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吴清荷才稍微放心些。 御医和阿羽交谈时,送补品来的宫人也依照陛下的命令,进屋略表关怀,好一阵寒暄后,御医和宫人要动身回宫,吴清荷便命两位副将送她们一程。 乌泱泱一群人离开,嘈杂的房间才再度恢复安静,吴清荷合上眼闭目养神,不多时听见“嘎吱—”一声,房门又再度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 一阵缓而轻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静悄悄地靠近她,吴清荷嘴角抿起丝弧度,迅速睁开眼睛,看见睡眼惺忪的柏乘正要掀开她的被褥钻进去。 没有吴清荷在,柏乘是无法安心入睡的,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始终觉得现在的吴清荷需要他在身边保护。 “我刚刚看你闭着眼,以为你又睡着了。” 柏乘的动作一停,俯身去摸她的脸庞,他穿一身松散的里衣,墨发随意披在肩上,像小动物化成的精怪,流露出自然温和的美感,吴清荷朝他摇摇头,牵住他伸出的手,低头亲了亲他手背。 “小小的答谢,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我们之间不需要言谢,不过我喜欢你的答谢礼。”柏乘扬起嘴角,侧躺在她身旁,用手臂环住她的腰身,把她圈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区域里后,柏乘才放松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哼起哄小孩子睡觉的歌谣。 漂亮的小鹿小心呵护受伤的恋人,熟悉且依赖的药香味萦绕在身,吴清荷对此很满意,转头把脸贴在他的脖颈上,感受他身上温暖好闻的气息,她的呼吸让柏乘肩膀轻颤下,这样的亲密时刻,让他很满足地轻声喟叹。 春日是最好的时节,吴清荷很认同这句话,她可以在这时候有片刻闲暇,抛下所有公务,和柏乘相互依偎,躺在床上晒太阳,静静听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 柏乘此刻乖巧和安静,他周身流露出一种平和,吴清荷抬眸看看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声问道:“你昨日来照顾我,是经过太傅她同意的吗?” 她没有忘记,柏太傅现在是坚决不允许二人再见面的。 “她不仅同意,还帮我与你的副将里应外合,让我顺利来到你身边。”柏乘用脸颊轻蹭一下吴清荷的脑袋,低声细语地和她解释。 “我娘再也不会阻碍我们在一起了。” “嗯...什么?” 吴清荷有点不敢相信,疑惑中又带着些欣喜,几乎就要下意识坐起来,柏乘忙伸出手,把她固定在榻上躺好,才再次讲给她听:“我娘不会再反对我们相爱和成婚,如今你又可以毫无负担地和我在一起了。” 她只是昏睡一日不到的功夫,柏太傅的态度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吴清荷久久不能反应过来,怔怔地望向他。 柏乘也与她对视,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缱绻。 “她已经明白了,若再阻止我嫁给你,那我就会错过这世间最好的女君,伤心遗憾一辈子。” 吴清荷等了三年,才等来这样的回应,被人原谅的感觉,就好像从身上取下什么枷锁,让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轻盈起来,她眼里流动着若隐若现的光,低声问道:“你没有哄我吧。” “怎么会是哄你,你犯的错误像芝麻那样小,任谁都会原谅你的。” 他说话间倾身去亲她嘴角,在她唇畔小啄几下,落下湿润温热的吻,吴清荷眨眨眼,觉得经他这么一说,脑袋有些懵懵的。 “我若犯的是小错,那你为何三年都不回我信。” 柏乘的眸色一暗,默默低下头,好像有些为难,吴清荷见状,便立刻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没关系,不回信也无妨,你现在原谅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为柏乘整理好身上的被褥,想劝他再多睡一会,柏乘却不肯闭眼,犹豫再三才抬眸看她,小心翼翼又有些担心地提起这件事:“清荷,不是我不回信,是...有人背地里压下你的家书,琴姐一直被威胁,迫不得已隐瞒下来,直至昨日,我才终于读到你的信。” 这个答案是她从来未曾想过的。 吴清荷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幻,纵使身为将军,阅尽人间诸多波折,可此刻她还是震惊与难受多一些。 她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闭上眼思考会,出征前与归京后的一切如同珠串连在一起,是谁能做到这件事,是谁会出手做这件事,而这背后的理由又是什么,一切种种只因这一个开头,便可接连被串起来。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这三年肯定很委屈,但我会弥补这一切的,你在信里说,要把余生都补偿给我,我也一样,把我的余生都给你...” 见她沉默,柏乘害怕她伤心,捧住她的脸颊开始哄起来,他眼眸里自始至终只有她,容不下别人,吴清荷回过神来,将那些思绪暂时都放下,看向他一尘不染的眸子,只觉得鼻尖酸酸的。 “我不觉得自己很委屈,我觉得你最委屈,你什么也没有收到,这三年里一定生活的比我预想中还要艰难。” 