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埋在他肩膀里,问:“二兄,如果父亲、姐姐不经我同意就对你做了什么事,你希望我和他们闹僵吗?” “当然不希望。”李华章立刻道,“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和家人对立。他们是你的亲人,所作所为总是有原因的。如果有什么分歧,我们可以相互商量,只要不涉及原则,我多退几步没关系的。” 明华裳用力眨眼睛,逼退眼底的潮意,然后笑着抬头,对李华章道:“我也是这样觉得。你别紧张,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 李华章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将信将疑:“真的没事?” “没事。”明华裳声音欢快活泼,撒娇道,“我只是不太习惯和那些郡王公主相处而已。等我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如果梦境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那明华裳已经死过一次了,太平公主或什么人杀了她。但是,哪怕在明家毫无预兆被人揭露那么险恶的境况里,他也从未想过舍弃她来自保。 连镇国公都硬下心肠打算扔明华裳自生自灭了,处境最危险的李华章却站出来,坚持将她留在公府。 她的兄长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不惜和害她的人决裂。但是,他为了章怀太子蛰伏十七年,花了这么多心血才终于恢复身份,她怎么舍得让他为了她,自毁前程? 无论太平公主还是相王,对他都大有助益。李华章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了,李重润死时他都那么难过,如果再失去姑姑、叔叔,他会多难受? 就像李华章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她和镇国公、明雨霁的关系一样最新汁源加群一五贰二七五贰八一,明华裳也不想他为了她,和血缘亲人闹僵。反正她现在还没死,只要没发生就可以当不存在,她会尽快调整好心态,和他的家人好好相处。 哪怕那些人中,有杀她的凶手。 李华章看着明华裳的表情,其实不太相信,但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强迫她。清风潇潇从他们身边穿过,卷起了两人衣摆。之前靠着时不觉得,如今四目相对,明华裳才觉得不好意思。她悄悄移开眼睛,看向旁边摇曳的树影,低声道:“那我回去了?” 李华章停顿良久,才缓慢放松揽着她的手。明华裳往后退了一步,李华章手心落空,本能道:“等等。” 明华裳回头,认真看向他。李华章对着她清澈澄净的眼睛,心里发虚,飞快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说。 这么一想,他还真想到一件事。明华裳察觉到李华章表情犹豫,温声问:“怎么了?” 李华章十分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她是一个那么喜欢安稳的人,若知道他和太平公主的谈话,她会不会担惊受怕,甚至不再愿意嫁给他。李华章察觉到这个念头后,心神一凛。 他竟然在为这种念头犹豫,他无法放弃身上的家国责任,却又自私地想留住她,若他瞒着她,那他和临淄王这类只享乐不负责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被“章怀太子之子”这个模子牢牢套着,他的生命中有太多“应该”,却无从提及喜欢。她是他唯一一次理智管不住冲动,豁出一切也想要争取的人,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对她隐瞒。 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那面对重大抉择就要告诉她,如果她选择离开,他只能尊重。 上次就是因为他隐瞒身份,才会引发后续一系列误会,招财阴差阳错死亡,她大病一场,险些酿成大祸。同样的错,他不能犯第二次。 李华章强行让念头停在这里,他怕他再想下去,就会被自己的私心说服。他逼着自己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了和太平公主联手,一起发动政变。” 明华裳听到这里狠狠吃了一惊,本能环视周围。好在他们为了多相处一会,一路沿着最远最偏的路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明华裳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后怕,她赶紧拉着李华章走到树荫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怎么能在路上说这些事?” 李华章乖乖听训,像做错了事的学生。明华裳骂了一会,见他温顺无辜的模样,不好意思再凶下去,放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和我说这些?” 李华章道:“因为我怕等你嫁给我后才发现我做的事情,会对我失望。” 他语气沉静,目光坦诚,如实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台面上——他想要权力,想要李家,也想要她。 真实而贪婪,聪明而愚蠢。 明华裳安静了好一会,问:“这太冒险了,你不能放弃吗?” 李华章望着她,目光充满了挣扎,但依然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 明华裳叹气:“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你这样说,哪个女子要嫁给你赴死?” 李华章隐约听出些松动的意思,试着去拉她的手:“我做不到,所以我不能承诺。我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但我依然自私地期望,你心里的那个明华章,永远是个光明磊落、无所不能的正人君子。” 