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你上去。”陈亦安抹了脸上不断滴落在眼皮上的雨水命令道。 “听不懂?你是女子,你先上去。”看着只呆呆站着的花锦,反正都淋湿了,他曾听过父亲告诫母亲不可受寒,这淋雨应该也算受寒吧。 马车上几乎也都被淋湿,这场暴雨将天地间冲刷得一干二净,花锦看着湿漉漉的马车,还不如在外面呢。 跟着过来的陈亦安也看见能滴水的马车,外面赶路最怕遇到这样的天气。 “袁大哥,我刚刚好像看见那里有几棵树叶宽大的树,我去砍几片过来,好歹能挡下风雨。”花锦说完就要冲进雨帘。 “你在这保护公子,我去。”袁六叫住了花锦,她说的没错,既然离不开就得想法子遮挡下雨水。 陈亦安悄悄收回要拉住花锦的手,不自然的捂着唇轻咳一声。 本来花锦还想一起去比较快,听见陈亦安咳嗽,怕这雨又把他淋病了,转身回去马车上拿水。 “公子你先喝口水。”他们衣裳也全部湿了,刚刚没有想到把干衣服遮盖一下,要换身干衣裳也没有。 袁六来返几次,花锦搭把手,帮他固定好树叶,简单的给亭子扎了三面临时叶壁。 雨小了很多,花锦在几棵树下还找到些没湿透的枯枝。 被雨水淋湿过的干树枝生起火来烟雾呛鼻,袁六加固树叶,她趴在地上生火。 好不容易升起了火,花锦被呛得连连咳嗽,陈亦安都疑心她是被雨淋出了风寒,一望过去,正好花锦站起来咳。 陈亦安看她脸上乌黑一块被她一抹,整个脸像在戏台上唱戏的包公,分外滑稽。 哈哈大笑起来,花锦还不知道陈亦安笑什么,露出大白牙询问,这下更加好笑,笑得陈亦安弯下了腰。 这么多日赶路和被追杀的抑郁在这大笑声中消散了许多,陈亦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或许花锦是上天赐予他的,总是在他对她防备加深时她就给你个回转。 花锦转过头去看袁六,他们家公子被雨水浇傻啦? 袁六看见她这个花脸,嘴角抽动得厉害,花锦这才后知后觉是自己的问题。 “小锦,你脸上脏了。”袁六看她忙上忙下给他们生火不忍心憋着不说。 “啊,哪里脏了?这样还会吗?”花锦反正身上都湿了,自己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一通。 “你站着别动。”陈亦安自己看不下去,掏出身上帕子,居高临下的站在花锦面前,帮她擦脸。 这样近距离的看她,才看清她一边眉毛眼睫毛被火燎到,眉毛还没那么严重,眼睫毛几乎都没了。 “这么不小心,还把眉毛烧了。”陈亦安帮她擦的时候居然不感到好笑了。 “那是前两日烧到的,火太猛了,我坐着打瞌睡差点栽进火堆里。”花锦不以为意,她虽为女子,却对自己外貌没有花颜那般重视。 烧了就烧了,会自己长出来的。 花锦这么一说,陈亦安知道为他烤火取暖那日,女子容貌最为重,她差点被烧毁容,却从来没说过,拿来邀功岂不是更好。 越来越不明白花锦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接近他,陈亦安手上动作轻柔了许多,没一会,洁白的手帕都变乌黑,才露出花锦原本的脸。 “公子好了没?”花锦被陈亦安按住脸,这个感觉好奇怪,擦这么久都没好,刚刚应该逃开的。 “快好了,眼睛闭上。”陈亦安不敢再看那双清澈的眸子,看久了里面长出了旋涡,要将他神魂吸入。 花锦开口他才回过神,掩饰般的在花锦脸上唯一没黑的眼皮上来回擦几下。 “我的火!”花锦还没等到陈亦安说好了,她刚刚辛苦升起来的火苗还没添枯枝,不要熄灭了。 陈亦安回过神来脸色难看,他刚刚是中了邪么,怎么会给花锦擦脸? 袁六早在公子给花锦擦脸时偷溜去照顾马了,这么多日相处,花锦不像心思歹毒之人,就算是故意装出来的,也不会这一时半刻就害了公子。 公子性命无忧,有些事情他就不用盯太紧,难得听见公子露出和他年纪该有的笑声。
第12章 抵达 花锦一心扑在燃起的火堆上,不断加上有些微湿的枯枝,早忘了陈亦安刚刚帮她擦脸的尴尬。 火堆燃烧起来,这风雨中的小亭立马温暖起来,花锦先将马车上被打湿的衣服挂在树枝上晒烤,还有他们的干粮也全都泡了水,洗了块干净的石头,也把泡发的一个变两个大的馒头放在石头上烤一烤。 袁六从马车上提出水壶,将囊袋中的水倒进去,也一并放在石头上。 剩下的水够他们今夜喝,他又冒着雨出去,不一会抱回一堆枯枝,原来远处有棵参天大树,底下都是枯枝,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那样的暴雨,底下也是一片干爽。 若不是雷雨天树下不安全,袁六看这树下比那凉亭干爽多了。 花锦满意的看着这些枯枝,这样就不怕今夜又冷又湿,石头被烤得炙热,也把上头的馒头水分烘干,入口不是一般的难吃。 咬了两口花锦突然想起谢随送她的干肉,那是他和猎户曾大说要出远门,曾大拿出自己晒的肉干送他。 得知得分成两路出发,谢随一股脑都给花锦了。 若不是这时候饿得很,花锦早忘了她还有这个肉干。 她也就带个小包袱,里面一套换洗衣裳已经湿了,烤到现在也差不多干了。 也不知被她随手塞到哪里去,马车上找不到,难不成半路掉了? 不死心的花锦再弯腰仔细找,终于找到了,原来滚到了车座底下,她还以为丢了。 