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愈发冷淡下来,反问赵明甫:“你那日不是也去了连花谷吗?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为什么闭门不出。” 为什么三个字上, 她说得又重又刻意。 赵明甫一瞬间有些狼狈, 没想到温憬仪竟然知道他去过连花谷, 那她会不会也知道他其实是为了捉奸而去…… 虽然有满腹疑问想问, 但他一时间话都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被温憬仪看出端倪。 温憬仪见他哑口无言, 才冷冷道:“我那日与温沁一道,在竹屋内喝多了酒,头晕眼花便各自散了。倒是不知道兄长也有雅兴前去,不然一定留下来招待你。” 这么说,她是在褚玄沣去之前就已经离开了?那她大概不清楚他为何而去,只是听说而已。 而且,也足以证明她确实与褚玄沣没有私情。 堵在心口的大石头彻底被挪开,赵明甫大大松了一口气,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妹妹身子虚弱,以后还是别喝酒了,毕竟女儿家本来也不该喝这些。” 温憬仪此时看他,愈发觉得重新认识了赵明甫,他的面目简直陌生得可怕。 她轻飘飘一笑:“何来什么该不该的,女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好美色、贪美酒,莫非这世间只有男人可以因美色美酒为所欲为,到了女人身上,就该处处受限了?” 赵明甫自己可以与温洳贞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却容不得半分温憬仪与别的男子有瓜葛的可能。 只要听别人无端给她扣了个黑锅,他便信以为真愤怒不已,慌着赶去揭破。 一想起此事,温憬仪便如咽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她的此番言论,惊得赵明甫目瞪口呆,他结结巴巴道:“憬妹妹,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看着呆若木鸡的赵明甫,温憬仪心头那股被他们恶心狠了的郁气总算是吐了个干净。 她嫣然一笑,笑靥似花,道:“我说的不对吗?不过,我虽喜欢随性而为,却从不做那些违背底线之事,对所爱之人不背叛,对承诺足够忠贞。” 既然要恶心他,温憬仪索性选择恶心到底。 不忠不信之人,不知他听了这话心中可会有半分愧悔? 赵明甫果然承受不住她如此犀锐的词锋,大约是因为戳中了他内心最隐秘之事,一时间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 他心中暗暗觉得温憬仪太过咄咄逼人,说话不留余地。 还是景德公主待他好,温柔大方,小鸟依人。 永嘉郡主身份不如景德公主,不过是容貌出众点罢了,骄横劲儿却远胜过景德公主许多。还是他娘说得对,女人都会老,老了容颜不再,只有地位和真心永远都不会老。 事已至此,赵明甫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解除婚约。 温憬仪知道温洳贞对待赵明甫定然是温柔小意,事事处处都顺他的心,可她自问做不到,也从未有如此打算。 从小父王就教她自尊自矜,不可为别人失了自身尊严。 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赵明甫也冷淡了态度,草率应付几句便告辞离去。 看出他的不愉,温憬仪的心情终于变得明媚。 她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坐在廊下看侍女给茶花换盆,胸中郁气抒散干净,只觉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温沁是今日的第二个访客。 她上门时,面色如常,甚至很有几分轻松。 温憬仪看着便放下心来,她自己不得不卷入是非之中,却不愿多一个温沁承受这些。 谁知二人胡乱说了几句话,温沁就嚷嚷着困,要与她一起午睡。 温憬仪不由诧异:“咱们都多久不曾一道睡觉了,上一次还是小时候的事,怎么今日又打起这个主意?” 温沁霸道回应:“正因为许久没有一起睡过觉了,我才想重温嘛。不管,我来都来了,你必须答应。” 闻言,温憬仪无奈又好笑。 待纱帐垂下,婢女们都退出了屋子,闺房内昏黑一片,只留有些许光线透入,从宣晟那里带回来的云浦安神香味余余袅袅飘荡在空气中,清甜解暑。 二人并肩躺着,在这严实的小世界里,仿佛只剩她姐妹二人,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 温憬仪不由感叹了一句:“这感觉真新奇,又有些熟悉。以前我们总爱躲在帷帐里说悄悄话,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再也没有比那时更无忧无虑的时光啦。” 温沁却不接话,反而用手掩口,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憬仪心头一跳,这才明白温沁为何非要与她一道午睡。 察觉初她的迟疑,温沁眉头紧锁,连连追问:“真的出事了?!你没事吧?” 感怀于她的关切,温憬仪摇摇头,言简意赅道:“中了熏香,不过不碍事,已经好了。” “中了熏香还叫不碍事?!”温沁惊呼一声,又做贼似的偷偷看向外头,才回过头来压低声音,带着后怕问她:“你可都好吗?我后来听说出事了,简直内疚得要命,若你再有个什么,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看她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温憬仪失笑:“你放心吧,拈花院的人都信得过,我好着呢,真的。” 温沁却心有余悸:“经过这次,我是再也不敢随便信下头的人了。我劝你也多点防备,那些该死的奴才,素日里看着忠厚老实,还劝我不要往连花谷里头去,谁知背地里个个包藏祸心!” 