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宣晟却不容她逃脱:“郡主说什么?” “没什么。”惹不起躲得起,温憬仪干笑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反正我现在算是彻底把太后得罪咯,方才有内侍官来传旨,太后命我在府中禁足一月,我正好乐得清闲,避开京中这些纷纷扰扰。” 宣晟眉头一挑,道:“禁足?” 他方才在后院,自然不知前头的情形。 温憬仪点点头:“正是。褚玄沣就在屋子里听着呢,他说此事非他所为,会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随他吧。” 宣晟语气倏然冷淡:“太后与其将矛头对准你,倒不如多操心操心她自己。军马案的证据确凿,我已命御史台整理上奏。看着吧,很快,她就没工夫针对你了。” 他看着温憬仪,道:“要利用你来为褚玄沣脱困,无非是看你好摆弄,可我岂会让你沦为他人棋子。你安心待在府里几日,待我忙过这头,再来找你。” 温憬仪知道他胸有谋算,不再多言,只是提醒他:“你来我这儿合适吗,若是被人看见……” 宣晟声若金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若是被人看见,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与我的关系。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三道四。” 瞥见温憬仪有些发红的面容,他才柔了声音,道:“逗你的,来你这郡主府如履平地,有何来不得。你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把身子养好,再这么瘦下去,我当真要罚你了。” 温憬仪这才展颜一笑,道:“是,谨遵师兄之命!” 宣晟覆手倒水浇灭炉火,站起身来:“顾焰应当已经在少师府等我议事,我要走了。” 这便要走? 温憬仪穿鞋下榻,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她正心中纠结,谁知宣晟走到门前,又忽而转过身来。 一点心事在她脸上都藏不住,宣晟挑挑眉,问她:“怎么,舍不得我走?” 本是逗逗她,以为她定会害羞。 谁知温憬仪咬了咬唇瓣,眼神亮晶晶的,似带着某种决然。下一刻,她踮起脚尖,伸手环住宣晟的脖颈,朝他脸颊一侧亲了上去。 温香软玉扑了满怀,还带着方才榻上残留的温暖贴过来,宣晟双眼骤然一暗,欲望先于理智,大掌掐住她的纤腰,令她无处可逃。 温憬仪的双手还环在他颈间,退无可退,深感惶惶,不由无助看他。 宣晟双眸死死锁住她,声音喑哑不堪:“郡主招惹了臣,又弃之不顾,好狠的心。” “我没有……” 她很少有如此冲动之时,今日许久未见,好不容易说了几句话,他又要离开,温憬仪心生不舍,才逾了矩。 她喃喃低语试图辩白,只听宣晟哼笑一声,下一刻便将她拦腰抱住旋身,一把按在门扇之上,不由分说垂首吻她。 “唔!” 侍女们都还在外面!若是被她们听见动静,岂非要羞煞她也。 温憬仪想到此节,霎时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伸手欲推开他,谁知反而被锁得更紧。 她如何能与宣晟相抗,他不过唇舌翻弄,便足以令她脚软,连神思都迷迷糊糊若漂浮虚空。 那作乱的手更是在她衣服外游弋徘徊,温憬仪禁不起如此刺激,闷哼出声,理智提醒她不可发出半点声响,可又如何忍得住! 良久,待她被放开,已然混身虚浮无力地倚靠在门扇上,气喘吁吁。 再如何怒瞪宣晟,也不过徒劳。 那微挑的双眸盈满秋水,再如何作出凶态,也不过是枉然,更显情状楚楚诱人,引人采撷。 见她这副模样,宣晟喉结滚动,忍了又忍,才沙哑着嗓音道:“时间仓促,先放过你。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一把拉开门扇,寒风扑面袭来,激得温憬仪混身发颤,犹自魂不守舍,茫茫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第61章 线索 路上积雪甚深, 宣晟打马行得缓慢,至少师府,已过了未时。 顾焰在峻德堂等候, 见宣晟踏入, 忙起身行礼:“见过受业。” 宣晟解了披风丢与益安,这才点点头,指了一旁椅子, 道:“先坐,用膳了吗?还是与我一道吃点再议事。” 这都几时了, 先生还不曾用膳? 顾焰心中诧异, 口中道:“先生用吧, 学生吃过了。” 宣晟颔首,坐于桌前,端起下人送来的陈皮红豆沙饮了一口,道:“你信中所说不过粗略,再将惠北军马场的详细情况说来。” “是。” 顾焰将胸中思绪整理后, 定了定神,缓缓道:“学生奉先生之命,于先生离京后, 与三法司部属官员结道赶赴惠北, 清查军马场实况。苍南军军马场位居惠北城西南,祭公山东侧, 占地广阔。但经学生与同行官员查证, 发现许多不对劲之处。” “虽然太仆寺设了监苑, 可几乎形同虚设。管理马场上下的关键位置都被苍南侯安排了心腹之人, 只有少量杂务才能经手监苑。可就连监苑的官员也被买通,我等初至, 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宣晟道:“意料之中。