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谢昭把信的内容大致重复一遍。 徐班主先是紧皱眉头,见一切都对上了,才稍微放松些许,安排夫妻俩在永宁镇暂住。 至于去龙虎山见大当家,徐班主没有把话说死:“这个徐某还要去请示,你二人稍安勿躁。” 姜玉珠无所谓地道:“咱们既然来,是为谈一笔大生意,若是龙虎山没有诚意,那便罢了。” 有金银,还愁找不到黑市的路子? 张婶子夫妻是从黑虎山下来的,对大当家仍有几分敬畏。 姜玉珠提到退路,表现得云淡风轻。 这般,徐班主急了,和稀泥道:“二位,有话好好说!” 干这一行的,只要有货就有钱,渠道多的是。 徐班主很担心张婶子夫妻与江南几大铺子直接搭线交易,把他这个中人排除在外,言语中和软不少,又多了几分讨好:“不是我推脱,而是后日龙虎山办喜事,大当家迎娶美娇娘,谈生意怕是要为娶亲让路。” “美娇娘是永宁镇最大米粮铺子东家的女儿,貌美如花,从小养在深闺,出门上香也不知道怎么掉了面纱,偏生被大当家看中了……” 徐班主念叨了许多,又诉苦说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希望张婶子这边手松些,多给些好处费。 毕竟做黑市里的生意,徐班主夹在中间也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可是镇上做米粮生意的米老爷?” 米家扎根在永宁镇,富甲一方。 米老爷在江南有多个粮仓,前些年米老爷的爹过世,他带妻女回乡,一直按照江南的规矩养女儿,从不抛头露面。 徐班主点点头道:“正是。” 正在说话间,街道上传来嘈杂的喊声。 徐班主打了帘子站在门边观望,指着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壮汉道:“巧了,那就是米老爷,与龙虎山的人对上,怕是要吃亏啊!” 街道上横着一辆马车,米老爷正与几个气势汹汹的汉子对峙。 为首之人一只眼蒙着黑布,从脸颊下方到脖颈露出来的位置纹了一只老虎,独眼儿歪嘴笑道:“米老爷,大喜的日子将近,你这是想去哪里?” 米老爷面红耳赤,闻言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些山匪还有没有王法?” 他的女儿清清白白,被娇养十几年,可不能跟了龙虎山的畜生! 大当家下了通牒,米老爷左思右想不能坐以待毙,偷偷换了马车从后门溜出。 米老爷千防万防,还没是防住家中下人,管事被山匪买通,第一时间跑出去通风报信。 独眼儿带着几个兄弟上前几步,面上没了笑模样,狰狞地道:“米老爷,咱们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善待你,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咱们翻脸无情!” 毕竟,大当家看上的是米小姐,不是她爹。 有没有米老爷,影响不大。 “你……你们欺人太甚!” 米老爷气得哽住,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与山匪继续对峙,马车里却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道:“爹,我嫁!” 随后车门被打开,一位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小姐走下来。 米老爷赶忙上前遮挡,大惊失色道:“舒兰,你在说什么傻话,爹爹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不可能把你给畜生糟蹋!” 米老爷已经差人打听过,京城的运送粮草的钦差路过此地,他愿意用米家的粮库换取女儿的自由。 听说大队人马已经到了永平镇,米家还有希望! 米舒兰对独眼儿施了一礼道:“今日天气不错,舒兰与爹爹出门闲逛,还请七当家在大当家面前美言几句。” 米舒兰说着,侧头看向丫鬟,丫鬟则是不情不愿地递出荷包。 独眼儿掂量了下,嗤笑道:“米小姐是个聪明的,劝劝你爹,对于反抗不了的事,只有少出幺蛾子尽快接受,才能少吃苦头!” “多谢。” 米舒兰没有什么表情,转身上了马车。 街道上,两边的冲突很快戛然而止。 徐班主翘脚看热闹,八卦地道:“这米小姐是个大美人,只可惜心有所属,说不定心心念念想见心上人一面。” 姜玉珠听说米家的生意,有了合作的兴致,打探道:“那米小姐为何没嫁给心上人?” “因为是妄想啊!” 左右没有闲人,徐班主犯了碎嘴子的毛病,“你可知米小姐的心上人是何许人也?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且连中三元的状元,当今工部尚书,谢昭谢大人!” “米小姐在江南长大,听说在诗会见了谢大人一面后,相思成疾。” 佳人倾慕才子,只可惜谢昭身份高,并且早已娶亲,碎了一众少女心。 “米小姐多半打着去见谢大人的主意,只是可惜了啊。” 龙虎山大当家已经娶过几任妻子,皆为活不过三年。 坊间传闻大当家克妻,也有传闻说龙虎山那群山匪荤素不忌,喜欢共妻,只要女子上山,注定凶多吉少。 第187章 黑中人 徐班主起了八卦的兴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等独眼儿带兄弟押送米老爷回到府上,他这才收回张望的视线。 临近午时,到了歇晌的时辰,街道上的行人迅速减少,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过路人。 徐班主坐定,眯眼抿了一口茶水,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是心怀鬼胎。 “后生,之前咱们做生意一直与张氏接洽,此番她为何改变主意了?” 徐班主收到张氏书信后,感觉颇为异常。 二人合作有将近两年,徐班主根本摸不透张氏的底子。 当初张氏与她男人背叛龙虎山,听说身后有大靠山支撑,与官府有关。 民不与官斗,哪怕盘踞在龙虎山穷凶极恶的山匪,见到衙门的人也得客客气气的。 面对巨大金钱的诱惑,无论是徐班主还是龙虎山,一致向利益看齐。 两方坐在一处商议,挖清楚张氏背后的靠山,看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攀上大人物。 若是前者,徐班主定不会客气! 云里雾里,徐班主不敢轻举妄动,他早已做好计划,谁知道张氏换人交易,徐班主又怀疑是走漏了风声。 面对质疑,谢昭表情很淡,言简意赅:“姑母有事在身。” 至于什么事,谢昭故意隐瞒。 这下,反而勾起了徐班主的好奇心,他厚着脸皮上赶着追问道:“我与张氏有些交情,什么事比做生意还重要?” 谢昭沉下面色,闭口不言。 徐班主察言观色,心中打鼓。 张氏的侄子面相丑陋,却无意中展现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势,更像刀口舔血的人。 内室寂静,偶尔听见街道上车马路过的摩擦声。 良久,谢昭轻笑,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徐班主,咱们就事论事,不可破坏了行规。” 做暗地里生意有规矩,不打探底细和来路。 徐班主看似八卦好说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则明里暗里委婉地套话,极是圆滑。 “徐班主,我们暂时留宿永宁客栈,若大当家有空闲愿意谈生意,在下随时奉陪。” 谢昭站起身,姜玉珠紧随其后。 徐班主先是一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讨好地笑道:“后生,瞧你这话说的,说一句托大的话,按照与张氏的关系,你喊我一声叔父也不为过。” 徐班主起身相送,见套不出半句话,又转而问道:“后生,那你透露下这次打算做多大的生意总可以吧?” 利益决定大当家召见的速度,毕竟这中间的油水丰厚,是一块馋人的大肥肉。 谢昭站定,悠然散漫地转过头,低声一笑道:“不多,二十万两。” 顿时,徐班主全身上下血液沸腾,他平日里没少干大生意,但是这个数额,还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以往张氏大多找镖队运送金子,这一次贤侄打算怎么交易?” 徐班主见有利可图,当即改了称呼,言语间亲昵起来。 谢昭玩味的睨了姜玉珠一眼,这才答复徐班主道:“万通钱庄的银票,大齐通兑。” 姜玉珠抬起的脚步顿住,停了一会儿才迈出门,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难道手中茶壶有银票的事,被谢昭知道了? 姜玉珠总感觉谢昭是意有所指,她又不好对号入座,只当做没听到。 “好!” 徐班主眼皮狂跳,双手藏在衣袖中微微颤抖。 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吃掉这一笔,哪怕只拿一半,也足够他这一辈子过得舒服! 如果瞒着龙虎山独吞,全部落入自己的腰包! 干这一行不见光,山匪又喜怒无常,徐班主是提着脑袋赚银子。 人为财死,哪怕张氏背后有人,又如何? 只要做得隐秘,天衣无缝,银子就会落入他手中! 徐班主动了铤而走险的念头,心生歹念。 离开戏班子,谢昭带着姜玉珠在镇上闲逛。 夫妻俩走入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谢昭附在姜玉珠耳边低语:“夫人,你我夫妻被人跟踪了。” 跟踪的是一男一女,对方表现得很自然,如果不是谢昭经验丰富,很难察觉。 “难道是徐班主的人?” 姜玉珠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胭脂,在试了几个色后,她为几个丫鬟挑选,又买了两瓶香露。 从脂粉铺子出来,夫妻二人又去逛一家银楼。 这次跟踪的夫妻没有跟上,而是换了一个大娘。 连续辗转后,谢昭察觉徐班主不愧是做黑中人的,手段有一套。 “徐班主这是何意,难道是被二十万两银子冲昏了头脑?” 开始,徐班主只是不着痕迹地打探,得知谢昭有二十万两银票后,态度立马发生一个逆转。 从姜玉珠的角度来看,徐班主是刻意安抚二人,使得己方放松警惕。 “夫人聪慧。” 谢昭买了一根糖葫芦,送到自家夫人手中,眼带笑意道,“既然徐班主想黑吃黑,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龙虎山的山匪到底不是正经生意人,平日里生活奢靡,估算最多有个十万两存银。 徐班主明面上只管理小戏班子,背后家财颇丰,至少也能拿出十万两。 “把二者一网打尽,凑二十万两,刚好用于购买粮草,这样夫人也可睡个安稳觉了。” 不然白日里,姜玉珠搂着茶壶时不时地亲两下,等到夜里,依然搂着茶壶入眠。 谢昭受尽冷落想夺过茶壶,靠在她怀里,被姜玉珠烦躁地踹下床。 如果是活人,谢昭还有一较高下的资本,若在金银面前,谢昭有自知之明,他要排在后面。 谢昭说得如此直接,姜玉珠无辜地辩解道:“夫君,妾身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茶壶内装的银子是爹爹多年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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