温憬仪奇道:“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我还以为你完全不知此事,便没打算提。” “那日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住处,就觉得不对。忙派了人来问你,你这儿的长史官说是一切都好,我初还信了,可后来你却好几日不曾露面,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温沁懊恼不已:“再后来,那三个混账奴才统统消失,自那日之后再也没回来过,我这心都快凉透了,就知道一定是他们捣鬼。” “原来如此。”温憬仪笑嘻嘻地冲她开玩笑:“没想到你素日看着大大咧咧,关键时刻竟然还是个心细如发的。这行宫上下,恐怕只有你一个局外人看出端倪了。” 温沁白了她一眼:“我只是大大咧咧,不是没脑子!何况我好生生将你带去玩,结果一觉醒来找不到你,连着几日见不到人,不急才怪,你说得我像是没心没肺一般。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三个混账,等我找到了,非要亲自把他们大卸八块给你赔罪!” 温憬仪拗不过她,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对她说了一遍。 这故事波澜起伏,过程惊悚,温沁听得紧紧捂住心口,若非害怕被人听去,她都要惊呼出声。 “总之,”温憬仪下了定论:“你那三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估计是再也找不到了。蕙妃和温煜怎么会让这么重要的人证留存,定然想方设法欲除之后快。” 温沁恨得咬牙切齿,对妹妹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竟如此歹毒。那连花谷就是其中一个太监发现的,他回来说了几嘴被我听见,我听了很是感兴趣,便要求他带我去。现在想来,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温憬仪安抚她:“我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们能想到从你这儿对我下手,幕后之人的谋划定然是下足了功夫,怪不得你。” 她越是如此善解人意,温沁越是歉疚。 “若非因为我贪玩,你也不会遭这个罪。听你说那种熏香药性凶猛,我真怕你留下什么后患。”她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哭意:“我以后再也不出去玩了。” 说着,人就扑在枕头上,“呜呜”哭出声,显然是内疚自责至极。 温憬仪忙道:“你真不出去玩了?我可还打算回京之后,去看看宁莳。她那儿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多,想来你一定会感兴趣。” 温沁的哭声渐渐变小,温憬仪继续道:“唉,罢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吧。宁姐姐喜欢安静,也不要太多人打扰她。” “你好坏!”温沁猛地抬起头来,拉过温憬仪的手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温憬仪“哎哟”一声,捶她:“我才病愈,你就给我添了新伤。刚才还说对不起我,当真善变。” 温沁脸上还有泪痕,嘴里却嘟囔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只对你动口,你还对我动手了呢!” 看着恢复了活力的温沁,温憬仪心中总算大石落地。 这件事当然有人要付出代价,但只能是、必须是始作俑者。 温沁不过是被她们利用的工具,温憬仪绝不希望她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活下去。
第35章 好戏 温沁苦苦寻找的那三个奴才, 此时被堵了嘴,捆作一团,口中“呜呜”闷喊着, 满面惊恐地看向眼前的两个男人。 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太过可怖。 宣晟面无表情, 低垂的目光带着阴沉杀意,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摩挲着陪伴他多年的那串佛珠,借此平定内心鼓噪的情绪。 而褚玄沣则一上一下地抛着手中的小刀, 那刀面银光便忽高忽低地闪着三人的眼睛,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褚世子, 此事, 多谢你。”宣晟沉沉开口, 语气克制。 褚玄沣浓眉高挑,满面戾气:“此事本就与我有关,都设计到我头上了,不知道少师大人的‘谢’从何来?更何况,就算是为了郡主, 我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温憬仪才回拈花院不久,宣晟便收到一封神秘信件,阅毕, 他直接往褚玄沣信上所说地点而来。 此处是一座破落的戏台, 戏台后头乃是戏子们用来梳妆的小屋,光线昏暗。久未排戏, 已然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处处结有蛛网。 因褚玄沣居所处有许多位指挥使比邻而居, 出入多有不便, 他才找了这么个没人的地方,将这三个奴才看守起来。 褚玄沣用刀尖点着他们, 道:“那日,我故意将这三个狗贼暴露于温煜面前,想探探他的反应。果然,他那副模样,一看便知脱不了干系。他也算有点脑子,知道这三人落到我手里,他是没可能杀人灭口了,索性就不闻不问,装作不知道。看来,是想来个抵死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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