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哭完,就被伙计架起来,利索地拖走了。那个女子护着肚子,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喊:“她上次没出丧就嫁了人,这次肯定又要改嫁,掌柜的啊,你睁开眼看看呐……” 明华裳、谢济川、任遥三人对视,都猜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钱益的偷情对象,如今挟子逼宫的外室——胡寡妇。 任遥远远朝外看了眼,问:“怎么办?” “跟上去看看。”明华裳说,“孩子的生父在世便罢了,如今钱益人都没了,锦绣楼全凭柳氏说了算。她一个没名分的寡妇,怎么敢这样得罪柳氏?她定然另有倚仗,不然不敢这样闹。” 谢济川无可无不可,奈何答应了某人帮他护着妹妹,只能跟上。趴在墙头上的时候,谢济川都在沉思。 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谢济川隐晦地提醒身边正沉浸式偷窥的人:“扒寡妇门、挖绝户坟,实乃缺德事。二妹妹,我虽然不太在乎道德,但也不能没有。”
第123章 黑虎 “嘘!”明华裳肃穆地看向谢济川,振振有词道,“我们在办案,你不要妨碍公务。君子形不胜心,心不胜术,只要心正,何须在意外在?” 谢济川默然望着她,挑挑眉,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遮住脸呢?” 明华裳下意识摸了摸面上的布,依然大义凛然道:“那是因为我怕吓着胡寡妇。” “都别说了。”任遥趴在墙沿上,飞快道,“她进屋了,看不清做什么。怎么办?” 明华裳默默给面罩打了个死结,说:“进去偷听,啊不是,继续追查。” 任遥率先落到墙里,明华裳像壁虎一样蹬着墙壁,虽然不太美观,但好歹进来了。明华裳的发髻在折腾中松散,一只元宝钿螺插梳坠在她发边,摇摇欲坠,将落未落。 谢济川的目光落在插梳下方叮叮当当的流苏上,发现她真的很喜欢元宝、如意之类的东西,如果没记错,她的丫鬟也是这个名字。明华裳见谢济川不动,压着嗓子喊:“快点,一会她要发现了!” 谢济川又看了她几眼,慢吞吞翻墙,单手扶着墙头一跃而下。他落地轻巧,悄无声息,只惊起点点细尘。 任遥迅速找到了隐蔽点,猎豹一样潜行过去。明华裳猫着腰,蹑手蹑脚窜到任遥身后,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像极了做贼。 谢济川看着她们两人的动作,再次叹了口气。他的不情愿太过明显,甚至连隐蔽都不愿意做,是直着腰走过去的。 明华裳余光瞥到,忙用力摆手,示意他快蹲下。谢济川提着衣摆,勉为其难半蹲在墙角,问:“你打算做什么?” “不确定,再看看。”明华裳眼珠子都不错地盯着里面,用气音道,“见机行事。” 屋内,胡寡妇左右看了看,从柜中取出一张纸。她对着纸自言自语了一会,然后就拿出火折子,欲要点燃。 明华裳本能觉得这是证据,警惕道:“不行,不能让她烧掉。” 她本想说由她来制造动静,吸引胡寡妇出来,任遥和谢济川趁机去屋里取证。然而她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谢济川已夹起一块石头,飞快掷往窗内。 胡寡妇手背一痛,手中的火折子坠地,滚了一圈熄灭了。胡寡妇慌忙站起来:“是谁?” 谢济川坦然地站起来,露出全身:“我是京兆府少尹明华章,前来查案。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明华裳一惊,愤怒抬头:“你说什么?” 谢济川低头,理直气壮地望着她:“你不是说,君子在心不在形吗?” 明华裳压着嗓子怒喝:“那你用你自己的名字,凭什么假冒我二兄?” “我不是君子,他是啊。” 任遥颇为嫌弃这两人,她猛地起身翻窗,跃到屋子里,在胡寡妇反应过来之前就夺走刚才那张纸。胡寡妇狠狠吓了一跳,下意识来抢:“还给我!” 任遥后退,轻轻松松避开胡寡妇。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怔了下:“求子符?” 不是书信证据,竟然只是保佑生儿子的符纸? 任遥愣怔的功夫,胡寡妇再一次扑上来,用力抽走了符纸。胡寡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色厉内荏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民宅?快滚出去,要不然我就报官了!” “不用报了,我们就是官。”谢济川推门而入,说,“锦绣楼掌柜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钱夫人报案,说你肚子里怀着不知道哪里的野种,冒充钱掌柜的遗腹子,想要谋夺财产。胡氏,你是自己交代,还是依钱夫人的意思,让我们把你带到大牢里慢慢想呢?牢里阴寒,能不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不好说了。” 明华裳跟在最后进来,她瞥了眼谢济川,心道这人可真阴损,胡诌挑拨随口就来。 果然胡寡妇一听就激动了,骂道:“柳氏这个挨千刀的贱人!钱夫人,呸!二嫁之身,她算个屁的钱夫人。大人,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货真价实的钱家血脉,柳氏那样说,都是为了除掉我的孩儿,这样她就能私吞家产了。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谢济川敛袖站着,不肯碰到胡寡妇家任何东西,悠悠说:“现在钱益不在,谁能证明这是他的孩子?退一步讲,就算确实是他的骨肉,柳氏已生下嫡长子,锦绣楼及钱家所有财产理应由她的儿子继承,无论你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权染指锦绣楼了。” 