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只着了粗布麻衣冻得牙齿打颤,畏畏缩缩地躲在屋角,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旬阳城内百姓,相互之间有熟识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不多时,帐篷被人掀开,一名吐谷浑士兵拎了一袋子糙面饼子丢了进来,尽管光线昏暗,他依旧用满是秽色的目光色眯眯地打量着账内女子,甚至放肆地将手伸进临近的女子衣襟之内,惹得一阵尖叫连连。 士兵愈是兴奋地用力在女子胸前拧了一把,抽回手时依旧流连不已,口中骂了一句吐谷浑话,永嘉隐约听明白了意思。 猜测这些被抓来的女子兴许是为了送给某个高官,是以士兵们虽然眼馋却也并不敢造次。 有了这样的认知,永嘉暂时放下心来,正发呆之时有人递过来半个饼子,她回过头见是车上那女子,不由冲她笑了笑,接过饼子道了谢。 “你叫什么名字?” 永嘉捏紧了手中的饼子,低声道:“苏枳,你呢?” 她咬了口饼子,蹙眉道:“宁玉。” 看得出来饼子实在难以下咽,她吃得很痛苦,但依旧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永嘉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几乎将牙硌掉,味道像是木头屑,吞咽很是费力,她已是极力勉强自己,依旧啃不下,但也舍不得扔,将饼子重又揣回袖中。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帐篷里虽是挤满了人,但依旧四处漏风,饥寒交迫中她只能麻痹自己,试图通过睡眠缓解痛苦。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永嘉悠悠醒转对上宁玉闪烁的眸子,她指了指外面。 她一瞬间明白了宁玉的意思,她要带她一起逃走。 永嘉心口怦怦直跳,倘只是她一个人,她是万万不敢的,但有了宁玉仿佛有了依靠,她毫不迟疑地握紧了她的手。 帐子被她用刀划开了细长的口子,风一瞬间灌进来,身边昏睡的女子紧了紧衣衫,复又睡过去。 宁玉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未有人发觉便钻了出去,复又扯了扯永嘉的衣袖催促她快些,她回头看了一眼账内昏睡的女子,心中有不忍,但依旧转身离去。 她深知此时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万一吵醒了外面的吐谷浑士兵,她们一个都逃不了。 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两人小心翼翼避开守夜的士兵,眼见着就要离开营地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有人逃跑了——” 许是太过心慌意乱,永嘉摔倒了,她重重跌倒在雪里,被宁玉仓皇拉起来时才发觉扭伤了脚,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几次挣扎都无法前行,她眼中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宁玉试图背起她,却被她推开,“你快走,去旬阳城……” 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宁玉再不敢耽搁,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便逃入黑暗中。 被人架起来时,她的手脚几乎冻僵了,有人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虽然皮肤黑了些,但样貌却是极好的,送予主帅尚可,只是性子野了些,须得给点教训才是。” 冰天雪地里她被绑在一株枯死的老树上,双颊冻得通红,眼睛里只有漫天的风雪。 直到身旁响起了女子的嘶喊声,永嘉才勉强恢复些意识t z,她睁开眼便看到宁玉被十几个士兵按在篝火旁,撕扯着衣衫,宁玉不停地尖叫着,拼了命的挣扎,然而那些士兵却似饿狼般将她淹没。 仿佛是一场噩梦,永嘉想要阻止,手脚却被缚住,张口欲喊嗓子却似被堵住般,无法发出声音。 篝火旁坐着一年轻的将军,他手中拎着一壶热酒,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这场人间炼狱,许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他甚至回过头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裂帛之声入耳,宁玉的衣衫被士兵撕破,衣衫在空中飞舞。 “叮——”有什么东西从衣袖里掉了出来,落在了男子的身旁,他蹲下身捡起那枚刻着“宋”字的令牌,眉头微微蹙起,忽然大声呵斥道:“停下——” 正处于兴奋状态下的士兵岂会放开到嘴的美食,一时竟有人不顾命令,依旧拉扯着宁玉的衣裙。 “嗤——”地一声响,一只胳膊飞了起来,鲜血溅在了雪地里。 压在宁玉身上的男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头对上年轻将军的目光,吓得哆嗦着跪地求饶,甚至顾不上自己鲜血淋漓的断臂。 “老子将你停下,你是聋了吗?”年轻将军将他一脚踢飞出去,他自己则走到宁玉身旁蹲下,一把掐住宁玉的脖颈,问道:“这令牌哪儿来的?你与宋训是什么关系?” 早已濒临崩溃的宁玉此刻眼中尽是恨意,她恶狠狠瞪着他,凄声道:“你有种就杀了我!” 他松开她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宁玉的身上,俯身道:“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好好招待你!” 宁玉身子一软,虚脱似的倒在了他的脚边,泪水无声滑落脸颊。 永嘉再次醒过来时又回到了马车上,宁玉就在她的身旁正用力搓着她的双手,试图让她的身体暖和起来。 见她醒来,宁玉抽泣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宁玉端来热汤喂她喝下,永嘉的身子很虚弱,她脑子昏沉沉的,勉强饮下一碗热汤,强撑着身子,问道:“为何对我这般好?” “我在京城见过你,你是皇室中人,对吗?”宁玉的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蕴藏着一股动人的温柔。 