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后院出府,外面苏福准备了马车接应。 上了马车后,沈兰让苏福先绕到侯府的正门,找个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今日有不少官员来贺喜赴宴,侯府平日一直关闭的正门如今大开,一路铺红,延伸到里面的正堂里。 客人从左右偏门进府,两边井然有序,热闹又不显得嘈乱。 沈兰现在的位置,掀开车帘,便能将侯府门前的情况揽入眸中。 她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俞越。 直到未时三刻,吹吹打打的细乐从远处大路的转角传来,迎亲的队伍到了侯府门前的这条街上。 两个上京顶级权贵世家的结合的确不同凡响,单单是细乐便请了两班,场面十分浩大。 两班细乐后,新郎李奕身穿大红喜服,骑着一匹俊硕的红鬃汗血宝马,带着上百人的迎亲队伍和一个十六抬的龙凤顶盖花轿,浩浩荡荡而来。 队伍已占了整条街道,但道路两旁还是有许多平民百姓一路跟着,大人小孩纷纷都在说着吉利话,夸赞新郎官品貌不凡。 丞相府的一个戴着大红绸的管家一路撒着银钱糖干,争得众人哄抢,场面显得热闹。 待到了定远侯府大门前,整个队伍加上看热闹的百姓,足足有好几百人,把大半条街都围得水泄不通。 沈兰从一群人里终于看到了俞越的身影,但是他在那人群的洪流之中很快就被淹没了。 她忙戴上面纱,带着锦书一起下了马车。 侯府内,一众婆子丫鬟拥着萧贞出来,看到新娘子,细乐顿时又吹了起来,鞭炮轰鸣,将原本就热闹至极气氛再一次推到高.潮。 “俞公子……” 前面挤了太多的人,大都是男子,沈兰自不好挤进去,只得隔得远远的想把俞越叫过来。 可场面实在太乱了,俞越直勾勾地看着萧贞的方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 锦书紧紧地抓着沈兰的衣裳,怕自家姑娘跑丢了,又看向俞越那般,担心地道:“姑娘,我看俞公子的神色不对,他不会要闹事吧?” 沈兰也有些着急,忽然她想到苏福,若是苏福,应该能把俞越带出来。 但她刚一动,余光就看到俞越往花轿的方向挤了过去。 锦书紧张地叫出声来,“哎呀,他果然是要闹事,这怎么得了?” 沈兰也觉得不妙。 定远侯是武将出身,今日来的客人不知有多少他手下的将领,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把俞越打个半死。 她提着一口气,看着那边干着急。 俞越距离花轿越来越近,而眼前那身着大红嫁衣的熟悉身影亦在喜婆和众丫鬟的簇拥下走到了花轿面前。 就在萧贞要迈进去的那一刹,俞越再也忍不住。 “贞儿!” 他疯了般地要从人群中挤出去,想要冲到那花轿前,把自己的心爱之人带走。 带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不要嫁……唔……” 就在他要从人群中挤出去的那一刻,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俞越又被那人用另一只手勒着脖子,拖进了人海之中。 他拼命的挣扎,被勒住的脖子气血不通,白皙的俊脸涨的通红,眼眶里全是血丝。 他目眦欲裂一般,亲眼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踏进了花轿。 那一瞬,他的脑海轰然炸开,仿佛失去了所有挣扎的气力。 他被硬生生地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身后的人像扔一块抹布般把他扔了出去。 萧瑞冷嘲地道:“俞玉亭,你不会真以为没人盯着你吧?” 俞越回头看到萧瑞,文质彬彬的儒雅公子面目忽然扭曲起来,他从地上爬起,向萧瑞冲了过去,“把贞儿还给我!还给我!” 萧瑞一脚把他踹开,嫌恶地道:“放弃吧,你和贞儿一开始就不可能,今日嫁给李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会以为你这种出身能跟丞相府的公子相比吧?” “不,她是被逼的!”俞越银牙几乎咬出血来,眼睛恨的通红,“你们这些人的眼中只有名利,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感情,所以你们在嫉妒,你们故意拆散我们!” 萧瑞嗤笑,看着眼前的人更加鄙夷,“你真的很天真,这种脑袋也能考中状元吗?怪不得那位沈章,都不屑于参加殿试。俞玉亭,你要是识相,就好好的做你的状元郎,否则就算你考中了状元,也只能去边远小县当一个小小的县令。” 他半是嘲讽半是威胁的说完,正好从后院出来的嫁妆队伍赶到,为首的是他的小厮康景,康景牵着一匹俊硕高大的黑马到他面前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大花绸子,“爷,您该去送亲了。” 身为萧贞的亲哥哥,自然是他来送亲。 萧瑞拿过那个花绸,一翻身便上了马,动作极其利落,一边把花绸系在胸前,一边吩咐,“康景,带几个人到前面开路。” 他再没看俞越一眼,一声低喝,驱使着黑马带队前行,身后那一辆辆送嫁妆的马车亦跟了上来,足足有二十来车。 萧虎封侯之后府上办的第一场婚事,果然摆足了架子,便是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 沈兰刚才就已看到萧瑞把俞越带了出来,她松了一口气,正想来找俞越,道路便被嫁妆的队伍给截断了。 等到那嫁妆的队伍在萧瑞的带领下跟在花轿后面一起离开,却又看着俞越踉踉跄跄地往花轿的方向追去,混入了人流之中。 沈兰自是不能挤过去找他,只好带着锦书上了马车,让苏福抄近路去丞相府。 花轿要算着时辰到丞相府,时辰未到之前,便要一直花轿游街,当街夸喜,如此自然要走不少远路。 