李华章握紧明华裳的手腕,见她不抗拒,试着得寸进尺:“你不怪我?” 明华裳无奈叹了声,道:“谁让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呢。曾经你纵容我胡作非为,如今,我也只好陪你舍命送死了。” 李华章眼睛倏地变亮,用力拥抱住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明华裳任由他抱了一会,发觉他没有放松的意思,只能推了推他胸膛,小声道:“你先站好,一会有人出来,该看到了。” 李华章汲取上一次的教训,不肯放手,蛮横道:“看到就看到吧。等看到的人多了,你就必须嫁给我了。” 明华裳简直难以想象这是李华章说出来的话,她屡次讲道理无果,忍无可忍挠他的肋下。她记得小时候他这里有块痒痒肉,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事实证明痒痒肉是不会过期的,李华章没有防备,笑着躲开。明华裳像找到什么好玩的游戏,穷追不舍,最后他无奈地捉住那两只作乱的手,道:“别闹。” 明华裳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李华章怕痒,然后立刻抢占道德制高点,指责他道:“谁让我说话你不听。” 李华章百依百顺应下:“好,都怪我。裳裳想说什么?” 明华裳脸上露出迟疑,她余光扫过周围,压低声音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华章一脸认真地摇头:“不知道。” 明华裳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她以为李华章这么缜密的人,定是安排得七七八八了,才来和她通气,结果他竟然告诉她不知道?明华裳无语片刻,憋出来一句:“什么都没想好就拿出来和人说,你这政变能成吗?” 李华章笑了,一脸虚心求教地拉起她的手:“我确实不知道怎么躲过韩颉的眼睛,和三教九流频繁来往。请裳裳教教我?” 他姿态放得这么低,明华裳装模作样想了一会,还真开口了:“你记得韩颉教我们伪装时,是怎么说的吗?” 李华章询问:“嗯?” 明华裳继续道:“最好的伪装,就是不做伪装。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就是这件物品天生应该出现的地方。” 李华章看着她,似有所思,明华裳将剩下的话说完:“你做事太有规划了,无论做什么他都怀疑你有目的,但我不一样。我本来就喜欢吃喝玩乐,频繁出府不会引起怀疑。我可以以游玩的名义将人叫出来,你来接送我,这样,你就可以找机会和他们交流了。” 李华章眸光沉吟,这确实是个法子,这么一想,明雨霁回府的时机也可以利用。 明华裳不是个热衷社交的人,如果她频繁邀约他人,很容易被韩颉发现,但如果带着明雨霁,以帮明雨霁熟悉人手的名义周旋在各府势力中,就大大降低了暴露的风险。 李华章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明华裳看到,说:“你是不是想说带上雨霁姐更安全?” 她确实很了解他,李华章叹气:“是。” 明华裳就知道这样,她瞟了他一眼,道:“丑话先说在前面,这是赌命的事,你们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暴露了圣人未必会把你们怎么样,但其他人必死无疑。所以,这件事我肯定会如实告诉姐姐,她愿意涉险,我才会以她的名义组局。若她不同意,我只能保证不让她传到外面,其他的我不会劝。” 每多告诉一个人,暴露的风险无疑会大一倍,但李华章知道,明华裳绝不会为了他做有损家人利益的事。这正是他喜欢并欣赏的裳裳,李华章既然想让明华裳进入他的世界,自然该无条件信任她的家人,他点头道:“好。” 明华裳挑了挑眉,越发怀疑他政变成功的可能性了。明华裳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李华章认真道:“嗯。” 明华裳一阵无语,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等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和她说的。你先回去想想需要拉拢谁,然后我找机会和他们接触。” 李华章看着她认真盘算的侧脸,由衷道:“裳裳,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明华裳瞥了他一眼,佯怒道:“谁答应嫁给你啦?我困了,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绕过李华章,快步朝院门走去。她一路小跑着进门,仿佛生怕被什么人追上一样。然而身后一直静悄悄的,明华裳心里又不高兴了。 她说要走,他还真一句不留? 她借着开门的动作,偷偷回头看。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节微凉的手指弹了她一下,道:“在这边。” 明华裳换了个方向回头,果真看到李华章负手站在身后,就跟在她一步远的地方。他眸中含笑,慢悠悠道:“裳裳走得不假思索,毫不犹豫,我还以为只有我舍不得道别呢。” 明华裳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的耳朵是摆设吗,他就跟在后面,她怎么没听到呢?她强行给自己找补道:“我回头又不是在找你。” “我知道。”李华章轻笑,将明华裳松斜的发簪推回原位,柔声说,“快回去睡吧。”
第160章 暗流 四月槐序,天空湛蓝开阔,白云如山峦一样在天上肆意生长,一阵清风吹过,漫山遍野都是沙沙声。 此时正是狩猎的好时候,时不时有宝马香车从山路上驶过,终南山的农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南山脚下,一块用屏障围出来的平地里,锦衣华服的仕女穿梭其中,热闹非凡。明雨霁正让侍女调整遮阳伞的位置,背后传来一声“姐姐”,明华裳半跑过来,对她说:“姐姐,我们要去山林里狩猎,你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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