永嘉没有点头,也并未开口否认。 宁玉也并不生气,她眼中含着泪,笑着摸了摸永嘉的脸道:“我的未婚夫也是宗室子弟,我见过你叫他哥哥。” 宗室子弟中适婚的男子并不多,永嘉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个名字,五堂兄李敦,她隐约记得李敦有个未婚妻子,因着早些年赵王去世,他守孝三年,婚事这才拖了许久。 倘若宁玉说得都是真的,那宁玉便是她的六嫂,怪不得她要带她一起走。 永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强忍着眼泪,死死抓住宁玉的手,“宁玉,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 她从身上翻出一瓶药道:“我这里有药可以让脸上生出红斑,数月不退,我们吃下这药好歹能保全一时。” “没用的。”宁玉将药瓶推回到她的手中,道:“且不说我们二人同时生了红斑惹人怀疑,便是真有了红斑又有何用,不过是从一人的玩物变作所有人的玩物罢了。” 永嘉并不知晓宁玉话中含义,宁玉久在边关知晓的比她多些,便耐心与她解释。 样貌出众的女子多被献给贵族、有功的将士为奴为婢,但相貌普通的则沦为营妓,更下等者甚至被当作畜生买卖。 永嘉面露惊恐,她宁肯死了也不愿意沦落为玩物,这一刻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她死死握着药瓶,心中已然存了死志。 “你别担心,现如今我对慕容怀恩还有些用,我会想办法保全你,这药你须得用上,总之不要轻易寻死,总还有办法的。”宁玉轻轻抱了抱她,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打趣道:“再哭脸上的黑灰都洗干净了。” 永嘉吓了一跳,连忙揩去泪水,小心掩饰面上妆容。
第76章 黑暗 ◎好得很,我会留着你慢慢折磨。◎ 当日夜里永嘉便发起高热, 整个人烫得似是火烧一般,押解的士兵嫌她麻烦上报了慕容怀恩之后便打算将人一刀捅死了事。 若不是宁玉拼死相护,永嘉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过好在到达吐谷浑营地的第三日永嘉醒了过来, 只不过脸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红斑, 不仅样貌丑陋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慕容怀恩只瞧了一眼,便嫌弃地让人将她打发到马场为奴。 慕容怀恩原是瞧着她好相貌, 打算将她献给主帅诺钵吉, 但眼下他有了更好的人选。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查不出你的身份了吗?”慕容怀恩一把抓住宁玉的手腕, 将她拽至一处高大的营帐外。 守在牙帐外的守卫拦住二人去路,道:“将军已歇下, 二王子若是有事可明日再禀。” 慕容怀恩笑道:“我为将军送美人而来, 将军怎会怪罪, 快让开!” 军中上下皆知主帅诺钵吉最喜美人,每日入睡必得有美人相伴, 但凡进献美人者皆会大赏有加。 守卫互相对视一眼,让开了道路。 慕容怀恩扯着宁玉的手腕将她拖入帐内,未及入内便听到了一阵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宁玉身子一个哆嗦, 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进去。 然而她的力气又如何与男子抗衡, 她被慕容怀恩以强硬的力道扯了进去。 帐子掀开一股让人极为不适的靡靡甜香扑面而来,她只觉头脑昏涨, 被拖着走了几步,抬眼便瞧见几具白花花的身子横陈在虎皮毯上, 当中笑得满脸阴鸷的猥琐男子身材肥硕, 此刻正死死抓着一纤细女子的头发将人按在身下。 宁玉胃中一阵翻滚, 匆忙低下头躲在了慕容怀恩的身后。 慕容怀恩瞥见她煞白的小脸, 眸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诺钵吉显然看到了他二人,但他未曾停下动作,反而愈发地凶狠,直到一炷香后他方才随意披了件袍子起身望向慕容怀恩,懒懒道:“回来了。” 慕容怀恩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我已将旬阳城外的数万流民尽数赶回城内,沧源县已破,旬阳城外的几处梁军据点也尽数拿下,旬阳城已然成了孤城,没有粮草支撑,纵使宋训用兵如神,城如磐石,只要围上数月,必然不攻自破。” 宁玉心中大惊,怪不得他们一路驱赶流民入城,原是知晓旬阳城粮草不济,这么多的人口没有粮食,怎么可能撑过旬月。 诺钵吉闻言,忍不住大笑道:“办得好。” 他说着朝慕容怀恩走来,腰间的束带尚未系好,披散的衣衫下白花花的肥肉上下晃荡,一双眯缝的眼睛瞟向慕容怀恩身后的女子,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女子……” 宁玉大家闺秀出身,身段窈窕,光只是一个浅浅的侧影便已让诺钵吉心中荡漾。 此刻的宁玉满心惊恐,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慕容怀恩的衣衫,恐惧让她屏住了呼吸,用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眸子祈求着慕容怀恩,她宁愿死也不愿意侍奉诺钵吉。 慕容怀恩淡淡一笑,上前一步挡在了宁玉的前面,沉声道:“此女是我宠妾,因仰慕将军的威名,我特意带她来拜见您。” 诺钵吉的目光依旧在宁玉身上流转,他“哈哈”大笑道:“既如此何不抬起头来?” 宁玉身子不住颤抖,忽然手被人握住,她惊慌抬头对上慕容怀恩得意的目光,心中生出一股恨意,她鼓起勇气,唯唯诺诺地看了诺钵吉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短暂的一眼,诺钵吉已看清此女容貌,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他虽然对此女身段很是眼馋,但目光落在慕容怀恩身上时,又恢复了笑意,“毕利可汗派人遣送一千匹战马不日便到,只是军中一时无法筹集这么多的钱财,此事还需你与使臣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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