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连琴气得发抖,她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说不是洛嘉猜到她会派人跟着,故意摆了她一道她都不信! “另外两方是何人可查到了?” 松香满脸歉疚:“未曾,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路上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 温连琴为这等进退果决发寒。 她心中有两个最可怕的怀疑,一是这些意外全是洛嘉自己的手笔,为的便是逃离所有人的耳目,去到她最怕对方去的松泉山庄; 二则是今日的人马中,有秦恒的人…… “王爷的人!?咳!” 火苗刚升起,贺云铮便猛被呛了口,险些把火给吹灭。 洛嘉毫不犹豫伸出腿,面不改色踹歪少年,救下岌岌可危的火苗。 贺云铮灰溜溜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迅速翻回身子,满心执着地皱起眉头: “王爷不是在边关杀辽人吗,怎么还会……” 这么三心二意关照郡主? 洛嘉往小火苗旁慢慢加上几根干草,面无喜怒地勾了勾唇角:“你当他与你一样只有一个人?” 贺云铮欲言又止,逐渐烧起来的火焰,在浅棕色的眼眸里摇曳晃动。 夏夜的野外蝉鸣不止,林中树木茂盛,遮蔽月光,衬得他们周围又黑又静。 洛嘉厌惧黑夜,故而哪怕明白现在的处境,知道应该与身边唯一的贺云铮好好相处,仍心情杂乱,收不住浑身的锋利。 她拿起颗贺云铮摘来洗净的果子,囫囵轻咬了口,酸得微微眯起眼。 就让他误以为自己还没完全消气也行…… 身侧突然传来压倒草地的摩擦声,她没去看贺云铮过来干嘛,却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随即听到对方的硬撑: “郡主,然后呢?” 洛嘉顿了顿,目光未动:“然后?” “能不能和我再多说说?如果你困了,我可以……抱着你听。” 洛嘉终于扭头去看贺云铮,他撑着身子,澄亮的眼眸闪闪烁烁,仗着火光映面,掩饰满脸的红。 篝火将少年人的轮廓映照得十分清晰,光影交替,才让洛嘉隐约察觉,不过几个月,他的身形又拔高些许,肩臂越发宽阔结实,棱角也锋利了许多。 ……是见风长的年纪,也是学习如何讨好她,学得最快的年纪。 她不该觉得他蠢笨,他只是固执且老实,不肯轻易打破规矩,但一旦自己动摇了他的底线,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挽回。 这是他第一次还是第几次,终归是为数不多地主动靠近她,向她撒娇。 养熟的狗,当然知道主人喜欢什么,厌惧什么。 贺云铮见过曦照阁错落摆布的灯烛,也记得江畔那夜她不肯离身。 争吵之后,这份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来得格外迫切。 至于晋王的事……其实都是幌子,小人物知道也没什么用,是他用来给洛嘉交换的借口。 他心跳微微加快,脑热之后头一次发觉,原来他也会使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不需要洛嘉主动开口,他也有办法贴近她。 他努力沉着面孔,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可靠。 洛嘉定定看了他许久,终于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眼眸里的厌倦冰冷尽数溶解。 她慢吞吞长开臂膀:“好啊,可你伺候得再好,我也不会再陪你去寻母亲了。” 贺云铮抿了抿唇,哑声回了句无妨。 就像一开始所想的,他本就没想利用她陪同。 篝火哔啵轻响,人影交叠着相拥,漆黑的野外也终于显得不那么让人畏惧了。 洛嘉喜欢背靠在贺云铮身前,让他替自己阻挡背后未知的黑暗,而自己眼前是燃烧得正旺的篝火,视野一片开阔。 找好了最安逸的位置,她斟酌片刻,才缓缓开口,漫不经心道,秦恒派人暗中看管她并非秘密,太后乃至晋王一脉不少人都知道,这是秦恒制约提点她的耳目。 贺云铮才听第一句就愣住了,脱口而出:“这不就是监视吗?” 洛嘉轻呵一声,难得没有反驳。 贺云铮哑然,突然想起洛嘉好几次似笑非笑,感叹他对瑛瑛极好。 听说晋王并非郡主的亲兄长…… 他迟疑这兄妹二人的关系,又不知该问什么,怎么开口都是僭越,于是只默默拢紧了胳膊,把人深深拥住。 洛嘉笑笑,不再多提她与秦恒的关系。 除了秦恒,她还知道其他人也派了人,自己出一趟京,身后跟了不知多少条尾巴。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只九尾狐狸精呢。” 她自嘲般呵笑,伸出手虚晃地故作玄虚,宛若要抓住眼前的火苗。 贺云铮抿唇看她一眼,既心虚又肯定,你是。 洛嘉不知自己在贺云铮心里已经获得了这样高的评价,只道,既然大概能猜到哪些人对她如此关注,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早在出京前,她就安排好了,确保那些尾巴会出各种意外,不会来妨碍她的那出好戏。 