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他勒停了马,几乎是凶狠地将她从马上扯了下来,他抱着她健步如飞,朝着那处尚未开凿完毕的石窟奔去。 那里有匠人休息的临时居所,他原是打算将朝华公主安置在这儿的,但又怕遇到未曾离去的匠人,这才将朝华安置在距离石窟不远处的一处天然洞穴内。 乐僔执着锡杖壁立石窟之中,梳着高髻的飞天裙袂翩飞,站立的弥勒神态安详…… 苏枳迷迷糊糊地仰望着身前高大佛陀,身子在天旋地转中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天似乎在旋转,漫天诸佛俯视着她,梵音自天边而来,盛大而又迷离。 她像条怕冷的蛇快速攀了上去,如沉浮在万丈红尘中为欲念掌控的女妖,伸出猩红的芯子,摆出风情万种的姿态引诱着莲座之上圣洁的佛陀。 “夫君……”她拉扯他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水润的眸子直直勾着他。 他的眼眸暗沉下来,抓住她到处乱摸的小手,哑声道:“枳枳,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你想好了吗?” 身后是相向而飞的飞天伎乐,体态婀娜,裙袂翩飞,他却端然而坐,神情悲悯又禁欲,如正中说法的佛陀,劝说红尘男女——色空本无二致。 可他真的无欲吗? 苏枳的发髻早乱了,乌发泼在大红斗篷之上,雪白小脸嫩嫩的,火光之下,显得那红愈红,黑的愈黑,白的愈白。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由加重,苏枳迷蒙的意识因这一丝痛楚有了几分清明,她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迟疑,却在下一刻又贴了上来。 双手如枝蔓缠上他的脖颈,肌肤相贴,难舍难分。 情潮如水般汹涌,滚烫的脸颊在他颈窝间不断摩挲。 他的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口中一声叹气:“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到底是山鸟与鱼不同路……” 那一丝迟疑他看在眼里,她终究是有所顾忌。 情思旖旎,爱欲深重,他又如何勘得破。 他伸手压住她的后颈,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炙热的凶狠的,带着报复意味的吻,几乎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舌尖在一阵酥麻之后骤然吃痛,腥甜的血腥味弥漫在口齿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呼吸间的空气快要消失殆尽之时,魏枞才放开她。 后颈骤然一痛,苏枳昏死了过去。 魏枞望着那张沾染了欲、望的睡颜,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下一刻,他骤然抬手,手指用力按在自己受伤的左臂之上,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在尘埃中。 痛楚让情欲快速退却。 他转身抬头仰望身前巨大的金刚力士,身后是半裸上身,形体丰润,巾帛绕肩的飞天,恍惚间似已化作真人,彩帛蹁跹,舞姿曼妙,是他参不透的红尘万丈。 苏枳做了一场梦,梦里梳着高髻的飞天,裙裾飞扬,凌然天宫之中接受佛陀的礼赞,鲜花从空中纷扬落下,飞天曼舞,或盘旋,或飘落,或飘落,或飞翔…… 耳畔是来自佛国的响乐———筝、箫、阮咸、横笛、琵琶、箜篌…… 红尘纷扰,色相纠缠,她自此沉沦无法自拔。 她醒来时自己已坐在了回凉州的马车之上,伸手掀开车帘见到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清峻身影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回眸时又看到了骑马走在车尾的陈闲顿时面色大变。 陈闲也见到了她,冲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许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魏枞,他回眸朝这边望来,苏枳连忙放下车帘,脑海中浮现出昏迷前的种种。 那些痴缠的画面不断浮现,她不由双颊滚烫,羞赧地捂住了自己滚烫的双颊。 那日秦孟元用的不过是寻常的催情香料,遇火之后药效发的快,但若是意志坚定扛了过去也并不会损坏身体。 偏偏来的人是魏枞,面对心悦已久之人,她如何能熬得住,反而是愈发的沉沦,想想自己昨日那放浪的样子,定然被他看进眼里,指不定就心生厌恶,如何将她看轻了去。 苏枳实在是羞得没脸见人,队伍到达大梁境内后在边关的一家客栈休整,用饭时雪衣唤她下去用膳,她没好意思去便让雪衣将饭菜送了上来。 “你们是怎么跟他碰上的?” 雪衣确认门人没人,方才小声道:“那日陈大人返回山中小屋看到了尸体,便让猎犬寻着您的踪迹找到了石窟,然后就找到了你们,还有朝华公主。不过您不用担心,魏将军以为陈大人是护镖人。” 苏枳一惊:“朝华公主也在?我怎么没看到?” 雪衣点了点头,俯身在她耳畔道:“朝华殿下一直在队伍中。” “为何不让她同我一起坐马车?”她醒来后因着媚药的事儿一直没敢在魏枞面前露面,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队伍中的人。 她话问出口便觉出了不对,尤其看到雪衣异样的神色便知事有蹊跷。 果然就听雪衣道:“朝华殿下扮作了寻常护卫躲在队伍中。” 苏枳双瞳渐渐放大,茫然过后是愤怒,“所以,你们将我当作了诱饵掩护朝华。” “不不不,不是陈大人做的。”雪衣连连摆手向自家主子认错。 苏枳当即怒火中烧,心下又气又恼,饭也吃不下去了。躺在床上气得直打滚,狗男人太过分了,她费了千辛万苦来寻他,人差点都交代在这儿了,他竟然拿她当诱饵! 真是岂有此理!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找他问清楚。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积雪在月光下亮得刺眼,月明星稀下一片莹莹洒洒。 苏枳在屋子里没寻到他,却在客栈后院看到他的身影,他不知在想什么站在一株枯树下迟迟不动。 