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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像和自己较劲一般，池乐也不辞辛苦把那袋重六斤的洗衣粉放行李箱中带回了家, 亲眼看姜溪洗衣服，洗好后再和姜溪一道将衣物晾晒好，等第二天衣服晒干后她一件件将其取下，折叠收纳好，最后，她郑重其事地将脸埋进自己一件白衬衫中，而后便闻到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味道。 姜溪站在门口，笑骂她太幼稚。 池乐也只是踮脚，将那件高中时期的白衬衫放在了衣柜的最上层。 真奇怪，妈妈的手就像有魔力一样，池乐也想。 好半晌后，她将房间的窗户推开，二十二层的高楼，楼下是宽敞的马路，不远处有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不停交替变换，车辆从早到晚川流不息。 厚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此刻她将窗户推开，汽车行驶的声音与喇叭声同冬夜凛冽的风一同扑面而来。 池乐也透过防护栏杆静静地看着马路、车流、各色的灯光。几年的时间，双溪已然大变模样，高层陆续拔地而起，老旧的居民楼混在其中，新与旧的碰撞，让人真切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南方的风冰冷刺骨，所以尽管贪恋这种感觉，但池乐也不敢开窗太久。不多时，她将窗户关好，而后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穿上温暖厚实的兔子睡衣，在脸上贴了块面膜后，去客厅觅食水果。 姜溪跟郑宁齐已经回房间休息，客厅里只剩下郑淮汀，她在用手机刷视频，电视开着，里面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 屏幕里的人，风华绝代。 花腔婉转，甩袖抬眉，一颦一笑柔情似水。 池乐也在沙发上坐下，将装水果的碟子拉至自己面前。 满满当当的草莓与车厘子，没被动过。 郑淮汀偏好榴莲菠萝蜜一类的水果，家里爱吃草莓的只有池乐也。 池乐也一边看电影一边随口问道：“就要大学毕业了，有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吗？” 郑淮汀的学习成绩很好，在大学也常拿奖学金，唯一的爱好是追星。 郑淮汀闻言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我保研了啊，妈妈没告诉你吗，不想工作，一边读书一边追星是最爽的。” 池乐也嘴角抽了抽。 郑淮汀慢悠悠地挪到池乐也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姐，我为之前的事跟你道歉。” 池乐也手一顿，心中莫名不安。 实在是被郑淮汀弄怕了，井水不犯河水是她能想到两人相处的最佳状态，她从没想过能再进一步。 郑淮汀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亲生妈妈去世得很早嘛，是我爸把我拉扯大的，我从小就很羡慕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实话实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个心理很阴暗的小孩子，看到别人很开心很幸福的话，我就会幻想他们过得不好的场景。看到别人的妈妈，我就会幻想我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那时，在我的想象里，我的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妈妈，她会对我很好很好，她肯定很爱我和爸爸。” “在我精神状态最不好的时候，爸爸介绍了姜溪姨，也就是妈妈给我认识，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那回去接你，我设想过你在得知他们要结婚时会作何反应，但是你好淡定啊，你的情绪稳定到我嫉妒你，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妈妈时是怎样做的吗，我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然后把爸爸妈妈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哭了整整一天。” “可是妈妈她真的好温柔，她一直在门口守着我，她夸我是一个很棒的小孩，她还和我讲起你，讲起池璟和，说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们做好朋友。” “你知道，溺水的人会死死拽住手中仅剩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我想独占爸爸妈妈的爱，加上你那么漂亮，成绩也那么好，考上了在我看来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江城一中，和你相比，我就像一只丑小鸭，我想看你失控的模样。” “姐，你不要怪妈妈有几次偏袒了我，那时候我正在看心理医生，他们是怕我彻底崩溃掉。” “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你也是。” 池乐也有些怔神。 这些姜溪从未和她讲过。 