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盛一碗板栗炖的鸡汤,她撩起衣袖,纤纤玉手端着汤碗递给他。 钟离宴抬手推拒,他并不是真的要留下来用膳,只是为全她颜面。 汤碗碰到他手上,晶亮的汤汁洒出,梵音“呀”一声,拿出帕子伸手为他擦拭溅到胸前的汤渍。 见此,钟离聿气的将手里粥碗重重搁在床头,用力咳了两声警告她不要妄图染指哥哥! 钟离宴抓住她手腕将人推远了些,站起身,看一眼钟离聿,“我还有事,你专心养伤,其他的不要多想。” 走时他忍不住想,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对她用情至深,刚刚那番接触已让他如此失态,若他日后知道她的心思…… 他目光一沉,不可再让她心存幻想,他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让兄弟阋墙的事发生。 穆宁到时正好看见他走出来,行礼说,“少主。” 钟离宴看他一眼,“嗯”一声,未曾停留径直走过去。 屋内梵音走出来,“穆师兄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想问问你。” “那请到我房里来说吧。” 穆宁看一眼屋内,钟离聿正靠在床上神色不善盯着他,这是他的房间?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沉默跟在她身后,决定还是不要多过问她的事。 到了屋内,梵音为他倒一杯茶,两人并肩坐下,有些相顾无言。 等了片刻见他一直不说话,她歉疚开口,“穆师兄心里定然十分责怪我吧。” 穆宁说,“并未。” 她垂眸自责,“我没有对你说实话,可你却一心帮我。” “我帮你是因为我先对不住你,无论给自己找多少理由,总归我们之间的婚约是真实存在的。” 听他这样说,梵音眼神黯淡下来,“真羡慕温姐姐,若我日后也能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就好了。” 穆宁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安慰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那样敏感。 他自是觉得她身世可怜,一个柔弱女子独自承受那么多,可又怕贸然关切会惹她误会。 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理应注意分寸。 至于师父,他内心挣扎,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他要如何面对。 “穆师兄,你之前为了帮我拜师费了许多功夫,而我却未能如你所愿,我的苦衷你如今都已知晓,希望你能理解。”她目光真挚说道。 “我明白,好在还未行过拜师礼,也省却一些麻烦。你不必自责,你所经历的没人能感同身受,自然也没人有资格责怪你。” 梵音慌忙低头,掩饰抑制不住滑落的泪滴。 不想她沉浸在过往悲伤情绪中,穆宁说出来意,“你在剑阁的课业已经落下几日,可想好何时回去?” 她犹豫不决,“我现在回去会不会引人不快?” “如今盟中弟子都在关注此事,你不必担心会有人为难,只是剑阁长老向来亲近师父,你若遇见他尽量避开些。” 安下心来,她神色也轻松些,“多谢穆师兄提点。” 想到温扶轻,她问,“温姐姐如今怎样?她得了天骄榜首应是如愿救出崔泽了吧?” 穆宁情绪有些低落,“嗯,崔泽跟她一起入了剑阁。” 她似有感而发,“也难怪崔泽对温姐姐死心塌地,温姐姐对他可真好。”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慌忙解释,“想来他们也只是同门之情,穆师兄可不要误会!” 穆宁自嘲一笑,“她就是这样,只要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还以十分真心。她对谁都这样好,不单是我。” 梵音有些索然无味坐正身子,世间怎会有他这等痴情种,任她如何挑拨,他从不责怪温扶轻分毫。 永远只会从自己身上找不足,真是专情的让人生厌。 她想起温扶轻几次挡在身前的背影,眼神冷下来,旁人死不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要的是自己能活。 说完这些,穆宁起身道别,脚步缓慢走在下山的路上。 漫山积雪让他忍不住想起温扶轻,她永远如这冰雪一般清冷自持,与梵音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个冷若冰霜,另一个柔情似水,若他不曾先对她动情,或许真的会出于责任履行婚约。 可情之一字本就从心,他既先为她动心,那就只能有愧于梵音。 钟离宴回来时又遇上下山的穆宁,眉心微微动了动,他停下脚步。 穆宁也看到他,上前行礼,“少主。” 本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径直走过,却不想他居然停下,目光压迫看过来。 “你现在才下山?” 穆宁还保持着行礼动作,“与梵音师妹有些话说。” 想到他与她的婚约,钟离宴平淡的眸底透出些不悦,“你无意娶她,日后也少来招惹她。” 穆宁诧异抬头,他何时理会过这种事? 他解释,“此事说来是我有愧于她,只是想弥补一二。” 钟离宴眼神淡漠,“你对女子都是如此多情吗?” “既然做不到钟情于她,那就离远些。” 收回视线,路过穆宁身边时他说,“你与她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也不要再提。” 直到他走远,穆宁才站直身子,望着那道远去的黑色背影,他目露疑惑。 钟离少主有些奇怪。 …… 钟离聿的伤需要每日浸泡灵泉,他为防梵音趁机去招惹钟离宴,养伤期间几乎与她寸步不离。 