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今天特地选在圣上跟前送,我若拂了他的面子,圣上只怕也会不悦。不过无妨,收了便收了,左右太子近日偶感风寒,不能出席宫宴,他既知我来了,必会差人过来让我去东宫一叙,有什么话今日便可说清,倒也不至于收了赵王一把袖箭便落话柄了。” 赵嘉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太子信得过你么,你也信得过太子么。” 薛钰微微一怔,轻挑了一下眉,玩味道:“怎么,怕了?” 修长手指抚上了她的脸,轻掐了一下,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瞳仁晕开点笑意:“赵嘉宁,怕什么。”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望向她的眼神,却难得透露出几分认真:“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薛钰的皮相是无可挑剔的,这样认真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眼若星辰,一笑起来更是流光溢彩,极能蛊人。 赵嘉宁怔了一下,可下一刻,就见薛钰恶劣地挑了一侧眉梢,慢慢笑道:“我的奴婢,自然只能由我欺负。” 赵嘉宁也早就见识过薛钰的恶劣,闻言并不意外,只是含嗔带怨地看了他一眼,佯装生气,其实不过是爱宠跟主人撒娇的一些手段情趣。 薛钰果然很受用,又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居然一脸正色地跟她解释:“太子自然能信得过,他也信得过我——我有什么好信不过的呢,追随太子本就是最稳妥的路子,我自然不会背叛他,只要他不触及我的底线,譬如……” 话说到此处,他忽然看向赵嘉宁,牵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譬如……染指我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为轻柔,可赵嘉宁后背却一阵发凉,因为她方才分明从薛钰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过也仅限于一瞬,薛钰温柔地摩挲着她的下巴,眼中的戾气下一瞬便消散了——赵嘉宁是他的玩意儿,她先招惹的他,就注定这一辈子离不开他的掌心。至于旁人想要染指——他不信谁能有这个胆子。 —— 薛钰料想的不错,宫宴过半,圣上不胜酒力率先离席,歌舞演奏依旧,只让群臣自便,太子这个时候果然差人来请,薛钰离席时摸了一下赵嘉宁的脑袋,嘱咐她道:“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若是有人让你离席,不管是谁,你只说听了我的吩咐要等我回来,旁的不必理会,听明白了么。” 赵嘉宁乖乖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声音软糯,模样乖巧,说话间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掩映着一双水润清亮的眸子,眉梢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一段媚态,像极了一只慵懒漂亮的小猫咪,且十分乖顺。 薛钰翘了一下唇角,爱抚宠物似得,又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薛钰走后,赵嘉宁百无聊赖,随手拈了颗玛瑙葡萄吃,却不如先前薛钰喂她的几颗甜,再试一颗依旧如此,她不信邪,又试了几个,滋味却一个比一个淡,原来先前薛钰已经将甜的几个都喂给她了,这也倒是奇了,薛钰的眼光便真那么毒? 他似乎做什么事都极有天分,便连挑玛瑙葡萄的眼光也毒得很——当然最毒的,自然还是他折磨人的手段。 他临走前嘱咐她乖乖待在这儿等他回来,她当时答应得顺从,倒也没有违心——事实上即便薛钰准许她到处乱晃,她也不乐意呢,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从前不对付的那几位贵女,让她们逮到机会奚落讥讽她一番,没得心口添堵,还不如乖乖待在席上,席上人多,那些贵女向来爱惜脸面,倒也不会当众给她难堪。 就怕她们想法子让她离席,她推脱不掉——不过想到薛钰临走前的交待,便也不怕了,世子吩咐,便是让她留在原地等他,那些贵女难道还敢违逆薛钰的意思么,得罪他可实在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赵嘉宁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薛钰的霸道专行,本意是对她的管束驯化,就像不让猫儿狗随便乱跑,没成想却让她得了鸡毛令箭,能够狐假虎威了。 只是赵嘉宁没想到她这回迎来的不是寻常贵女,而是当今大魏最受宠的公主——永安。 —— 永安对薛钰是什么心思,赵嘉宁再清楚不过,因此她找上门来,自然没什么好事,好在薛钰给她留了话,她有薛钰撑腰,倒也不怕她——永安再刁蛮任性,无法无天,却也怕薛钰恼她——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被他吃的死死的,比她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永安停在她面前,目光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赵嘉宁的错觉,她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嫉恨……甚至于一丝艳羡。 这倒奇了,堂堂大魏公主居然会羡慕她,因为薛钰么?可她只不过是他的侍妾,连侧妃都算不上,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对京城中的贵女来说,除非入宫,否则不能做正妻可是自降身价,是会被视作耻辱的,更遑论公主之尊,更是看重脸面。 可她居然羡慕她,可见这个永安,是已经对薛钰生了心魔了。 不过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如今是薛钰的侍妾没错,可薛钰又不喜欢她,不过以折辱欺负为乐,在他眼里,她连侯府最末等的奴婢都不如,他至今都没碰过她——若永安知道这些,还会羡慕她么。 