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筠狠狠皱眉,“让王将军告知太后,臣今夜出宫办事,明日再入宫向太后请罪!” 潇鹤似又想起一事,“方才姜萋萋进了寿康宫,说是想给太后请安。” 陆庭筠冷冷一笑,“怎么?这才嫁进周家没几日,她便过不下去了?着急入宫寻太后庇佑?” 潇鹤冷哼一声,对于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提起便觉得恶心。 “公子当初离开临安城,便让人将她捆了,送到了周恒安的床上,事发之后,姜家无法收场,想让周恒安以平妻之礼娶了姜萋萋,可周恒安的正妻沈殊玉知晓了他们以前的丑事,死活都不肯答应,还抖出了姜萋萋勾搭周恒安的证据,拦着姜萋萋的花轿,不让她进门,让全临安城都看了笑话。那位周夫人还扬言只要姜萋萋进门,她便要了和离书离开,还要要回当初十万两银子的陪嫁。” 当初周家娶了个商户女,便是为了填补府里的亏空,就连周恒安在外面花天酒地所用的银钱,那也是找沈殊玉要的钱。 周家父子不会轻易便放过沈家这个财神爷,再者姜萋萋出了这样大的丑事,姜侯爷气得要和姜萋萋断绝父女关系,最后一气之家,竟然连夜一顶花娇将姜萋萋抬进了周家,给周恒安当了妾。 沈殊玉一向和姜萋萋不和,听说嫁进周家的第一日,她便将姜萋萋关进了家祠罚跪,还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鞭打了一顿,全都发卖了出去。 姜萋萋是与人私通做了丑事,才被送到了周家,姜家觉得没脸,也并没有赔嫁多少嫁妆,姜萋萋在周家更是觉得抬不起头,而周恒安本来就是个浪荡风流的纨绔,得到了更觉得没了新鲜感。 府中妻妾相争,一团乌烟瘴气,他为求耳根清净,干脆留宿青楼,夜不归宿。 终有一日,姜萋萋不堪忍受,趁机逃了出来。又担心再被抓回去,被沈殊玉毒打,便干脆连夜出了临安城,进宫投奔姜太后。 “由着她去吧,不过是走投无路了,想要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不试一试,她也不会死心。” 只是如今姜嬛性情大变,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情绪激动便要伤人,陆伯说过,她的病已经越来越重了,加之长期使用那种致幻的药草,以至上瘾,精神恍惚,最后会彻底地疯癫发狂。 如今她已经有疯癫的症状,离彻底地失去的神智,也已经不远了。 在剩下的日子,能有个亲人相伴,那也是好的。 * “听说姜萋萋去求了太后为她和公子赐婚,说甘愿当太后的耳目,帮太后盯着公子的一举一动。我看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男人想疯了。公子又怎会要这种残花败柳!” 陆庭筠瞪了潇鹤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潇鹤又问道:“那可要我派人悄悄跟着姜萋萋。” 陆庭筠摆了摆手,“不必跟了,她自会亲自送上门来。到那时,我必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既然她非要选择一条死路,他也不介意会成全了她。 只一会的功夫,他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层层冷汗,扶着桌腿,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潇鹤赶紧去扶陆庭筠起身,“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我还是去叫陆伯来为公子瞧瞧吧!公子可不要吓我啊,如今大仇即将得报,公子要是出了事,我要如何对陆公交代啊!” 陆庭筠咬着牙根,“你别说话。” 本就剧痛难忍,潇鹤在旁絮絮叨叨,他顿觉头都要裂开了。 他忍痛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离他受刑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了,每逢阴雨天气,他肋下的伤总是令他痛不欲生,需要服用止疼的药物才能挨过痛苦。 但那药用久了,作用便远不如当初了,为了减缓疼痛,他只得服用双倍分量的药物,若是疼痛难忍之时,再用刀子划开手指,或是割开手腕放血,让疼痛转移,用痛来让自己麻木,只有这种办法能让他挨过整夜的疼痛。 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他释然地长喘了一口气,扶着桌脚艰难地坐好,“你最近倒是主动了不少,也很少听你再抱怨了。” “如今大仇得报,潇鹤高兴啊!”潇鹤看上去神采奕奕,言语中难掩激动情绪。 “将来潇鹤去到地底下见到陆公,一定要亲口告诉陆公,公子当初那样做是有苦衷的,公子并没有背叛陆家,公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陆家无辜枉死的冤魂报仇……公子,陆公要是看到公子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的罪。他定会很心疼公子的,还有夫人,她一直念着公子娶妻,念着公子和崔家小姐的亲事。若是公子能和娘娘有个圆满的结局,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会替公子感到高兴的,陆公素来看人很准,崔家小姐又是陆公亲自挑中的儿媳妇,当初公子不想拖累崔家小姐,执意要去崔家退亲,这是公子做错了啊!” 这一回,陆庭筠却没有反驳,只是将口中的酒吞进腹中,再默默地一饮再饮。 那指尖上的血却不断地往下滴落,潇鹤实在看不下去,赶紧替他包扎手指上的伤口,继续相劝,“公子已经二十四岁了,如今大仇已报,公子也该考虑娶妻了。公子赌气归赌气,但伤人也不过是嘴皮子一动的事,公子也应当好好想想,公子对娘娘说的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出自公子的本意吗?莫要因为趁一时的口快,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将空酒杯放下,潇鹤说的那些话他又何尝不知。 