灵泉在雾凇崖的一处石窟中,梵音将他扶过来就任由他自己下去,他若不小心摔倒,她只会旁观嘲笑。 钟离聿泡在灵泉里,白色中衣晕湿,神色不善盯着她,“你现在只会在哥哥面前装温柔良善吗?” 她姿态懒散坐在灵泉边,雾气蒸腾令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娇红,“你嫉妒吗?” 他冷笑,“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有多矫揉造作。” “要不说你还是个孩子呢。”她意有所指看过来。 钟离聿闭了闭眼,强压下想掐死她的冲动,半晌语气冷硬开口,“她迟迟不联系我,青衍那边怎么办。” “若非你无能,我们也不用头疼这个。”她轻缓出声。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在这雾凇崖上能为所欲为?”他咬牙问。 “不会哦,我若真能为所欲为,你现下该唤我一声嫂嫂了。” 钟离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当初竟然还觉得她遇事就只会哭不值得警惕,从那时起他就被她骗了! “只要我在雾凇崖一天,你就别妄想染指哥哥!”他冷声警告。 梵音撑起身子靠近他,上下打量一番,笑得有些轻佻,“你对自己哥哥占有欲这么强吗?” 她怎敢这样亵渎他与哥哥之间的感情! 钟离聿气极,从灵泉起身猛地朝她走来,于四溅的水花中,一把抓住她撑在池边的手,用力拽起! 威胁的话还未说出口,沉沉响起的脚步引得两人一同侧目,钟离宴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洞口,目光落在纠缠在灵池边的二人身上,一贯淡漠的眸底出现一丝裂痕。 他皱眉转身,留下一句,“注意分寸,不可无礼!” 钟离聿这才回神,此刻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松手气闷坐回灵池里,“你满意了!” 梵音也有些生气,“我满意你让他彻底对我敬而远之吗?” 她起身,理了理沾到水渍的裙角,快步追出去。 钟离聿生气在后面喊,“不许你靠近我哥!” 梵音双手拢着衣裙奔出去,与走在前面的钟离宴擦肩而过,印着泪痕的侧脸恰好映入他眼中。 钟离宴目光沉沉看她仓惶远去的背影,纤细,瘦弱,足以勾起任何一个男人的恻隐之心。 他想起刚刚灵池边那一幕,她哭着跑出来是因为受了欺辱吗? 看清她离去的方向,那里并不是回她房间的路,雾凇崖上处处悬崖峭壁,一旦失足坠落,金丹修为也难以自保,何况她仅是个筑基。 脸色一沉,他还是跟了过去。 清冷月光洒下余晖,他在一处断崖旁寻到她,身形单薄的女孩双手环膝坐在崖边,皎洁的月亮与她为伴,衬得她更加形单影只。 钟离宴没有过去,站在阴影处等她,他过来只为确认她不会出意外,其余的不会干涉。 她一开始只是低声呜咽,后来哭的累了就将头枕在膝上,半晌没有动静。 崖底寒风刺骨,睡在这里就算有法衣也难免受寒,钟离宴皱起眉,终究还是走过去。 在她身旁站定,他没有叫醒她,只是扬起身上披的大氅,无声为她遮挡寒风。
第二十五章 夜凉如水, 梵音长长的睫羽微微抖动,睁眼时入目是一片黑。 清冽至极的气息笼罩着她,钟离宴立在身前, 身后是万丈悬崖, 而他就那样沉稳地背对着, 于刺骨寒风中默默为她营造这方寸温暖。 梵音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一身黑袍,眉眼深邃, 看人时冷漠疏离。 而现在她觉得钟离宴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在这个明月皎洁的夜晚,她似乎窥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样很好,她大概知道要怎样令他动情了。 她抬头,撞进钟离宴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眸中,泪珠无声滑落,顺着脸颊滚进衣襟。 任由泪水流淌, 她不去擦拭, 也不回避, 就这样直视他,直到他先收拢目光。 钟离宴垂下手, 大氅落下, 凌冽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撩动她如墨般的长发。 月光清冷照在身上,她的泪更像是一种无声控诉。 生平第一次, 钟离宴想到逃避。 撤步退开的同时,他淡声说,“不早了, 梵音姑娘请回。” 而她在这时伸出手,大胆地握住了他隐在衣袍下冰冷而又骨节分明的手。 钟离宴垂头看她, 冷沉的眼底尽是忍耐,“放手。” 梵音摇头,倔强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放手说。” “你不是怀疑我居心叵测吗,说出的话可以作假,可我手心的温度还有你现在感受到的正在跳动的脉搏都是真的,你好好听着,” 她注视着他认真说,“无论你怎样想,我都一点也不喜欢钟离聿。我从父亲那里很早就听过你,所以远比你以为的要更早认识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能不能不要强行把我推向他?” “我有自己的喜好,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除非你真的厌恶我至极,否则我不甘心。” 钟离宴不说话,她将交握的手收紧,“我没有欺骗你,也永远不会背弃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对你是谦让,而不是拒绝。”他声音依旧冷沉,未曾因她的表白而软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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