这个时辰了,又拿别人的事儿来搅姑爷、姑娘的清静?有些事情要你挡在前头,替姑娘拒了,你怎么还上赶着叫咱们姑娘去插手呢?老夫人毕竟是主母,纵然手腕狠些,难道管教不得?说出去没理的也是咱们,院里多少个姑娘,什么事情都要管,一面成了老夫人的眼中钉,一面又成了那些人手里枪!” 祝云来坐在外间喝冷茶,听着秦妈妈的训斥。 还好夏夜衣裳轻薄,穿起来也不繁琐,何青圆低头走出来,飞快用细簪挽了个低髻,道:“进来吧。” 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赔笑走进来。 浮夏一个不爱哭的人,眼下也红着一双眼,进屋就跪下了。 “起来吧。”何青圆道。 浮夏顾忌祝云来的脾性不敢起来,只听秦妈妈故作恶声恶气,道:“说罢!你个硬脑壳是怎么被她们哄着,来请夫人、姑爷的?” 浮夏从肋下抽帕按了按鼻子,觑了祝云来一眼,见他脸色难看,只敢瞧着何青圆。 “奴原本只想把猫儿送回去,但八姑娘她们院门口却守着几个婆子,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奴想着,会不会是老夫人今夜要同八娘算账!但后日就要成婚,料想老夫人今夜就算拘了八姑娘去,至多也就是耳提面命的训斥一番,应该不会伤及皮肉,如果只是训斥的话,她是当家主母,的确名正言顺,奴绝不会来烦扰爷和夫人的。” “说重点!”祝云来撑着额角,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 浮夏吓得面白如纸,道:“只,只是奴抱着猫儿回来时,十姑娘偷偷从她院里扑出来,把我扯了进去,要我给姑娘带话,求您救救八姑娘去。” “她自己也出的门去!倒推到咱们身上来!”秦妈妈虽这样说,但也明白十姑娘即便去了,非但无用,还连累已身。 “十妹求的?”何青圆想到那个干扁扁的小石榴,心中感叹。 “是。奴对十姑娘说,‘老夫人就算带了八姑娘走,至多也就是训斥’可十姑娘却摇头说,‘老夫人会用水来罚人,不会伤及皮肉,却能将人折辱得好似行尸走肉。她们还说,这府上的大姑娘就是受过一夜这样的刑罚,回来时身上没有一寸皮肉带伤,可是整个人魂魄都散了,再没有见她笑过,就连出嫁那日也是浑浑噩噩的’。说到这,郭姨娘就冲出来把十姑娘带回去了,叫我只当没听过,可奴想着连十姑娘都来求了,料想那水刑,必定非常人所能受。” “到底什么是水…… 何青圆话未问完,祝云来已经站起身,道:“走吧。” 他几步就出门去了,何青圆忙伸手牵浮夏起来,同秦妈妈、孙婆子几人一同跟上。 祝云来脚步匆匆,何青圆提着裙踞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见他眉头深锁,想必知道什么是水刑。 “夫君,什么是水刑呀?”何青圆问。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祝云来似乎并不是太肯定,就道:“我所知的水刑便是用布帕蒙面,然后一桶水一桶水冲面门浇淋下去,窒息呛咳,十分痛苦,是逼供的一种手段,只要分寸把握得当,不会取了性命,也不会留痕。” 何青圆听着打了个寒噤,觉得大约是这么回事,但又想到浮夏所说的‘折辱’,又觉得,似乎还没有那么契合。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秦妈妈却有更为忧心的事,撑着把老骨头追上来,道:“这个时辰院门锁闭,老夫人若不开门,咱们硬闯进去,只怕落人话柄。” 祝云来便道:“那我先潜进去,你们去她院后的角门等,若找到刑房,八娘真在受刑,我把门打开。” 何青圆点点头,道:“你看准了,等下开了门只我们进去,你就不要进去了。” “这怎么能行?”祝云来不解道。 “她毕竟是继母,咱们一帮人漏夜闯进去,瞧着就像是欺负了她。”何青圆眉头微蹙,道。 “你是嫌我太凶神恶煞了?” “我是不想她多句嘴好说。” 祝云来行事不羁,只这不敬母亲一项,就可罗列数条,其他尚可说他是未有教养的狼子,但漏夜强闯听起来也太过火了,就算事实情有可原,但外人只看这面上的罪状。 