袁六看见花锦钻进马车好久才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黑乎乎的东西,靠近了才看清是串干肉,这应该是野山猪肉。 一向不注重口腹之欲的袁六也不禁咽下口水,夸道:“这可是个好东西。” “这是我一个朋友自己做的,自己还舍不得吃就送了我们。”花锦熟练的把干肉穿上树枝,架在火堆上烤。 不一会,整个亭子里散发出肉香味,这股香味像长了钩子,直往五脏六腑里钻。 陈亦安吃遍了多少美食,都没有此刻的肉香味勾人。 “好了,公子快尝尝。”花锦割下一块烫手的肉干,肉干被炙烤得滋滋冒油,用雨水冲刷干净的芭蕉叶包住递到陈亦安面前。 已经不再疑心花锦会在吃食中动手脚,陈亦安自然的接过花锦烤好的肉干,就着烤得硬梆梆的馒头,陈亦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他长这么大,吃过最有滋味的一顿。 肉干只是简单抹盐,不知道用什么木材熏烤过,入口只有脂香,过咸的口感被馒头中和后意外得可口。 袁六早已经就着肉干吃了三个大馒头,又想吃又饱得坐着肚子撑得紧。 再灌上一口热气腾腾的茶,人生哪还有什么烦恼,吃饱喝足唯一大事,其余皆是小事。 吃完了这一顿,搭在树枝上的衣服也烤干了,花锦拿给陈亦安,他病刚好没几天,得快些换下身上的湿衣裳。 “你先去换,我们是男子,挨这点冻不算什么。”陈亦安皱着眉头看花锦身上衣裳一块干一块湿,还蹭到了几处刚刚生火时的黑渍。 一直不把自己当成女子的花锦推脱不得的花锦上了马车,里面潮湿得连块放衣服的干地都没有。 陈亦安看花锦没换衣服又走过来,这丫头真当自己是男人,一点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你怎么还没换?” “公子,车上都是水,我来找片树叶放衣服。” 这个陈亦安没想到,风雨这么大,他们在亭子里都被淋湿,这马车因夏日闷热,陈亦安叫袁六将木门卸去,只余一张蒲草编成的车帘,风雨一来,帘子毫无招架之力,何况天中央毫无遮拦的马车。 “你去那边换。”陈亦安指着挂满衣裳的树枝,那里刚好圈出一小块被遮盖的角落,他和袁六避开就是,在这里换有火堆还不怕着凉。 “是哦。”花锦刚刚怎么没看到有这样一个角落,暖呼呼的,至于偷看什么的,应该是陈亦安怕被她偷看才是。 袁六早在花锦说马车里是湿的时候就过去查看了,他要把里面的坐垫拿出来看能不能烤干,不然明日公子坐不了。 陈亦安也想避开,又怕袁六待会回来撞见花锦,这样一个女子,没有半分避嫌的自知之明,他还得为她考虑这些,站得远远,背过身心里百般嫌弃,身形却没挪动半分。 外面雨声打在芭蕉叶上,哗哗啦啦,陈亦安望着漫天雨丝,此刻心中竟一片宁静,这么多日心里对未知的焦虑在这一刻安宁下来,就像花锦,无论遇到了多大的难事,能解决就上,不能就躲,终究是有解决的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哎呀!”心中宁静,耳边却传来一声惊呼,陈亦安脑中没反应过来,已经转头望过去。 火堆映照在单薄的衣裳上,里面女子玲珑的曲线清晰可见。 只一眼,陈亦安慌忙转身,心都漏跳了半拍。 “花锦你怎么了?” “没事,被树枝戳了一下。”刚刚手伸太高了,被凸出来的枝叉戳中胸口,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女儿身。 女子就是不方便,以前师父不让她穿男装,说不伦不类,她穿女子的裙袄总是别扭,不能像谢随一样几下就蹭上树,一个大步就能跨过溪流。 花锦迅速换好衣服,身上的衣服团成一团,只有明日再找条小河清洗一下。 “公子我换好了,你快去换吧。”花锦撩开搭在树枝上的天青色衣袍,那衣服应该是陈亦安的,他最喜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不过他穿这个颜色也是最好看,衬托得他书生意气风发。 那个天青色的背影听见她的声音后顿了一下应好,并未转身。 花锦以为他怕自己偷看,连忙转到他身前。 “公子我也站在这里,保证不回头。” 年轻女孩不用胭脂水粉,肌肤粉嫩得也像能掐出水,唇不点而红。 她总说没有她师姐花颜长的美丽,这样年轻而又溢满青春活力是花颜和花魁蓁蓁不一样的美,若说她们俩是娇养的鲜花,花锦便像草原上绵绵不绝的绿草,永远生机勃勃。 “嗯。”陈亦安被她突然靠近,脸上一阵燥意,后退两步,才又转身去换衣裳。 花锦说到做到,绝不偷看他一眼,那夜都是意外,她和他除了完全没记忆的那一夜,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花锦对男女之事一向不开窍。 花颜会对崔盛泽起了爱慕之心,花锦只会漫山遍野找好吃和好玩,哑姑经常看着她摇头,她要是能说话,肯定会说花锦比谢随还像个男子。 每当哑姑比划着,师父有时候看到,却并未责骂她,师父对她也有些奇怪,又想她有规矩做个安静贤淑的女子,又不愿她拘束自己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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