但他见到崔莺为姜怀瑾担心,她不惜勉强自己来迎合他,陆庭筠便觉得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甚至他想要疯狂地占有,将她锁在他的身边,好叫她再也看不到旁人。 “你说她会不会一直忘不了姜怀瑾,会不会因为姜怀瑾受伤入狱,会恨透了我。” “公子其实是想问皇后娘娘的心里到底装着谁吧?但又害怕听到自己害怕的那个答案,这才自己折磨自己。不是吗?” 陆庭筠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剧痛渐渐再次袭来,他痛苦地扶着桌子的一角,是他一直在逃避吗? 她说过只是利用他,从未喜欢过他,他不去想,便能当这一切都不存在吗? 他将她强留在身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日在临安城,虽说是姜怀瑾冲动将她打晕了带走,但若他并没有前去阻拦,她也必定会顺水推舟,和姜怀瑾去了幽州,欢天喜地与他双宿双飞了。 那痛就像是万道钢针一齐刺进了他的腿骨,他一怒之下,生生用力将那桌子的一角给掰了下来。 陆庭筠脸一沉,“她曾亲口对我说过,她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利用我,不过没关系,不管她心里如何想,她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任何人都不能带走她。” 潇鹤轻叹了一声,“公子可还记得魏炎,娘娘将魏炎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他却因公子而死,娘娘身边的人都已经死了,我猜想定是娘娘已经心灰意冷,铁了心要离开,这才在流萤谷对公子说出了那般绝情的话。” 陆庭筠顿觉像被什么击中了,怔怔地望着潇鹤,再次陷入沉思。 那日崔莺对他说的话不像有假,但他的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侥幸,要是她真的是因为魏炎的死,对他痛恨至极,故意对他说了绝情的话。 若她知道魏炎还活着,又会如何? 他们曾如此亲密地相伴,或许她也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呢?此刻他的心也好似枯木逢春,又像是久旱遇甘霖,再也不是一潭死水,甚至变得紧张又激动,心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不管怎样,他的心从未变过,他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他想和她一生一世。 “替我去寻京城最好的裁缝,再替我买一座宅子,无需太大,但要住着舒适便好。” 潇鹤笑道:“以前太后要赐公子宅子,公子却拒绝了,说是父母亲长都不在了,即便有了落脚之处,没了家人在身边,便也没了家的感觉,今日公子怎的突然兴起,想要买宅子了?还是公子想通了,买了宅子,下一步公子是不是打算成家了?” 陆庭筠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却没有反驳。 潇鹤说得对,从前他觉得父母亲长都不在了,便觉得那空宅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落脚处,不再是那个温暖的家,可如今他想着,他和崔莺成了婚,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也不错,那样,他也有自己的家人了。 既然他没打算放崔莺离开,那便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他突然很想和崔莺有个孩子,只有那样,崔莺便再也没办法逃离他的身边了。 他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把他一直随身带着玉梳却不见了。 潇鹤见陆庭筠神色焦急的模样,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 “是母亲的遗物,应该是被落在了清风馆。” “可要掉头去寻?”潇鹤又问道。 陆庭筠摆了摆手,“不必,先随我去个地方。”整整三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马车缓缓地停在城东破庙旁的一处义庄前。 * 返京已经整整十日了,让崔莺苦恼的是陆筠每日都会来坤宁宫,有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原本睡着了,突然有道身影压了上来,她推又推不开,被扰了清梦不说,陆庭筠总是撩拨得她软了身子,然后极力索取。 次日起来,她浑身酸痛,骨头都快要散架。 那种酸痛通常都要持续好几日,白日里手酸腿软,陆庭筠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整她,一来便折腾了大半夜,令她困意全无,连续几日都睡不好,她忍着将陆庭筠踹下床的冲动,若不是想着表哥的命捏在陆庭筠的手上,她定会无情地将他踹下去。 她强压着踹人的冲动,不得不打起精神去迎合他。 今日起得迟了,玉璧进来伺候,见到崔莺脖颈上的红痕,羞得红着脸,再也不敢直视。 昨夜皇后娘娘没要水,她便以为陆相没来,如今看到娘娘脖颈上又添了新的痕迹,便知哪里是陆相没来,分明是娘娘昨晚被折腾得太累了,睡着了,忘了要水。 玉璧也无精打彩地打了个哈欠,陆相深夜前来,一早才离开。 便是她这个做奴婢都熬不住,更何况是皇后娘娘。 毕竟事关娘娘,她不能放心将这般隐秘之事被旁人知晓,便只能将那些小宫女都赶去睡觉,她一个人守在皇后娘娘的寝殿外。 主仆二人都顶着个黑眼圈,在心里将陆庭筠骂了一通。 玉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指了指桌上的药,红着脸说,“这是陆相送来的,是活血化瘀的药,说是娘娘能用的上。难道娘娘是被陆相伤着了?” 虽然陆相性情大变,变得强势霸道了些,还不许娘娘去刑部大牢探望姜将军,就连姜将军的名字都不许娘娘提及,他却并没有真正做过伤害娘娘的事,但娘娘的身上为什么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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