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章明知该拒绝,但理智终究败给了糖衣炮弹,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你啊,就会哄人,嘴上说的比什么都好听。” “哪有?”明华裳颇觉冤枉地环住李华章脖颈,一张娇艳明媚欺霜赛雪的脸立即逼近,“莫非我行动上冷落了夫君?” 明华裳如愿看到李华章怔了下,下意识扫过四周,脸上的表情又忍耐又无奈。明华裳再一次成功调戏到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李华章接住东倒西歪的她,心里颇为无可奈何。 她啊,就是仗着在外面才敢口出狂言,等动起真格,她色胆比芝麻都小。 明华裳在屋里调戏了一番自家最正经不过的兄长,越发神清气爽,神采奕奕。李华章见她十分精神,正好也亥时了,就带她一起去摘星楼检查。 摘星楼外,巡逻队伍不断,封锟、封铻带着人坐在摘星楼外的花房里。花房是两间小平房,坐落在花丛掩映中,穿过一条小路就是摘星楼,只要打开窗就能看到摘星楼全貌。这里原本是给园丁照料花园及存放工具用的,闹出盗宝的事后,就成了巡逻队伍的休息点。 看到李华章来了,封铻等人忙站起来:“雍王,雍王妃。” 李华章淡淡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问:“有异常吗?” 封铻摇头:“进出都是熟人,没有生面孔靠近摘星楼。” 李华章往楼顶望了眼,花房和他们住的院子在一条直线上,看来他看得没错,封老太爷确实打开了一扇窗,从外面影影绰绰能看到里面的人。李华章问:“封老呢,都安置好了吗?” 封铻正要说话,宝珠从楼里出来了,封铻眼前一亮,说:“雍王这话可问对人了。宝珠,父亲那里一切可好?” 宝珠提着一个茶壶,听到有人叫她,赶紧折步到花房里面,福身道:“见过雍王、雍王妃、二郎。老太爷累了一天,精神头熬不住,命我沏一壶热茶来。等换了茶应当就没事了。” 李华章扫了眼宝珠手里的瓷壶,问:“封老困了?我看三楼开着窗,小心封老着凉。” “那是老太爷特意要求的。”宝珠声音爽利,脆声道,“老太爷嫌闷,特意让奴婢将窗户打开提神醒脑。雍王和二郎放心,奴婢在里面放了好几个炭盆,不会冻着老太爷的。” 明华裳闻言关心问:“摘星楼全是木头做的,晚上没人看着,炭盆不会失火吧。” 宝珠麻利道:“王妃放心,奴婢都检查好了,不会走水的。” 明华裳松了口气:“那就好。宝珠不是要给封老换茶吗,快去忙吧,别耽误封老的事。” 宝珠道谢,正要出去,一个侍卫跑过来,隔着门问:“宝珠姑娘在吗?一个丫鬟找你,说老太爷养的鹦鹉飞出笼子了,她们都捉不回来,请你赶快回去呢。” “啊?”宝珠拧起眉,看着自己手中的壶左右为难,“它又出来了?老太爷十分喜爱那只鹦鹉,它要是跑了就麻烦了。可是茶水……” 封锟待在花房里,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不说话,听到这里他激动起来,说:“宝珠你去捉鸟,我去帮你沏茶。” 宝珠无声扫了封锟一眼,似有难色,封铻见状说:“大兄你歇着吧,我派人跟着宝珠去。” 封锟看到封铻替宝珠说话,脸色拉下 来,不高兴道:“二弟你要保证摘星楼安全,身兼重任,离不得。反正我是个闲人,我陪宝珠去就行。宝珠,你莫非只想让二弟帮你,却不愿意让我帮?” 宝珠哪敢应这种话,忙道:“大郎说笑了,大郎肯帮奴,是婢子的荣幸。” 封锟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大步走向门外,越过封铻时冷冷哼了声。宝珠福着身,等封锟出去后,才低头向屋里其他人行礼,快步出去了。 等宝珠和封锟走后,封铻叹了声,对李华章、明华裳拱手:“大兄无状,草民替兄长请罪,王爷、王妃勿怪。” 明华裳摇头说“无妨”,她眸光动了动,问:“封大郎似乎很喜欢宝珠姑娘?” 封铻露出难以启齿之色,道:“说不上,大兄见宝珠受父亲倚重,曾想把宝珠纳为妾室,被父亲否了。说起来是家丑,让雍王、雍王妃见笑了。” 明华裳轻轻哦了声,似有所思。明华裳对封家不算了解,但依这两次所见,宝珠很受封老太爷重视,连封老太爷的财物都是她在打理。封锟身为家中长子却不受重用,他想纳宝珠,未必真的多喜欢宝珠,而是想借此得到封老太爷的钱袋子吧。 宝珠是当着众人的面和封锟出去的,封锟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趁黑对她做什么,宝珠暂时是安全的,至于更长远的,明华裳是外人,也管不了。 明华裳好奇问:“宝珠娘子可真是个妙人,大小事情她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不知封家是如何教养出这么得力的丫鬟的?” 封铻笑了,自谦道:“不敢当。宝珠是父亲从外面买来的,并非我们家的家生子。不过她确实能干,不光机灵、记性好,还会针灸,懂诗文,父亲说过的事她一遍就能记住,远比我们得用多了。” “原来如此。”明华裳笑着颔首,道,“二郎君自谦了,您也很能干,商州谁不知封家二郎丰神俊逸,乃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少年英才呢。” 李华章默默看着明华裳夸别的男人,曾经在洛阳长安有谢济川,如今都成婚了,居然还有封二郎。同为男人,封铻很快感受到雍王的不悦,他心领神会,立刻说道:“雍王妃过誉,草民愧不敢当。雍王殿下比我年轻却比我有才,论起少年英才,谁比得过殿下?” 