郑淮汀声音落下好一会儿后，池乐也想起来道：“那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郑淮汀显得有点不自在，可能是不习惯与人——特别是与池乐也交心。 “一直在看医生，高考完以后慢慢好转，可能是因为压力没那么大了，加上自己思想也成熟了很多。” “那就好。” 因贴着面膜，池乐也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 郑淮汀侧头看着池乐也，眼里满是惊讶，疑惑道：“你不怪我吗？” 池乐也张开嘴，脸上面膜随之改变位置，叹了口气，她不再挣扎，把面膜摘下，小跑去洗漱台，边跑边道：“稍等我一下，我洗个脸。” 池乐也把面膜丢进垃圾篓里，用清水拍打自己的面部，而后看着镜子里的人，问自己：不怪吗？ 怪的。 她不是圣人，怎会不怪。 她当然也想独享妈妈的爱，只是她再怎么样也比郑淮汀要大，也有做姐姐的经验，所以会下意识收敛自己的脾气。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看着天大的事情，好像也不过如此。 反倒是，会感恩妈妈遇到了很好的人，会为自己的妈妈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自豪。 也想夸夸那时的自己，尽管不理解不开心，但依旧愿意尝试接纳，不去同郑淮汀置气，也不去嫉妒璟和能轻易获得父亲那边的长辈的全部爱意。 池乐也向镜子里的自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很棒，池乐也。 你真的很棒。 再折返回客厅，对上郑淮汀有些踌躇的眼神，池乐也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我讨厌过你的。” 郑淮汀抬头，眼里有懊恼与自责。 池乐也随即说道：“但我更感激你跟爸爸能出现在妈妈的生命里，让她有了幸福的现在。” 郑淮汀看着她，突然笑了，然后竖起三根指头，道：“我绝对不是因为签名照才和你说这些的。” 池乐也点头：“我知道的。” 郑淮汀眨了眨眼：“不过姐，为什么我朋友圈里所有明星的签名你都弄到了，单单没有小方的啊？” 池乐也蹙起眉头，极力回想：“小方？” 郑淮汀点头：“小方，方允生，最近超火的，不过我不吃他的颜啦，是我朋友喜欢他。” 池乐也：“……跟他经纪人不熟。” 郑淮汀噢了声，看了眼时间后站起身来：“我要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好。” 电影落幕。 虞姬还是那个虞姬，霸王却不是那个霸王。 终是曲终人散。 池乐也将电视关了，把桌面清理干净，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前，她瞥见放置在客厅角落的六箱烟花和几把仙女棒。 双溪没有禁止放烟花，是以每逢过年，郑宁齐都会带着一家人到空旷地观赏烟花，有时也会自己买来放。 今天得早睡，明天铁定会熬夜，她想。 — 江城自下午四点开始下小雪，等许燃夏从公司大门出来时，雪已经下得纷纷扬扬，他坐在车后座，将车窗全降下，任由风卷着雪拍打在脸颊、肩侧。 “去檀先生那。”他说。 司机在许家工作多年，同许燃夏早已相熟，听到许燃夏的话，他一边调转方向，一边问：“不是前不久才去过？” 许燃夏一般两三个月才拜访一次檀羡的工作室。 “上次有东西没拿。” 司机了然，没再搭话。 除夕将至，又临风雪，马路上车辆三三两两，少见的畅通 一路无阻，连红灯都没碰着几个。 檀羡的院子里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似乎早知道许燃夏要来，又或许是单纯雅兴，檀羡一早打开了门，搬了把竹椅坐在门口赏雪，他手里捧了个保温杯，杯里是叫助理下午去奶茶店买的热奶茶。 好不自在。 许燃夏撑着黑伞，一步步迈上台阶。 “东西呢？” 檀羡摇晃着竹椅，也不让一让，抬头笑道：“这么看重那女生啊，下雪也要替她跑一趟，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小许总。” 许燃夏收了伞，坐在门口另一把竹椅上，双腿交叠而坐，伞则顺手丢给了檀羡。 “主要是不放心你的打包技术，陶瓷娇贵，万一碰着磕着了，不好交代。” 檀羡眼里闪过揶揄：“我看不是陶瓷娇贵，是她在你心里娇贵得不行。”
第40章 chapter40 许燃夏笑了笑, 没有反驳。 檀羡并不八卦，二人各自坐着，享受片刻闲暇。 檀羡突然问：“你明天怎么过？要是没地去的话我这里可以收留你。” 许燃夏：“不用, 有地方去。” “去看阿姨？” “嗯，有段时间没去了。” “代我向阿姨问个好。” “好。” 返程途中，许燃夏把包装盒揭开。 说实话, 这是一个很丑的杯子。 杯身偏粗矮, 把手太大，杯口也不流畅。 唯一出彩的是配色，灰粉相交的颜色让人眼前一亮。 许燃夏的手轻抚过杯身，指尖传来微凉触感。 他仔细给杯子拍了张照片，想要发给池乐也, 在按下发送选项前，他看了眼时间。 23：46 犹豫片刻, 他还是取消了发送。 明天发也一样, 他想。 许燃夏关掉手机前，看见许译守下午发来的信息。 【明天务必回家，和你顾叔家一起吃年夜饭】 — 第二天池乐也起得很早, 姜溪早就将房子里各个角落都清扫干净了，是以池乐也在吃过早餐以后没什么事情做。 注意到姜溪染的头发已经出现明显分层, 自己头发也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于是问姜溪想不想去弄头发。 “今天除夕，理发店估计都关门了吧。” 池乐也兴致勃勃：“去逛逛嘛，万一有没关门的店呢？” 姜溪环胸看着她：“你是想去染头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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