被逃婚后还得不到只字片语的认真解释,那他纵使是在这三年里真的变了心,也不是过分的事,可偏偏他没有,他像个小傻子一样,硬生生忍下这么大的痛楚,到最后还只把爱全数倾倒在她身上。 “唔...是有那么一点点苦,我差点吃不消,不过还好是苦尽甘来,你现在全须全尾地回到我身边来了,只要最后你能回到我身边,那这三年的苦就都不重要了。” 柏乘手肘撑着枕头,托腮垂头凝视着她,眼底的宠溺化为潺潺春水,他又想到些什么,忍不住笑了笑,笑起来时脸颊边泛起淡淡的粉。 吴清荷酸涩的情绪被他打断,一下子感到些莫名其妙。 “你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想起你刚刚归京时发生的一件事情。”柏乘清了清嗓子,抬手将垂下的发丝理至肩后,眼眸里雾气缭绕,那雾气让人忍不住想撩拨开。 “我刚归京的时候?”吴清荷重复一遍,抬眸望着天花板细想,哪一件是可以让他回想时还会笑出来的。 似乎...哪一件都不行,因为哪一件都不太愉快。 “看你现在好像不困,那我同你说个小秘密吧,是关于我做的事情。”柏乘将双手撑在她头的两边,俯下身来与她四目相对,让吴清荷能听到他的呼吸与心跳。 毕竟是秘密,所以他的声音小到只有她能听见,可话语中语调又向上扬,就像一个暧昧的钩子,学坏的小公子盈盈一笑,悄悄把这个钩子抛到她面前来,鱼饵是他自己。 “好吧,你说说看。”吴清荷的眼神晦暗不明,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指尖摩挲过他守宫砂的位置。 “还记得回京那一日,你的副将们在我酒楼吃错了菜,与我的店小二起争执的事么,那个是我刻意而为之,我听见她们的谈话,知道了那些都是你的部下,所以就稍微利用了一番,用她们引你到我的酒楼里来。” 吴清荷脑子一顿,柏乘嘴角噙着笑逼近,给她一个热烈的吻,吻到他自己无法呼吸时才离开,而后和她贴面依靠,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喘起气。 “...原来如此,所以是你故意让你的店小二上错菜,而后我的副将们自然不肯付账,吵来吵去,我这个当上司的,就不得不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她伸手抚过他的后背,借此帮他顺气,听到她的猜测,柏乘满意地点点头道:“将军真聪明,一猜即中。” “弯弯绕绕的,竟然也不嫌麻烦。” 吴清荷莫名的感动,又觉得有些好笑,柏乘眼底盛满了宠溺,歪着头粲然一笑。 “那又如何,只要最后能成功把你勾到我面前来就行。” 他这个模样,什么人能不上钩呢。 “...你低头靠近一点。” 吴清荷冷不丁下了个小命令,柏乘眉心微动,乖乖地靠过去。 “唔....好...嘶,清荷,你咬我。” “你勾上来食人鱼了,现下要吃你。” 吴清荷对上柏乘无辜的眼神,哼笑一声就又装腔作势地轻咬在他脸颊上,柏乘也扑哧一声笑出来,闭上眼忍不住仰起头,睫毛轻轻颤动,任由她一路“咬”下去,直到他的脖颈,锁骨往下...到其余更敏感的地方。 春意盎然,他觉得所有春光都于此刻落在他和他妻主的身上。 养伤的最初几日,吴清荷不好轻易下床,但她还是命副将去寻过张琴,想要和她好好聊一回天,可阿悦去了趟,回来时,只带回一封信,信被好好包起来,吴清荷拆看细看,发现里边的字虽然不太好看,却句句认真。 小女君亲启:女君,俺离京一段时日,虽是迫不得已,但俺从前还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俺心中有愧,因此不求小女君原谅,那些逼俺的人,总拿娘来威胁俺,但现在她走了,谁的威胁都不起作用,小女君不用伤心,她年纪大了,睡梦中去世,走得很安详,俺把她带回乡下安葬,感谢这些年小女君对俺们的照顾,俺全家记挂小女君的幸福,您也一定要幸福。 琴姐离开了,不知何时才会再相见,年少时照顾她的张姨寿终正寝,有诸多人事物留在了她年少的记忆里,她朝前走,而她们停在了某一个地方。 读完信,吴清荷安静良久,阿悦站在边上看着,多少有些不安,因而问她道:“将军,现在怎么办,张琴人离京了,您要我们追回吗?” “不必去追,她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过...你和阿羽挑一些人去,帮忙修缮一下她的茅草屋,这样的话,琴姐不论何时回来,都有一个落脚安歇的地方,我等她回来,再与她谈天用饭,骑马射箭。” 吴清荷放下信,与阿悦下了吩咐。 没有张琴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吴清荷其实一点都不怪罪她,就像张琴期盼她幸福那样,吴清荷也同样希望她能幸福快乐。 养伤的时光漫长,但好在一直都有柏乘陪在她身边,半个月后,吴清荷肩上缠着的绷带才被御医允许拆下来,她恢复得算不错,御医检查过后很是满意,临走时告诉她:“将军如今可以起床活动,运用这只手臂做些简单的事情,但还是不可提重物,亦不要擅自骑马射箭,不要让伤处有拉扯的可能。” 可以下床活动,但又不能骑马射箭,也不好习武,更没有需要她处理的公务,吴清荷顿时无所事事起来,坐在院子里看着春日的玉兰花发呆,而柏乘则托腮坐在她身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只看花的小猫,片刻后方提醒她。 “我记得你喜欢玩投壶,也很擅长投壶,两只手都能投中,如今你右肩不好动,手臂受限制,那用左手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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