积雪覆在枯枝上倒似开满了梨花,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瞧了好一会t z儿,苏枳觉得没趣,倒是心里的那点怒火在寒风中渐渐消散了,她俯下身子团起一个雪球,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朝着魏枞的后脑勺砸去,她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料定他武艺高强定能躲过的。 是以她丢完雪球根本就没跑,哪里料到雪球精准无比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魏枞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苏枳只觉后脊发凉,扭头拔腿便跑。 院中青砖石阶被小二清理过积雪,水气附着结了一层薄冰。苏枳走得急完全顾不得脚下湿滑,然后就是“啪”地一声,她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尤其在使坏之后出了丑,她真的要羞死了,太丢人了。 魏枞嘴角有了笑意,甩了甩头,将发上的积雪抖落,盯着苏枳的身影发笑,却是半天不见她起身,有些迟疑地走到她跟前,却见她整个脸埋在臂弯里。 本是要偷袭别人的结果自己摔了个五体投地,而且膝盖真的好痛啊,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等了半晌不见人回话,魏枞疑心人是摔傻了,弯下身子伸手去拉她。 苏枳闷闷地应了声,被魏枞拉起来后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他,任由魏枞轻轻拍打她身上的雪屑。 “怎么了?”魏枞眼皮微动,耐着性子诱哄道:“本是你欺负我,你还倒委屈上了。” 闻言,苏枳不由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是你先欺负我的。” 魏枞不明其意,但见双颊泛红,双眸莹润,隐隐有湿意,不觉放软了声音,“是昨日的事儿?” 苏枳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但一想到魏枞此次迎回朝华公主之事,她原该是不知情的,又何故埋怨他拿自己当诱饵,可让她咽回去又不甘,便睁着双眼说瞎话,张口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你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你是不是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你说啊!” 她一张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便给他扣上了负心汉的名头,可魏枞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愣了半晌才道:“我何时有了别的女人,我怎就不知。” “你就有。”她扭过头看向前方,任由清泪拆两行,在脸颊上蔓延。 魏枞皱了眉,左思右想不知她说的是谁,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魏将军。” 他忽然福至心灵,刹那间明白她说的是谁,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道:“她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的母亲了,我便是如此不堪吗?” 苏枳眨了眨眼装作惊愣,却在他转身之前跳起脚,将一直窝在手里的一捧雪塞入他颈窝,转身像兔子一般跑开了。 魏枞无奈地笑了笑,直到将自己身上的雪屑清理干净方才回身朝着黑暗中站立的身影行去。 “魏将军借一步说话。”朝华目睹了方才的一幕,心中生出几分怅然。 她年少时也有恋慕之人,可惜造化弄人,她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嫁给了足以做自己父亲的外域男子,后来她认了命决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人到中年又生变故,命运于她又何其不公。 魏枞停在朝华的屋门前有些迟疑,但朝华却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将军是怕刚才那位小娘子吃醋吗?” 他不欲解释,抬脚便入了屋内。 朝华关上了房门,转身敛衽屈身便要行大礼,魏枞连忙将人扶起,断然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无须行此大礼。” 她双眸含泪仍是不肯起身。 魏枞蹙眉,偏过身,冷然道:“殿下若执意于此,臣这就离开。” “将军莫走。”她站起身,微微侧首抬袖遮挡面颊,左手拿帕子轻轻拭去泪痕。 朝华面露哀色,双目殷殷望着魏枞,黯然道:“想当年我离开大梁去往突厥和亲还是令尊一路护送。”顿了顿,她神色忽而肃穆,朝着魏枞又是一拜,“今日我便倚老卖老借着往日的情分求将军助我夫夺回王位。” 魏枞却不知这话要从何说起,有些无奈道:“殿下怕是求错了人,您可知我如今不过一区区八品校尉有何能耐助可汗夺回王位。” “不,你有。”朝华言之凿凿,语气极为诚恳,她道:“只要你肯将魏家一直藏着的那封先帝遗诏交给我,我便有法子让大梁出兵。” 闻言,魏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也透着几分冷意,“殿下怕是打错了算盘,我魏家从来没有什么先帝遗诏。” “将军无须拿哄别人的话搪塞我,当年我虽已出嫁,但宫中仍有亲信,这件事儿瞒不了我。”她瞧出魏枞的冷意,不觉攥紧了手心,面上却是一丝波澜也无,她循循善诱道:“你若肯与我合作,我也可以帮你除掉大将军。” 闻言,魏枞的眼里多了几分嘲弄,“殿下好大的口气,大将军手握大梁一半的军权,便是大长公主都无可奈何,您又如何助我?” “待我夫重夺汗位整个突厥皆可做将军的后盾,况且我在朝中亦有不少旧人可供将军驱策,加上将军的聪明才智想来除掉大将军程戈不过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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