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哪儿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马倌见到端着盆进来的永嘉气不打一处来,抬腿便要踢来。 永嘉忽然扬起盆朝着他劈头盖脸泼去。 黏黏糊糊的东西糊了他一脸,马倌儿迷住了眼睛,未及张口打骂,胸前便被狠狠刺入一物,疼痛让他下意识反击。 永嘉被重重摔在了地上,那把匕首却只浅浅插入了半分。 脑子有一瞬的晕眩,她强撑着身子站起身,冲着沉睡中的辛大娘喊道:“大娘,你以为今日他不死,你我还能脱身吗?” 马倌抹掉了脸上的新鲜马粪,朝着永嘉方向走来。 永嘉步步后退,惊恐地盯着他,摸到手边的一根木棍,毫无章法地向马倌劈来,却被对方轻巧地夺去了手中之物。 马倌一把掐住永嘉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双足逐渐离地,永嘉只觉呼吸难以为继,脑中一片晕眩,只觉前所未有的绝望,她不该这般任性,倘若她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兄长要怎么办,大梁会不会因此再生干戈?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就在她以为死亡终将无可避免之时,马倌忽然松了手,她失重般坠地,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她双眼恢复清明,也看清了马倌身后举着铁铲的辛大娘。 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辛大娘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马倌,忽然火盆里一声爆响,辛大娘吓得“哐当”一声丢了手中的铁铲。 她惊惶地看向永嘉,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永嘉喘息着上前拍了拍辛大娘的背,将人抱在怀中,快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埋在她怀中的辛大娘忽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她推开永嘉,捡起地上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在马倌的身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欺负我!十年了十年了……他终于死了……呵呵……终于死了……” 从辛大娘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永嘉隐约猜出这十年来受的各种折磨,或许在从前她从未想过反抗,若不是永嘉的到来她或许能忍一辈子。 此时此刻见到马倌死了,她心中的所有隐忍也在瞬间爆发。 永嘉担心夜长梦多,匆匆收拾了屋内带血的衣物,尽数将其投入火盆中烧掉。 “大娘,我们必须尽快处理掉尸体。” 外面天已渐渐透出银灰色的光,不出一个时辰日光便会照亮整个戈壁,她们没有时间了。 辛大娘此时才慌乱起来,她慌得不知所措,“尸体要埋哪里,天快亮了,来不及挖坑了。” 永嘉同样心慌,但愈是此时她反倒愈是冷静下来,一眼瞥见地上的马粪,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校尉将枝儿押入大帐时,慕容怀恩方才起床不久,吃了一口马奶酒,瞥向下方跪着的枝儿,冷哼道:“你说那人是来找人的?找什么?” 枝儿瑟缩着跪伏在地,颤声道:“他、他说找一个双十年华的美貌女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锁链响动,慕容怀恩偏过头瞧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宁玉,见她神情异常,不由再次将目光落在枝儿身上。 “他还说了什么?” 枝儿摇了摇头,察觉到慕容怀恩的冰冷目光又匆忙补充道:“后来有人在外面大喊,他没说完就逃走了。” 慕容怀恩道:“他长什么样子?” “他蒙着脸我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身量很高。” “只有这些?”慕容怀恩用小刀割了一小块牛肉放入口中咀嚼,动作闲适又散漫。 枝儿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只有这些。” “嗖——”一道冷光朝着枝儿的面颊飞去。 “啊——” “枝儿——” 枝儿和宁玉的声音同时响起,匕首擦过枝儿的鬓发扎在了帐篷柱子上。 二人皆是惊魂未定,慕容怀恩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他走到宁玉身旁,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你们认识。” 宁玉冷冷地别过脸,不再说话。 他用手指拂过她光滑的脸颊,笑吟吟道:“没关系,你不说就让她来说。” “她是谁?”慕容怀恩拔了匕首在手中把玩,目光幽幽落在枝儿身上。 枝儿偷偷看了宁玉一眼,复又低下头,嗫嚅道:“不认识。” 慕容怀恩蹲下身子,目光一闪,手指快出闪电。 “啊——”枝儿一声凄厉的叫声充斥在大帐内。 宁玉匆忙抬首,却见一柄镶嵌着宝玉的匕首狠狠插在枝儿的手背上,鲜血染红了整只手。 枝儿满脸的冷汗,她疼得不能自已,依旧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吐出一个字。 慕容怀恩握着匕首狠狠扭动,“说还是不说?” “啊……”枝儿痛得几乎昏厥。 “你不要为难她,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宁玉奋力起身朝着枝儿这边扑来,奈何锁链的长度根本不够,她跌倒在地,满面泪痕,伸出手指拼命向前抓,试图抓住慕容怀恩的衣袍下摆。 