这一行,少说也要走一个多时辰。 沈兰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便到了丞相府外。 丞相府比定远侯府更加热闹,李家是上京世家,树大根深,不算亲戚,便是门生都得有几千人,丞相是文官之首,朝廷的官员只有一小半去了定远侯府,大半都来了丞相府。 花轿还没有来,沈兰怕俞越在半路上闹出什么事,不禁有些魂不守舍。 忽然,一旁的锦书扯了下她的衣袖,犹疑地道:“姑娘,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陆公子?” “陆公子?”沈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顺着锦书的目光看了过去。 丞相府的门口,一个白皙清俊的华服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如众星拱月一般迈步进入府里,沈兰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并不看得真切。 但只是那一半侧脸,却仿佛击中了她一般,让她心口猛地一缩。 “陆子先!” 她摁在车窗上的手几乎发白,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与陆言一般无二。 陆言竟然就在上京! 还是丞相府的座上客。 “姑娘,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刚才那个人看起来那么贵气,身边围着他的人好像也都是大官,陆公子连今年的科考都没有参加,怎么可能和他们走在一起呢?” 在锦书的印象里,陆言一直有些怯懦和自卑,他虽然生了极好的相貌,但父母早亡,出身不好,在衡州府书院里也常常受欺负,要不是老爷和大公子经常照顾他,他应付那些欺负他的纨绔少爷都难,更别说读书考举子了。 “一定是他。”沈兰目光笃定。 他衣着如此光鲜,来到上京之后,一定是有了什么独特际遇。 上京本就是如此,朝为梁中雀,暮作凤凰身。 一点小小的际遇只要能抓住,也许就能青云直上,凤栖梧桐。 “如果真是他就太好了,咱们找了他这么久,可算找到他了!这次奴婢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一定要好好问问到京城来之后,他和大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锦书气愤地道:“之前姑娘还给他写过信呢,他肯定看到了,说不定大公子就是被他害死的。” 沈兰抿唇思索,想到以前经常跟在兄长身边的那个怯懦白俊的少年,以及少年那双望向自己的干净透亮的眸子,她心里不太愿意那么想。 “陆子先应该不至于会做那种事,毕竟兄长对他那么好……但我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45章 请辞 酉正,丞相府门前鞭炮大响,数百人簇拥着的花轿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东七街的转角进来,细乐奏响,撒铜币糖干的声音哗哗啦啦,整条大街好似点燃了的烟火,骤然变得热闹起来。 花轿在丞相府门前停下,新郎官李奕下马,走到花轿前请新娘子下轿。 喜婆亦掀开帘子,伸手去扶新娘子,可好一会儿,萧贞也没有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此处,喜婆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更加侧身往轿子去,想要扶萧贞下来,但她刚牵起萧贞,便感觉到萧贞重心不稳,竟像个破败的傀儡般直接从轿中滚了下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心中正想着这新娘子实在太笨拙,下轿竟然还能站不稳摔下来,简直丢死人了。 可当那殷红的血液从大红喜服里淌出来时,场面顿时变得惊悚无比。 新娘子李奕和旁边的喜婆都愣在了那儿。 短暂的寂静过后,终于有一个人尖叫出声。 “新娘子死了!” 众人尖叫着往后退,没有人料到,大婚之日竟然会闹出人命来。 在没有一个人能出来应对这个情况的时候,萧瑞掠身越过拥挤的人群,落到了轿子前。 他翻过轿架,揭开了汩汩往外冒血的新娘盖头。 萧贞那妆容艳丽的漂亮脸蛋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可没有一个人在意她此刻有多么漂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脖子处。 被利刃割开,血肉翻起,从伤口处往下,一片刺目的鲜红。 萧瑞从没见过如此干脆决绝的割喉,看着躺在面前的这个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自己从未认识过她的感觉。 “贞儿!” 一声凄厉的喊声从人群中传来。 俞越本如傀儡般一路跟着,想到萧贞马上就要进入丞相府,成为丞相之子的妻子,他心里痛苦不堪。 可没想到,萧贞竟死在花轿之中。 她宁死,也不愿屈辱地委身。 俞越从人群中挤出来,狼狈地扑到萧贞面前,将她紧紧地拥到自己的怀里,眼泪簌簌滚落,痛苦地喊道:“贞儿!” 几日前还风光游街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此刻却哭的毫无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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