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章淡淡扫他一眼,忍住了。谢济川还是那副欠打模样,揣着手看他们忙里忙外,说:“这不是山匪吗,你把他的尸体冰冻起来做什么?” 李华章懒得理某些毫无贡献的闲人,吩咐停尸房的人看好董海后,就快步往后走去:“王妃呢?” “已醒了,在后院。” 李华章正要出院门,迎面碰到明华裳走来。李华章看到她,忙道:“不要跑,小心路滑。” 明华裳裹得像只兔子,蹦蹦跶跶跑到他身边,朝他身后望了眼:“董海找到了?” “是。”李华章忙下台阶接住她,轻声问,“用早膳了没有?” 谢济川从后面慢悠悠溜达过来,嗤了声,说:“我也没用早饭,怎么不问我呀。” 李华章眉心跳了跳,耐心已经在爆发边缘。明华裳笑着道:“正好,我知道一家店早食做的特别好,今日我请你们。只不过那家店人多,不宜招摇,你们需要换身便服。” 片刻后,谢济川坐在明华裳所说的店铺,掀开竹帘往楼下扫了眼,说:“这家店生意倒广泛,非但早食做得好,住店的人也多,一大早就这么多人。” 而且全是些风尘仆仆、眼眸晶亮、神情警惕的人。明华裳倒了三盏茶,说:“年底了,生意旺盛是好事,该恭喜掌柜。你们想吃什么?” 谢济川轻嗤一声,他就说明华裳怎么突然要请客,原来只是寻个由头来玄枭卫的据点。他放下帘子,不在意道:“客随主便,你来定。” 李华章更不用说,向来由明华裳做主,明华裳便放心点了自己爱吃的。没一会,热气腾腾的早食就上桌了,谢济川咬了一口汤饼,惊讶道:“居然真的能吃?” “当然。”明华裳像是受到了莫大侮辱,义正辞严道,“玄枭卫的厨子除了练刀也要练做菜的,你不要看不起人。” 明华裳说话时,李华章已调好了酱料,不声不响放在她手边,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楼下人群,谢济川粗粗估量了一下,说:“我本以为商州地处偏远,召不来几个人,没想到来的不算少,这么片刻已经有十人了。但是对造反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李华章给明华裳递帕子,淡淡回道:“玄枭卫擅长打探消息、刺探情报、缉捕暗杀,本来也不是用来上战场的。” “但攻城总归需要士兵,还得是训练过的精兵。”谢济川问,“商州有多少兵力?” 李华章和明华裳都沉默了,显然这个数字并不乐观。谢济川依然觉得,不用觉得,这场战役就是赢不了,他不抱什么希望道:“你们真的不和我回长安?趁谯王没起兵,现在走还来得及。” 明华裳正要说话,突然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牵引,隔着吵吵嚷嚷的大堂,她奇异般听到了柜台前的人说话:“两间客房,寻一位郎中来,要快。” 明华裳心有所感掀开竹帘,楼下的人也正巧抬头,两人视线撞了正着。明华裳抿了抿唇,道:“不用了,我们回不去长安了。” 客房里,郎中收拾好染血的布条,交代好药方后就出去了。李华章关好门,望了眼屏风后的人,问:“你们怎么会来商州?” “对啊。”明华裳早就急不可耐,忙问,“姐姐,你怎么来了?阿父呢?” 明雨霁猛灌了两盏茶,深深叹气:“说来话长。”
第195章 战起 半个月前,长安镇国公府。 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刚开始是府兵驻城,如今城门也封了。明雨霁静静看着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作妖,神龙政变的功臣被她们贬官的贬官,驱逐的驱逐,如今,长安里掌握大权的全是韦家人及安乐公主的面首。她们再这样猖狂下去,迟早自取灭亡。 但在这之前,明雨霁先要维持镇国公府的生计。有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在,长安的乱象只会越来越严重,早在有苗头时明雨霁就让人囤了粮食肉禽,但现在看来,她还是囤少了。 这种时候在乡村长大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偌大的镇国公府,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粮食。明雨霁列了张单子,命心腹出府采买,半天后队伍才回来,明雨霁亲自去查验,问:“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米是按我说的办法选的吗?” 她问话后,觉得押车的下人不太对劲,她正要仔细看,那个人已抬起头,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明大娘子,是我。” 明雨霁看到来人,怔了下,不动声色让其他人退下。这半年明雨霁没有闲着,镇国公府里有二心的全被她打发走了,留下的都是她的人,倒也不担心苏行止被人看到。 许久没见,明雨霁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能冷冰冰道:“你怎么来了?” “抱歉,事发紧急,镇国公府外有太多盯梢的,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见你。”苏行止看着她,也避开了眼睛,“我受人之托,来转告你……和镇国公一些话。”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明雨霁冷了脸,道:“我父亲在前厅,我让人带你过去。” “不用了。”镇国公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丛后,背着手慢慢走过来,“我过来看看府里还有多少粮,没想到看到了你们。