军马走私本就触犯国法,苍南侯明知故犯,岂会留下把柄等你们去抓。” “确实如此,我等盘桓惠北半月,都毫无进展。后来是许汶认为如此拖延没有意义,索性一把火烧了监牧寮,趁乱潜进马场,本是想寻摸被藏起来的马匹籍账,谁知却有了意外发现。” “许汶虽不善读书,可脑筋却灵光,你们惯于循规蹈矩,这种鬼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宣晟听顾焰言语,不禁一笑。 许汶亦是云浦人,许千钧的徒弟,许阙的师兄,被宣晟派去保护顾焰等人的安全。 顾焰亦笑:“正是,多亏他放的这把火,惊了不少牧苑里的军马四处奔走,我们趁机察看,却发现大量军马身上并没有烙马印!” “按太仆寺监管制度,军马场下辖所有马匹,除了初生马驹,其余必须加烙官印。可那些马匹都是壮硕的成年马,公母皆有,且皆为苍南军一系最出名的黑神驹。” 宣晟沉吟道:“黑神驹乃是高祖皇帝时收服大宛所得的马种,因这种马匹极为挑剔水土,豢养不易,才只养在祭公山下,由苍南侯府监管。多年延续下来,也就渐渐成了苍南军独有的军马。” “正是如此。”顾焰道:“怪不得军马场的官员百般阻挠我等进入马场查看情况,甚至不惜威逼利诱,整日带着我们去城中消遣,想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将这大量马匹转移出去。这军马加了烙印,无论走到何处,都会被认出来。可不加烙印的马匹,却可以说是由流落在外的母马所生,自然与军马场脱离了干系。” “掌握了如此关键的证据,我等便面见苍南侯褚冕陈述情况。那褚冕倒是个人物,听闻此事后,不慌不忙,还要求军马场上下不得阻拦我们详查内情,以求还他清白。” 宣晟已经用过些饭食,坐到窗下斟茶,还给顾焰递了一杯。 顾焰接过来,继续道:“有苍南侯点头,接下来的查证便顺利了不少。我翻阅马匹籍册,发现近四五年的马匹损耗逐年增长,数量之大可谓惊人。惠北牧场水草丰美,这些年与北戎虽然时有战事,但也绝不至于造成如此大量的马匹损耗。” 宣晟垂目看着盏中茶叶起起落落,道:“事已至此,褚冕怎么说?” 顾焰皱了眉头:“面对如此铁证,他亦不能否认惠北马场存在马匹无故流失的情况。可无论我等如何质问,他都坚称是底下人私自偷运马匹出牧场,他确实受了蒙蔽,有失察之罪。还说愿交出军马场一干官员受审,并亲自随我等回京,请求陛下治罪。其余的,一概不认。” “苍南侯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历年来军功赫赫,先帝钦赐过丹书铁券,若只凭一点失察之罪就将他带回京受审,只怕会引起苍南军动荡。我们商量过后,只得先整理了证据返回京城,送呈陛下御断。” “陛下雷霆大怒,却又投鼠忌器,这才急忙传召先生回京。” 宣晟对此评价道:“褚冕老谋深算,深谙断尾求生之道。何况军马走私的渠道、他与北戎往来的书信你们都没有查到,他自可高枕无忧。在他面前,你们还是太嫩了些。” 顾焰汗颜,忙站起来,垂首道:“是学生能力不及,请先生责罚。” “坐。” 瞧他这副模样,宣晟无奈地点了点面前椅子:“我何时说要责罚你了?你们此去惠北,做得很好,明面上能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只是射人先射马,你未曾摸到要害,便会被褚冕牵着鼻子走。” 顾焰连忙请教:“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宣晟饮干盏中茶水,悠悠道:“两桩事。其一,去岁北戎商人无端于京中惨死案。其二,太后与太子妃的母家永定伯徐氏。” 譬如豁然开朗,顾焰恍然:“北戎商人惨死京中的凶手至今未曾查出,北戎人甚至为此起兵攻打,言称要我朝给一个说法。那些北戎商人所骑黑神驹,正是苍南军独有,想来定然与军马案有联系。只是这第二桩事,学生不甚明白,缘何会牵扯到永定伯府?” 谁知宣晟不答反问:“四月份时,你与永嘉郡主在江边楼见过面?” 这问题令顾焰颇为摸不着头脑,他亦记不清这回事了,只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迟疑道:“应是有此事。” “同一日,我也在江边楼,见了褚冕派来的人。”宣晟掸了掸衣袖,起身走到书案后,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册。 他先将第一本书册递与顾焰,道:“这是去北戎人案发后,我命人整理的相关人员口供,以及一些其他的调查记录。你从这些线索入手,事半功倍。” 顾焰连忙接过去。 紧接着宣誓又翻开第二本书,里头书页间赫然藏了五张银票。 单看面额,均为一万两。 顾焰大吃一惊,看向宣晟。 宣晟将银票交给顾焰,道:“我最初就将你清查军马一事告知过褚冕,他为答谢我,命门下心腹悄悄入京,送了这东西来。这上头的徽记,正是永定伯府开设的钱庄专有。” “先生竟是从那时便开始布局了?!”顾焰压抑不住惊讶之情,失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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