可怎么也没想到,本该万无一失的事,却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那郡主怎么确定是王爷的人?”贺云铮不由放轻了呼吸,也被代入了气氛里。 “因为我打得都是有把握的仗。”洛嘉盯着火焰,声音沉沉。 如果不确定能挡住那些尾巴,她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可偏偏出现了失误,洛嘉只能猜测,变数是来自她计划之外。 偌大京城,有能力随意调动这样一支精锐,且对她行踪势在必得之人,只有三位—— 圣人,太后,晋王。 而前两位近来掐得厉害,彼此都谨慎着,不至于为她大动干戈,只有她的兄长晋王,永远让人琢磨不透,也最有可能突然重新换一队新人,潜伏在新的暗林中。 这并非无理揣度,而是洛嘉想起,近来京中最大的事,不正是她在端午诗会上坠了江吗? 原来那队人马虽说主要职责是监视她,可到底她还是秦恒的妹妹,坠江这等打耳光的事,更是那群人的失职! “如此就说得通了,原来的人马怕是早就死了,所以我给他们设的绊子……自然也没了用。” 贺云铮听到这儿突然觉得脊背上的寒毛都竖起了,他甚至下意识往身后看去,怀疑是不是被什么野兽盯上。 可显然他找得这处靠近大路,野兽都鲜少路过,只是洛嘉口中的深深宫闱才像野兽,把他带入了一个从未遐想过的吃人世界。 “原来那些人……死了?”贺云铮喉咙发紧,眉头压得极低。 篝火温柔地烧着,洛嘉依偎在他怀里,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若是个小娘子,哪怕是你妹妹在这儿问,我都要同她说或许仅仅只是调走做别的差事了。” 贺云铮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嘲笑他胆小,也是变相告诉他,那些人必死无疑。 他一时胸闷,朝前顷下身子,将她箍紧在怀较真低吼:“我没有害怕!” 洛嘉眼梢挑起,笑得不太真诚。 “我真没害怕,我只是……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贺云铮压低了嗓子,难免带上委屈,甚至还有几分气愤。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还都是以往没经历过的,他讶异也是很正常,不是吗!? 他双臂环在洛嘉腰间,随着两人躬身紧密,早已无意识地承托起了一份柔软,洛嘉便眯起眼,一边听他絮絮叨叨的解释,一边感受他自顾自双手纠结。 升火前,贺云铮就着林中水源,将两人被汗湿透的里衣换下濯洗晾挂在一旁,两人都暂且披着夏季的外袍,而洛嘉的衣料轻薄,根本就是一层纱。 她甚至能感受到贺云铮的手指亦十分温热,且指骨修长,笔直。 然而这双手的主人毫无知觉。 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两人仅有几次的亲密接触,次次都是洛嘉为主导,牵引着他神魂颠倒,他年轻且没没什么经验,招架都难,罔提生出主动犯上的心思。 “而且我也不是小娘子……”贺云铮最后的最后,无可奈何地强调一声。 洛嘉微妙默然,都托在手背上了竟还无知无觉,你还不如个小娘子。 夏夜鸣蝉仿佛笑得嘎嘎,她长开手臂把人推开,将衣服拢好坐到另一边:“你爱是不是,一身汗味儿离我远点。” 贺云铮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半晌哦了一声,转身悄然闻了闻。 外袍上顶多溅了血,没汗味啊,他满脸不解。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等等下郡主睡了,再去水边把外袍也一道洗了吧。 周围的蝉鸣再度笑得嘎嘎。 夜风从十几里外一路刮回京中,刚从书铺出来的郑雪澄对家中车夫摆了摆手,告知要先将新买的书送去几条街外的普通人家。 推门而入低矮小屋,却是刘召持着双手,面色复杂地等在门后。 “郑侍郎。”刘召躬身拜礼。 若非今日事出意外,他是决计拉不下脸,求见这背地里骂了几百遍的小狐狸的。 郑雪澄却是一如既往的谦卑温润,转身关上门,放好书本,才有条不紊询问起今日事由。 在听到第一波袭击人马是洛嘉自己安排的时候,郑雪澄稍稍露出抹怔凝。 “郑郎君,郡主此举绝非为了防你!”刘召率先澄清,就怕对方此刻不愿出手帮忙。 毕竟明面来看,知道郡主真正计划的外人只有郑雪澄,制造混乱混淆耳目,最能防他暗中图谋。 郑雪澄回过神,顿了许久才笑着摇摇头:“刘管事多虑,郑某并不在意这些。” 他沉吟半晌,询问:“如今郡主当真出了意外,先不论来犯的是何人,终归咱们要先找到郡主,不知刘管事可有和郡主的私下联络法子?若有可能,最好还是先召郡主回京,以保安全。” “怕的就是这个,”刘召长叹一声,“虽有联络法子,却是只能等郡主主动联系老奴。” 郑雪澄抿紧了唇。 半晌,他低声询问:“那刘管事今日所求,是为何,可是要郑某即刻进宫求见圣人?” 刘召微微定了定心,摇头:“不敢叨扰圣人,如今郡主虽然下落不明,可侍卫私下回京来报,意外发生时,确信郡主已被家奴安然带走,此刻安全应当不成问题。” 郑雪澄默然,竟不好奇那位家奴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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