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点下楼。”沈熙洛做贼心虚,拽住少年的手赶紧往下跑。 她的脚步在吱呀楼梯上响动。 兰砚跟着她,踉踉跄跄地往下跑。 少女乌黑发丝晃动,她白皙如软玉的发红耳尖裸露。 兰砚盯着她的后脑勺,唇角勾起饶有兴致的弧度。 不被人认出身份,这样,蛮不错的。 * 天光转动,日入时分,冬日天色暗沉较快,夕阳浮动,将要划进暗夜。 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灵宝县衙赶来,他们都是金氏家族培养的暗杀者,望着桥头口的驿站,一人低沉道,“阴沟里翻船,竟然就在眼皮底下。” “老太监来过一次,但走的时候还是只有一人,他一直在驿站。” 另一人带着杀意,“搜,找不到就杀了这里所有人,宁肯错杀,莫要遗漏。” 光线渐暗,借着最后一缕稀薄光芒,沈熙洛带着兰砚,到了存放行李的库房,沈熙洛寻找书籍,找到一个想找的,就抱在怀中。 少女弯腰,脖颈纤细,腰肢袅娜,大氅厚实明艳,裙裾柔柔铺在地面。 她仪态温和地走动,打开大箱子,翻动着,襟带随着动作拂过娇美血色罗裙。 兰砚指尖拨了拨窗槛上的雪,背对着沈熙洛,面容带着冷然威严,眸色冰凉阴森,轻声问沈熙洛,“洛洛,这里没有侍卫吗?” “有。”沈熙洛微顿,想了想,说,“可能吃酒去了。” “应该就在墙根那里,不远的。” 沈熙洛起身,抱着找到的四书五经走向兰砚身旁,她美丽妩媚的眸子扬起,温声,“你想与侍卫们认识吗?” 兰砚察觉到驿站中有暗杀者。 兰砚回首迎向沈熙洛,同时,手腕翻转,袖中寒芒浮动,一柄锋利的匕首从窗牖缝隙划出,破空刺向暗处暗杀者。 那人心道不好,下意识躲避,匕首却无情狠辣。 暗杀者瞪大眼睛,脖颈被割断,刹那无命,人落在雪中发出声响,鲜艳的血流动,却无人注意到,沈熙洛的侍卫们都不见了。 窗外声音响动,沈熙洛下意识侧首,看向窗棂,少年眼底幽凉,不想让她看到残忍的东西,他抬手,挡住她娇俏的面庞。 沈熙洛的呼吸轻轻擦过少年干净的手掌,她抱紧怀中四书五经,压在心口。 “侍卫们,是不是都有名字。”兰砚问她。 沈熙洛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看着兰砚,“嗯,怎么了?” 兰砚手指触碰沈熙洛的脸,戳了戳。 他的指尖冰凉,沈熙洛眼睫微颤。 少年垂眸看沈熙洛,也许是光线缘故,沈熙洛觉得他的眼神黯沉幽黑。 “洛洛,我突然想起,你失约了。”兰砚说,语声带着少年心性不定的随意。 沈熙洛脸上疑惑。 兰砚低眼,睫毛长长,像湖畔兰草,眼睛如澄澈秋波。 “说好的要给我起名字,你还没给我起。”他有点委屈。
第12章 名字 另一名暗杀者在侍卫们居住的屋舍中,正准备对打晕的侍卫们下手,眼睁睁看到院落中的暗杀者倒下。 存活的暗杀者眼瞳剧缩,咬牙切齿,“他果然在此处。” 没想到,兰砚受了重伤竟然无碍,还能运转内力。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暗杀者准备离开驿站,藏在旁侧林木中,想着查探清兰砚的情况后再下手。 暗杀者冷眼看向倒的七歪八扭的侍卫们,他拎起剑,正准备给晕倒的侍卫们一个痛快。 剑光在暗杀者手中泛出阴险的光芒,要杀死第一个侍卫时,一个冰冷细小的物件带着强大内力穿透窗牖,不偏不倚地刺穿暗杀者的眉心,锋利无情。 暗杀者的尸体倒在昏迷的侍卫身旁。 屋舍外,几丈之隔。 沈熙洛站在雪中,凝白细腻的脸颊泛起桃夭绯色,她一边胳膊抱着四书五经,单手摸了摸耳垂位置空荡的右耳,仰眸看兰砚,眸如春光明媚,“你摘我耳坠做什么。” 少年肤如玉雪,桃花眸勾人,噙笑道,“你忘记给我起名字,作为交换,我拿走你一个耳坠。” 沈熙洛的指尖与他的指尖触碰,电流酥麻,她说:“不可以这样。” “旁人会觉得你与我私相授受。” 沈熙洛耳朵红透,小声,“你先把耳坠还给我,我会给你起名字的。” 兰砚桃花眼中的情绪闪烁,他别开脸,闷闷道,“洛洛,你不想与我有瓜葛吗?” “没有。”沈熙洛否认。 少年眨眼,眼尾调皮,“那我拿走了。” 沈熙洛:“......” 她无奈。 按照规矩,不能这样。 但她没有反驳少年。 她的贴身耳坠就这么落入了少年手中。 沈熙洛双手抱紧四书五经,她有种偷偷做了不该做事情的感觉,抿了抿唇,忍下羞涩,说,“天已黑,我们先回去。” “洛洛,你先上去。”兰砚忽然说。 他对沈熙洛露出乖顺笑容,“我等会儿从窗户进去,避免被发现。” 沈熙洛想了下,觉得这样也好,她说,“好。” 少女眼睛俏丽,眼尾勾着媚色弧度,眸光盛着柔软亮色,“我很快就会到屋中,夜深天寒,你莫要在雪中站久。” 她抱着四书五经,在渐渐暗淡的天空下,回首望了兰砚一眼,接着,雪白的兔绒鹤氅拂动,少女匆忙进入驿站。 兰砚幽幽盯着她。 沈熙洛走后,兰砚分别捡回了染血的匕首和耳坠。 都是沈熙洛的东西。 之后,兰砚搜查了下暗杀者的身份,又将尸体处理了。 * 沈熙洛回到客房,点亮了烛火,她将四书五经一并笔墨纸砚放在桌案上,还有一本《三字经》。 教人识字的话,这些应该够了吧。 沈熙洛深吸几口气,自己简单地翻了翻这些书籍,温习一番。 夜色寂寥。 侍卫谈笑的声音不再,可能早早地睡了。 窗棂响动,少年回来。 雪在天地落下,他肩头带了碎雪,淡淡地洒在地面。 “怎么有点慢?”沈熙洛疑惑。 她打量少年,没看出什么异常,但她莫名感觉古怪,迟迟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兰砚睫羽微动。 她怀疑他,他应该杀掉她。 忽然,少年倾身,他发凉的指尖蹭了蹭沈熙洛干净的耳垂。 指尖碾磨,冰凉又灼热,沈熙洛眼眸瞪大,声音轻轻颤了颤,“你干什么?” “洛洛,我好像弄丢了你的耳坠。”少年飞速收回手指,掩饰性地垂眸,歉然说,他声音在寒夜中泛着低哑。 兰砚想将捡回的琉璃耳坠重新为沈熙洛戴上,但触碰到她耳朵时,他想起琉璃耳坠染血,他的衣袖擦不干净,兰砚忽然就不想将这琉璃耳坠还给沈熙洛了。 沈熙洛眼眸转动,想了下,以为少年是没找到她的耳坠才很慢地回来,她唇角翘了翘,露出温软的笑,“没关系,我有很多耳坠,丢了一个,不妨事。” “嗯。”少年垂首,睫羽依然低垂。 早知道,就不拿她的耳坠当暗器了。 兰砚暗暗后悔。 沈熙洛看少年蔫蔫的,觉得他无辜可怜。 她挑了挑灯花,对他说,“你过来,我为你起名字。” “这里是四书,分别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这几本是五经,有《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沈熙洛语气生涩地为少年解释,这种教人的事情,她之前没有试过,感觉陌生又新奇。 “这是《三字经》,用来启蒙识字的。” “总之,一并学了。”沈熙洛抿了抿唇,眨眨眼说,“我教你。” 四书五经这种东西,兰砚没学过。 与其他皇子不同,兰砚没有进入尚书房学习课业。 他识字,但不知道纲常伦理仁义道德。 朝中大臣们明面上因为畏惧害怕听从兰砚,但私底下暗暗达成一致:当今皇上疯魔,偏狭暴戾,胸无点墨,难堪大任。 那博览群书,善待群臣的明和郡王兰承才是明君之选。 兰砚垂眼盯着桌案上的四书五经,眼底掠过讥讽意。 烛火摇曳下,少年的下颌线锋利,眉目覆盖阴冷。 沈熙洛猛地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惊。 “你.....不想识字吗?”少女试探的声音响起。 兰砚微微动了动睫羽,缓慢抬眼,沈熙洛凝望着他,目色盛着担忧。 少年看上去很不开心。 沈熙洛想了想,她小时候跟着夫子学习,也是蛮不开心的。 他是江湖人士,之前可能不怎么读书。 沈熙洛觉得可以循序渐进,她善解人意说,“若你不愿,今日先给你起名字,旁的之后再说。” 兰砚看不懂沈熙洛的善良。 兰砚唇角一点点勾起笑意,他温声:“洛洛想给我起什么名字?” 少年弯腰,凑近沈熙洛,衣袖又挨在一起。 他没有男女界限的常识。 沈熙洛想,以身作则。 她要负责,教他规矩。 沈熙洛往旁边挪了下,躲开少年。 少年继续凑近她,动作黏人。 沈熙洛抿唇。 沈熙洛一抬眼,就与少年盛着好奇的潋滟桃花眸对上。 “我......正在想,你等等。”沈熙洛垂眼,缓慢说。 她指尖翻动一本《论语》,慌里慌张。 兰砚站在沈熙洛身旁,手指撑在沈熙洛的旁边,安静地垂眸盯着她,在等她。 沈熙洛的脸颊浮现烫意。 少年未束起的发丝总是调皮,像袅袅柳枝,拂动她的肌肤,激起酥麻。 沈熙洛勉强将注意力放在文字上。 雪落下,埋藏驿站院中血迹。 烛火晃动,沈熙洛指尖按在泛黄书页上的一行字。 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眸,扬起脸庞,期许地说,“凤至。” “你叫凤至,可好?”沈熙洛看着少年。 兰砚眼底晦暗,他垂着眼,声音低哑,“凤至?” 沈熙洛露出明媚笑容,似春光,“凤凰于飞的凤,来至的至。” “取自孔夫子的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我取了反义,凤鸟至,祥瑞到,天下太平。” 在凛寒荒芜的冬日中,她以为自己将藏下所有欢愉进入长安投奔侯府谨小慎微地寻求一门无法反驳的亲事,这时,她捡到了少年。 凤鸟至。 沈熙洛想,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沈熙洛的话音悉数落下,客舍安静。 片刻,沈熙洛脸上浮现犹豫,“你不喜欢吗?” 少年目色幽沉,深深地望着她,与他平时的清澈无辜,肆意直白不同,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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