有劳苏大人了,快里面请。” 苏行止忙向镇国公行礼:“不敢当,我如今已被察院停职,闲人一个,国公呼我名讳便是。话不多,我在这里说完就好。” 镇国公还是客客气气的,不免询问苏行止被停职始末,得知他是弹劾安乐公主卖官鬻爵而被免职,唯有叹息一声,拍了拍苏行止肩膀。明雨霁心里却难受起来,冷声道:“要你多管闲事,遭报应了吧。” “大娘,不可无礼。”镇国公轻轻呵了明雨霁一句,问,“苏郎君,不知是何人托你传话?” “是平南侯。”苏行止郑重起来,说道,“今日她找到我,说韦皇后要派兵去戍守均州,她劝过皇后,但皇后执意对均州发兵,她只能主动请缨,亲自带兵去均州。军令下得很紧,皇后明日就让她出发,兼之她身份敏感,不能接触镇国公府,只能托我向你们解释,皇命难违,但她绝不会对雍王和明二娘不利。” “戍守均州?”明雨霁冷了脸,怒道,“皇后这是要逼反谯王。雍王和二娘就在不远处的商州,若均州叛乱,他们要怎么办?” 苏行止身为言官,不该妄议朝政,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明雨霁:“或许,这就是皇后的用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明雨霁冷笑一声:“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没有李华章,他们能平安回到长安?是李华章逼则天皇帝退位的,则天皇帝最后一程也是李华章送的,他们借了李华章这么大的光,还好意思渔翁得利?” 她还是这样心直口快,刚烈不阿,苏行止露出无奈之色,道:“雨……明大娘子,慎言,不可对皇后不敬,兴许,那位很快就是太后了。” 明雨霁眉心一跳,不顾两人那些似有还无的疙瘩,定定直视着苏行止:“你是什么意思?” 苏行止毕竟是御史台的人,哪怕被安乐公主罢免,消息也比被监视已久的镇国公府灵通。这话再说下去就违逆了,苏行止垂眸,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镇国公收起轻松之色,望向铅块一样灰沉压抑的天光,喟叹道:“她在时,人人都恨她;等她终于倒了,人人却都想成为她。世事弄人啊。” 苏行止也不知能说什么,只好宽慰道:“镇国公放心,领兵的人是平南侯,雍王夫妇定能平安归来。” “我从未怀疑过平南侯。我见过那个孩子,是个善良好强的娘子,和大娘一样嘴硬心软,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镇国公说着叹息,“但是,战场瞬息万变,一旦打起来,哪是人力能控制的呢?” 明雨霁心急如焚,她当然相信任遥不会对李华章、明华裳不利,但是,军队中其他人呢?任遥带着步兵,行军速度缓慢,待她进入均州地界,谯王想必早就得到消息了,李华章夹在两者之间,腹背受敌,明雨霁当然不关心李华章的死活,但明华裳那个死脑筋,肯定不会抛下李华章自己离开。 明雨霁也知道明华裳、李华章有玄枭卫,不至于对长安一无所知,但是前几天封城,连玄枭卫的渠道都断了,万一他们不知道皇帝暴毙、韦后即将对他们动手呢? 谁敢赌那个万一? 明雨霁越想越心急,恨不得立马飞到商州。大战将至,早一天得到消息,就能多许多胜算,如果那两个人知道消息后还是不愿意走,打起来时她至少能帮他们杀几个人。但如果她走了,镇国公怎么办? 镇国公年事已高,近年腿疾越来越严重,连走路都不方便了。重俊政变的时候梁王就是被冲进府里的乱兵砍死的,明家和雍王紧密相连,韦后会不会铤而走险,拿镇国公当人质? 万一真发生什么,而她却不在公府……明雨霁心仿佛在滚油里煎熬,一方面是一触即发的战势,孤身在外的妹妹,一方面是年迈的父亲,岌岌可危的公府,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镇国公看出来明雨霁在顾忌什么,道:“大娘,想做什么就去吧。大乱将至,世道艰难,但也是出英雄的时候。你和二娘都已是局中人,主动出击,方能破局。” 明雨霁看着镇国公,抿了抿唇,咬牙道:“我派信得过的人给他们捎个口信,二娘能明白的。李华章做事还算有脑子,应该能平安渡过这次危机,如果他都解决不了,我去了也无济于事。我还是留在公府,做好身边的事吧。” 可是明雨霁也知道,送信的也是人,会累,会被收买,会贪生怕死,只有她去才是最保险的。她知道京畿的米价粮价,知道这半年来长安各家族的动作,知道镇国公府的一草一木,这些东西捎再长的口信,也无法尽述。 苏行止知道明雨霁为难,主动道:“若镇国公信任,我愿意替你们去商州,告知雍王和雍王妃。” 明雨霁没好气瞪了苏行止一眼:“明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行止知道明雨霁说的是实话,但还是被那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刺痛了。镇国公沉了脸,加重语气道:“大娘,不得无礼。” 明雨霁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说重了,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抿着唇,倔强地一句话不肯说,但眼睛不知不觉红了。镇国公叹了声,先对苏行止说:“苏郎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亦是苏家独子,我不能让你冒这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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