反倒是她应该羡慕永安才对,公主之尊,要什么没有,情爱之事不过锦上添花,她经此一难,早就看开了,有亲人陪伴,权势傍身,才是顶顶要紧的,若她是公主,天下男儿不是任她挑选,便是得不到薛钰,那也没什么,毕竟世上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又不是没有旁的俊秀儿郎了。 这薛钰之前再让她痴迷,一旦她不要了,便什么都不是——毕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手嘛,之前困住她的,不过就是求而不得的心魔罢了,真有多喜欢薛钰么,其实也未必,或许只是习惯了。 赵嘉宁自忖对这感情之事已看得十分通透,有心想要渡化跟她同病相怜的永安,但目光触及到对方泛着冷意的眼神时,还是讪讪住口了,转念一想,以她的身份,让薛钰做驸马不过就是求圣上一句话的事情,到时日久生情,她能得偿所愿也未可知呢,她又何必去讨嫌。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永安后半段看她的眼神,除了将她视为眼中钉之外,眸光闪烁间,眼神幽幽,似乎隐隐有算计之意,后面唇角勾起,竟是看着她笑了,只是这笑在赵嘉宁看来极为瘆人,她后脊背立刻爬上一层凉意。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想着若永安开口让她离席,她便搬薛钰出来堵她的嘴,可她万万想不到,永安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赵嘉宁,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的近况?又或者,想不想知道该如何见到你哥哥?” 赵嘉宁怔了一下,眼底立刻涌现热意,连声音都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公主……当真愿意告诉我?” “当然,”永安这时换了一副温和的面貌,倒教人疑心方才所见不过是错觉,微微笑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她的条件是要求赵嘉宁回答她一些关于薛钰的问题,这并不难,只是却不能在这儿,而是要跟她去一旁的宫殿,理由是怕薛钰中途回来多有不便,这让赵嘉宁有些犹豫。 永安挑眉道:“怎么,有什么顾虑么,难不成,怕我心生嫉妒杀了你?” 杀了她自然不至于,只不过别的就不敢保证了,没有薛钰在身边,她总是心有不安的,尤其一旦离席,若是去个偏僻的宫殿,永安要命人对她做什么,那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只不过这层顾虑自然不能明着说出来,因此只能拿薛钰出来挡了:“公主说笑了……我只是……只是世子临走前吩咐我,不让我随意走动,乖乖在这里等他回来。” 永安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喃喃道:“他竟这样宝贝你……” 赵嘉宁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为了自己不被针对,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永安解释一下她和薛钰的关系:“公主误会了,其实我和世子,之前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现如今我已沦落至此,那点子痴妄也早已随着国公府的覆灭一同埋葬了。” “因着我从前纠缠于他,干过不少荒唐事,您也知道,世子的品性……”赵嘉宁原本是想说,您也知道,薛钰的品性实在不怎么样,可谓是睚眦必报,她因此被记恨上了,但转念一想,永安喜欢薛钰喜欢得要命,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永安眼里,薛钰的品性必定是十分的高洁,她若在她面前说他坏话,岂不是成诋毁了么,没得惹永安不悦。 因此她改口道:“世子他对我有些成见,十分不待见我,纳我为妾,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折辱我,对我没有一丁半点的喜欢,我名为侍妾,在府上却连个下人还不如,还请公主不要误会。” 赵嘉宁这番话的确出自真心,因此眼神并不闪避,而永安打量她片刻,似乎是不可置信似得,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你竟这样以为?” 永安冷笑道:“报复折辱你?报复折辱一个人,会将那人养得气色红润、明艳动人?报复折辱一个人,会在席间动作亲昵地为她整理发髻衣领、喂食玛瑙葡萄?报复折辱一个人,会费时费力地替她拆卸螃蟹?” 赵嘉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永安竟一直观察他们,不过螃蟹和葡萄她倒还模糊有个印象,至于什么整理发髻衣领她却从未察觉,也不知是不是永安看花眼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安似乎真的误会了:“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跟你说吧,你可能没养过爱宠,我曾经养过一只京巴狗,我对它也上心的很呢,但无论我多宠爱它,它在我眼里,到底也只是个畜生。” “那么同理,在世子眼里,我跟猫儿狗儿也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消遣的玩意儿,他既将我当做了畜生,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折辱报复么?” 永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讥诮,有快意,也有怅然自怜,最后却都只化作一记幽幽的冷笑。 “赵嘉宁,”她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笑话:“薛钰若真想折辱报复你,哪怕有一分的心思,你也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哦,或许有吧,可惜他还是舍不得——他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阴毒的手段多不胜数,他何曾有过什么悲悯之心,可他竟然对你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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