她愈是如此,慕容怀恩的愈是兴奋,他舔了舔嘴唇,用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你再不说我便废了你另一只手!” 慕容怀恩骤然抽出匕首,鲜血溅了宁玉一脸,她惊恐地叫出声,“我说,我告诉你!” 他冷哼一声,玩味地看向宁玉。 宁玉默然抽泣,在慕容怀恩再次抽刀时,凄声道:“我姓宋。” 说罢,她颓然倒地,掩面而泣。 慕容怀恩没有再逼她,反而大发慈悲留下枝儿伺候她。 只这一个‘宋’字,他便能查出很多,甚至比宁玉能够告诉他的还要多。 十月初二,吐谷浑再次围攻旬阳城,奈何旬阳城高垒深壁,坚甲利兵,尤其是大型弩箭和投石机让吐谷浑吃了不少苦头,最终只能退留城下,以逸待劳。 最令慕容怀恩吃瘪的是旬阳城下的蒺藜阵,战马有灵性但惧怕这些长刺的铁蒺藜,前排踟蹰不前,后怕跌倒大片,城上接二连三的放箭,死了好些战马。 前不久在与哥舒跶商议战马买卖之事时,因价钱问题未曾谈妥,他便故意晾着对方,料想他长途跋涉运送上千匹战马所耗资财不少,再耽搁下去必然受不住。 可如今形势急转,他军中本就战马稀缺,昨日又遭变故,这批战马他不得不留下。 慕容怀恩派人去请哥舒跶时,他正与朱丛在帐中商议此事,闻听二王子来请,顿时面露笑意,冲朱丛道:“我这就去会会他。” 朱丛入了大帐,慕容怀恩热情相迎,比之前几日的态度好了不少。 一番寒暄过后,慕容怀恩重提旧事,道:“前几日,我们未能就战马买卖事宜达成一致,盖因价钱问题,今日,我旧事重提,望哥舒大人能够考虑一下。” 哥舒跶心中冷笑,顺着慕容怀恩的意思往下说:“看来慕容王子是真心想要这批战马了?” 慕容怀恩面露尴尬,道:“昨日旬阳城下的铁蒺藜阵想必你已有耳闻,你的这批战马,显然是精选过的,我非常满意。但是价钱……你知道如今战事吃紧,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不如我先付你三分之一的费用,待战事毕立即补齐。” 闻言,哥舒跶心中冷笑,果然与朱丛猜测的一样,慕容怀恩只想以三分之一的价钱拿下所有的战马,虽嘴上说着战事结束后补齐,但买卖这事儿一旦主动权落在对方手里,这钱八成是要不回来的。 哥舒跶心中算盘打得飞快,面上却笑得更深,道:“慕容王子,你我都是明白人,这买卖之事,毕竟还是以利益为先。你所说的战事,我也略知一二,只怕这战事一起来,你那三分之一的钱,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补齐了。不过,我突厥部落众多,每一匹马都是我们的生计所在,我不能不为我的族人们着想,更何况,可汗对此次西域诸国与大梁的战事,很是在意。” 慕容怀恩听出了哥舒跶的威胁,心中恼怒,却不能发作。他深吸一口气,道:“哥舒大人,我明白你的担忧。我以我的名义,向你保证,你的马t z匹,无论何时,都会以全款买下。而且,我还会再加一份利息,以示我对此事的诚意。” 哥舒跶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两月前尧城陷落,诺钵吉派人将城内洗劫一空,那宝物据说拉了数十车……” 慕容怀恩神情微变,惊道:“你听谁说的?” 哥舒跶道:“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王子真的有诚意购买我的战马吗?” “我自然是诚心要买,只是……容我再与诺钵吉将军商议过后给你答复。”慕容怀恩一听,心中暗叫不妙,但面上仍旧装作风轻云淡,他就不信哥舒跶会将战马再长途跋涉地运回去。 回到帐内,哥舒跶一见到朱丛便上前抱了抱他,大笑道:“朱丛,你真是料事如神!慕容怀恩果真是想赊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12 11:07:31~2024-01-15 14:2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折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折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白马 ◎终于,终于……等到了他。◎ 朱丛一笑道:“那你答应了吗?” “自是没有, 我才没那么傻!”哥舒跶心中暗自权衡着利弊,虽说不能应下,但确实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朱丛看出他的担忧, 故作高深地笑了笑。 “你有什么主意吗, 快告诉我!”哥舒跶将人引入座内, 亲自为朱丛倒了酒。 朱丛含笑接过酒碗,道:“哥舒大人放心就是, 我必不会让你白来一趟。” 有了这话, 哥舒跶放心了不少, 来吐谷浑的一路上,他便与朱丛交好, 发现此人不仅勇猛果敢, 且足智多谋, 他有意将人招揽至西突厥,遂对其异常亲厚。 直至月上柳梢, 朱丛才从哥舒跶帐中离开。 他看了看天色,冷笑一声径自去了慕容怀恩的大帐。 “听说你有要事禀告本王?”慕容怀恩只着了寝衣,坐在靠北侧的一处方桌旁, 桌上摆放着羊肉和奶疙瘩。 这处帐子很大, 但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光线并不太好,朱丛进来时只隐约觉察到角落里还有个女人, 他的心头“怦怦”直跳,在慕容怀恩察觉到异样之前快速收回了目光。 “是的, 在下有件关于哥舒大人的要事禀报殿下。” 慕容怀恩见他迟迟不肯说明来意, 心中便有了思量, 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何要求尽管提。” “殿下您误会了。”朱丛想了想, 咬牙道:“在下并非图谋什么,只是想在殿下手下谋得一席之位,我父亲虽是处月酋长但并不希望沙陀卷入此次战争,可男子汉不为建功立业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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