祝云来见她满脸急色,很怕自己不答应,只觉方才无处释放的欲望似乎有了一个安稳的包裹。 “好吧,我就在外头等着。” 说着到了施氏院落附近,祝云来飞入墙头,沿院墙巡着院里尚有烛火的屋舍,果然就在后头一处隐蔽耳房中瞧见明亮映窗的灯火。 他上了屋顶,掀开一片屋瓦往里一瞧,只见到祝八娘犯捆双手瘫在地上,几个仆妇正在一勺一勺地灌她喝水。 她已经喝了很多,上衣透湿,紧紧贴着。 祝云来不好细看,见八娘真得在受嗟磨,就先去给何青圆她们开门了。 祝八娘眼下受刑的样子,同祝云来说的水刑并不太一样。 施氏并不想拷问她什么,而是一心想要折辱她。 祝八娘已经喝了足有两桶水,腹胀如鼓,难受得要命,更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已经溺过两回了。 见祝八娘趴在地上哀哀哭泣,施氏长出了一口气,胸中的郁闷总算是纾解了些。 “轩儿是我瞧着长大的,我素来最疼他。何氏虽给了你两个妈妈伺候着,可我觉得也不太够,这是吴妈妈,轩儿生母去的早,我还派她去照顾过轩儿一段时候,有吴妈妈在你身边,我就可以放心了。” 祝八娘深陷在当众失禁的屈辱中不愿抬头,那吴妈妈却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道:“姑娘后日就要出嫁,夫人今儿赏了您这祛秽的香汤,您可要多喝些,排得谷道干净,把那些脏心眼子都除掉尽了,好好侍奉我们哥儿。” 祝八娘如遭雷击,她本以为溺出来就是最侮辱她的手段的,没想到还要逼得她…… ‘难怪大姐姐嫁了人都不得安生,施氏肯定也派了一个见过她受刑失禁的妈妈去看着她。’祝八娘绝望地得知了祝元娘带到坟墓里去的全部秘密,心中又怕又恨。 她自知是逃不过的,性情又比祝元娘泼辣俗气几分,惊惧过后,又被强灌了几口水,软趴在地上,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我劝母亲还是杀了我来得干脆。”祝八娘难受至极,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但说出的话,却愈发是心里话。 “因为我,是不会像大姐姐那样,嫁了好人家,还求死的,呵呵呵呵。”祝八娘有些癫狂地笑起来,甚至翘起上身挣扎着朝施氏蠕了几步,惊得施氏下意识缩了缩脚。 虽被婆子拖了回去,祝八娘却更叫道:“母亲有此等喜欢看人失禁排秽的癖好,应该去掏大粪倒夜香才是,只在我们身上折腾,实在屈才了啊。” 施氏初嫁进来的时候,也曾端一副宽和做派,纵得那祝元娘心高气傲,还真以为自己是嫡长女了。 只那一次不愿祝云晟比过祝云赋去,就在应试备考的馒头中揉了些泻药进去,却被祝元娘发现且替换了。 事后,她竟当面斥施氏满肚子鬼祟,眼界浅薄,心怀嫉恨,不堪为一家之主母。 施氏恨极,栽赃祝元娘的生母与下人苟且,让祝山威对她们母女厌恶。 她的生母在幽禁中死去,施氏又一步步发卖打杀了祝元娘的心腹,让她孤立无援,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祝元娘依旧清高傲骨,自顾不暇时,还去回护祝云晟。 施氏便借口她顶撞忤逆,对她用了水刑。 心高气傲,也有心高气傲的好处,与祝八娘一进来就哀求不断相比,祝元娘虽在受刑时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但在失禁后却如失了魂一样,她的心性全毁了。 就算后来祝云晟求到舅家,让他表兄娶了祝元娘又如何,那跟过去的妈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祝元娘的死,对外一直说是病故,但实际上是她在勒死那妈妈之后,自己也吞金而亡。 因为那刑罚实在太折辱了,她到死,都没有跟夫家透露过一句。 祝云晟因给舅家保了这样一桩媒,关系也淡冷了很多,只与大姐夫偶还有书信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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