明华裳这才想起来还有李华章在,她飞快瞥了李华章一眼,笑道:“那是当然,殿下才是商州最丰神俊逸的人。我这不是看你成婚了,没好意思带你么,免得说我偏袒自家人。” 明华裳顺毛颇有一手,李华章明知道她在哄他,眼中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封铻莫名被秀到了,他默默想到果然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腻歪得让人牙酸。 不过,真是想不到,雍王看着高冷清贵,在女人面前居然是这样的。 不到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李华章绕着摘星楼走了一圈,再次核对了一遍巡逻人手。期间封锟提着一壶茶回来了,和守卫说了声,李华章就让人放他上去了。 明华裳觉得放个茶壶能花多少时间,但过了有一会封锟都没下来。连宝珠都回来了,她急匆匆跑过来,一见面就问:“大郎沏茶回来了吗?” 封铻点头,指向上面:“回来了,大兄已经给父亲送上去了,还没出来。鹦鹉捉到了吗?” 宝珠搓着手在嘴前呵了口气,来不及取暖就要上楼:“捉到了。大郎君怎么还不下来,莫非老太爷另有吩咐?二郎君,我上去看看。” 封锟单独和老太爷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封铻顺势点头,让宝珠叫封锟下来。这毕竟是封家,李华章没发表意见,示意侍卫放行。 宝珠提着裙子上楼,没过一会,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宝珠和封锟一起下来了。宝珠给李华章福身,说:“劳烦雍王、雍王妃等这么久,婢子罪大恶极。” 李华章淡淡摇头,问:“封老可还好?” “老太爷没事,就是有点乏了。”宝珠笑道,“请雍王关门吧,老太爷想安心养神,一会也好去会盗圣。” 李华章亲眼看着侍卫从外面锁上摘星楼大门,守门的是封家自己的侍卫,李华章就让官府士兵绕着摘星楼巡逻,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摘星楼。众人领命散开,李华章绕着外围走动,检查是否还有巡逻死角。 哪怕是商州,十二月的深夜也颇有寒意。封铻再三劝李华章回去休息,这里有他盯着,李华章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和封铻约定好子时再来,然后就带着明华裳回房了。 走前,明华裳回头,从窗户上看到封老太爷起身喝了口茶,然后就到躺椅上休息了。躺椅也是封老太爷要求的,他不肯睡床榻,非要在躺椅上守着随侯珠,亲自等盗圣来。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封老太爷的头,看封老太爷的架势,当真有要守一晚上的架势。明华裳心想可真是一个固执的老头,这时寒风袭来,冷意几乎要钻到人骨头缝里。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李华章见状替她拢紧衣领,揽着她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明华裳点头:“好。” 明华裳回屋后,立刻跑去火盆前烤手。李华章熟练地倒了盏热茶,让她拿着暖手,然后给手炉里添了炭,放在毯子里,说:“小心被火烧到衣服,这里暖好了,你来榻上休息一会吧。” 明华裳看着李华章帮她暖好的被窝,由衷道:“二兄,你真贤惠。” 李华章正在整理毯子,闻言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你还视而不见,总惦记着外面的少年英才?” 明华裳一听,火也不烤了,扑过去理直气壮地将手伸到他衣袖里取暖:“他都成婚了,我惦记他干什么?野花哪有家花香,他们哪能和二兄比?” 李华章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他们?” 还有“们”? “没有没有!”明华裳不小心嘴瓢,连忙补救,“二兄才是天底下最好的,有你在,我根本看不见其他男人。真的,我发誓!” 明华裳抱着李华章又是发誓又是撒娇,可算把他哄好了。没一会,明华裳坐在暖烘烘的毯子里,脚底是暖炉,手里是热茶,后背倚着贤惠的人形靠枕,舒服地啜了一口茶。 完了,她本来想熬一宿,一鼓作气抓住盗圣的,但她现在竟然困了。 李华章仿佛能看出明华裳的想法,温声说道:“困了就眯一会吧,我在这里盯着,有异动就叫你。” “啊?”明华裳飞快地动摇了,“可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捉贼……” “没事,你休息好了,一会才更有精神。如果我累了,还要你替我呢。” 明华裳马上就被说服了,她一边自欺欺人地说着“我就眯一会,不睡”,一边靠在李华章的腿上,几乎才一碰到他的衣服,她就睡着了。 明华裳被熟悉的雪松香包裹着,睡得十分安心。她梦中隐约惦记着什么事,在她努力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没完成时,忽然一阵炮竹声炸响,打碎原本寂静无垠的夜空。李华章连忙来捂明华裳的耳朵,可是已经晚了,她睁开眼睛,茫然无措了片刻,水泽氤氲的眼眸很快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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