胡寡妇出奇愤怒,大声嚷嚷道:“那个贱人水性杨花,之前能害死冯掌柜改嫁钱益,谁知道这次钱郎的死是不是她做的?” 胡寡妇说完意识到什么,慌忙捂嘴。然而已经晚了,谢济川居高临下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说什么?柳氏害死了冯掌柜?” 胡寡妇慌了,飞快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将求子符揉得稀碎:“我乱说的。我这两天害喜有些严重,脑子昏昏沉沉,时常瞎说话,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任遥烦死磨磨唧唧的胡寡妇了,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赶快说出来,我们才好查清楚真相。” 胡寡妇还是低着头,不为所动。明华裳仔细打量胡寡妇的表现,说:“是不是钱益和你说了什么?” 胡寡妇肩膀缩了缩,仓皇躲开视线:“没有,我不知道。” 明华裳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谢济川抬手拦住她,视线冷冰冰射向胡寡妇,道:“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奉劝你一句,勿要不识抬举。如果你不说,那我只能将你刚才那番话转告给柳氏,到时候你再想找官府说什么,可就没机会了。” 谢济川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情面。胡寡妇被吓到了,慌忙喊道:“别!大人留步,草民不敢。” 明华裳、任遥坐在桌旁,谢济川依然环臂站着,连个衣角都不想碰。胡寡妇坐在对面,说道:“我说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而是有一次钱郎和我说,他在锦绣楼都不敢睡死,生怕步了冯掌柜的后尘。还说要将锦绣楼留给我们的孩子,若有天他出事了,要小心柳氏。” 明华裳和任遥对视一眼,明华裳问:“为什么要小心柳氏?” “我也不清楚……”胡寡妇吞吞吐吐道,“钱郎说,三年前柳氏曾让他买一味药,他以为是师父的药不够了,没多想就去了。回来后柳氏亲手煎药,第二天,他师父就夜发急病死了。” 说完,胡寡妇期待地看着明华裳、任遥,问:“大人,若柳氏当真毒杀了第一任丈夫,是不是当处死罪?” 明华裳看到胡寡妇眼中几乎要迸射出来的贪婪、期许,没忍心戳穿她。妻杀夫是死罪,胡寡妇一心想着等柳氏死了,就再也没人和她争锦绣楼,钱益的财产自然要落到她的孩子头上。但她并不知道,若钱益买药之事是真的,那钱益也摆脱不了杀师的罪名,同样是死罪。锦绣楼根本不会判给钱益,而要归还冯家。 明华裳什么也没说,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前几天,我诊出怀孕的时候。”胡寡妇说,“钱郎知道后很高兴,多喝了两杯,然后和我说了这些话。” 原来是醉话,怪不得钱益会自爆罪行。明华裳问:“他可曾说过,他和谁买的药?” 胡寡妇犹豫,谢济川见状凉凉接话:“你不告诉我们时间、地点,我们如何证实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有证据表明柳氏确实买过药,那她的杀夫罪就定了。” 胡寡妇一听,立刻高兴道:“大人莫急,让我想想,我记得钱郎提过一个名字……好像叫,黑虎?” 明华裳三人走出胡寡妇家,等周围无人后,任遥问:“黑虎又是谁?” “不知道。”明华裳说,“有问题的附子肯定不会在正规药铺买,去问问京兆府的老捕头,西市里倒卖黑药的人,他们应当有数。” 然而等明华裳询问后,京兆府的老人齐齐露出为难之色:“二娘子,西市天南海北,鱼龙混杂,各地游商、和尚、胡人来来往往,若是稀罕药材便罢了,但附子是最常见的药,恐怕不好找。” “若已经知道他叫黑虎呢?” “这肯定是化名,黑市倒爷隔三差五就会换名字,这还是三年前的,难。”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连连摇头,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华裳怎么肯放弃,她说道:“难只说明需要的时间长,又不是做不到。走,这就去西市,我自己找。” 京兆府的人看了看后面的谢济川,不敢推三阻四,抬手应诺:“是。” 明华裳三人在西市找人,明华章、江陵这边也折腾了一天。江陵发现陪明华章查案,比他训练一整天都累。 他精疲力尽走出宅子,累得像狗一样,有气无力说:“这是第四家了,除了几支上元节没放完的爆竹,没找到其他火药。你还要查吗?” 江陵今天过得十分充实,他们先去冯家,明华章一一问话,从主子到下人,连倒泔水的老仆都不放过。冯家人说回春堂爆炸那日,冯梁在朋友家做客,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然后明华章带着人搜查冯宅,就差把地砖撬起来看了。 冯家并没有搜出可疑痕迹,江陵本以为这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明华章马不停蹄奔赴下一家,重复上述流程。 明华章把这段时间和冯梁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全查了一遍,可以印证冯梁没有说谎,大概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明华章在纸上将冯梁的名字勾去,说:“今日暂时先这样吧,等晚上我整理一份名单,明日继续。” 江陵看着精神奕奕、面不改色的明华章,好奇问:“你们京兆府每天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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