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躺了一会,哈哈笑了。明华裳用尽力气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跑傻了吗,笑什么?” “畅快。”江陵道,“我以为我就够傻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蠢的人。难怪我们被分到玄武组,这回真成了乌龟了。” 明华裳和江陵终于跑完了,此时,武艺师父已经教完一套拳法,学员都实战了许久,他们的速度实在不比乌龟快多少。可是,这回没人嘲笑他们,唯有明华章一言不发离开人群,朝另半边校场的二人走去。 任遥又一个过肩摔把人砸到地上,居高临下睨着他,道:“可惜今日无枪,饶你一命。以后再敢乱说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明华裳覆着眼睛,大量运动下骤然躺倒,她很快昏昏欲睡。她隐约感觉到脸上的阳光没了,费力睁开眼,看到明华章站在她面前,伸手为她挡去阳光。 明华裳眨眨眼,都恍惚了:“阿兄……” 明华章轻轻叹气,弯腰,抱着她起来:“刚跑完不能停下,站起来,慢慢走,回去休息。” 明华裳“嗯”了一声,扶着明华章的肩膀,任由他抱她起来。她先前近乎机械地抬腿,只觉得麻木,现在才发觉双腿酸疼,连站都站不直。 明华章的手安稳有力,让她将大半体重都压在自己身上,扶着她缓慢而坚定地走远。 日光盛大,天地安静,背后众多人静默看着他们,无人说话。 明华章过来的时候,江陵伸手,但明华章看都没看,径直越过他走了。江陵想着明华裳毕竟是亲妹妹,明华章先顾着妹妹合情合理。他眼睁睁看着明华章像对待珍宝一样将明华裳抱起,扶好,江陵再一次伸出手,然而,明华章还是没看他。 江陵:“……” 这时候,地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他耳边的石子似乎都在弹跳。江陵还来不及抬头看,腿就被重重踢了一脚。 江陵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男人婆你疯了!” “给我起来!”任遥黑着脸,指着他怒道,“我为你刚和人打了一架,你要是再敢让我丢脸,我杀了你!”
第50章 活血 “少年人呐。” 树木掩映,阁楼上,韩颉将校场上的景象尽收眼底。他抚着栏杆,感慨不已。 这种少年意气已离他太远了,虽然他并不羡慕,但看到这些正当年华的少年人,还是忍不住心潮涌动。 侍从说道:“他们刚来,不知天高地厚,行事是有些轻狂了。” “不轻狂叫什么少年人。”韩颉说道,“就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有逆风执炬、千山独行的勇气啊。” 侍从眉梢轻抬,感觉到些许不同寻常:“将军,您似乎很看好这些年轻人。” 韩颉拈着胡须,缓缓道:“到底是我捡回来的人,若说对他们一点期望都没有,那才是自欺欺人。任遥不愧是平南侯的后人,根基扎实,吃苦耐劳,最难得的是她这份心气,虽然是女子但敢想敢做,比那些斗鸡走马的公子哥不知道强了多少。” 侍从道:“任小姐武艺高强,不坠其父之风,只要加以锤炼,日后定是柄利器。” 韩颉却摇摇头:“铁硬,却不见得能成器。再好的钢都要经过千锤百炼,她刚强太过,不知变通,未必是件好事。在这点上,她还不如江陵。” 侍从惊讶:“您是说江安侯的世子。” “是啊。”韩颉道,“他看着大大咧咧,纨绔无能,其实心里什么都懂。他经常骑马狩猎,体力再差也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女子,若他真想挣脱,明华裳如何拉得住他?是他不忍丢下她一人,所以陪她慢慢跑完了。以他父亲的权势地位,他本无需如此。此子看着玩世不恭,其实重情重义,心思赤诚,输得起放得下,比任遥耐打击多了,是块好钢。” 侍从道:“想不到将军对江世子评价如此高。” 韩颉笑道:“我无才无能,不过随驾久了,忝学了女皇几分识人之术罢了。江安侯我见过,一个狐狸一样精明的人,对自己儿子却如此疏纵。听说他续娶了周家女,足比他小了十二岁,倒也难怪。”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江安侯身边有足比他小一轮的娇妻吹枕边风,还有乖巧可爱的幼子承欢膝下,再看到不学无术、到处闯祸的长子,还能有好脸色? 而他越是不耐烦呵斥,江陵就越不想学好。若不是遇到韩颉,再过几年,江陵就真成一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了。 侍从见韩颉难得有了谈兴,顺势问道:“那将军觉得另两人呢?” “另两人?” “陈郡谢家嫡长子谢济川,和镇国公府明华章。”侍从道,“这两个少年,也是将军看中了,大力举荐给陛下的。” “你是说他们呀。”韩颉抚须,这回他停了许久才开口,“其实直到现在我也说不好,将这两人引荐给女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们俩心思都深,尤其是谢济川,我看不懂他。” 韩颉多年伴君,为女皇执掌着耳目喉舌,在明暗两重身份中穿梭自如,始终深得女皇信任。他看人之准无人敢质疑,但现在,韩颉竟说看不懂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侍从愕然,片刻后笑道:“将军,您说笑了。” 韩颉摇头不语,虽然没再辩驳,但神情中毫无松泛。他继续道:“和上面这些人比,明华章是最理想、最完美的。他比任遥坚韧理智,比江陵聪慧沉稳,比谢济川有情有义。他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情义和理智平衡得恰到好处,像是天生的首领人选。” 侍从对此并不意外,明华章的能力有目共睹,他顺着韩颉的话音奉承道:“看来,将军最看重明中郎将。假以时日,中郎将定能成为将军和陛下的左膀右臂。” 韩颉却笑了,轻缓摇头:“不。我最看好的人,不是他。” 侍从再一次惊讶:“什么?” “明华章虽然完美,但太完美了,像是从书中拓出来的正人君子。殊不知强极则辱,过刚易折啊。” 这话让侍从始料未及,他摸不着头脑,问:“那将军最看重的人是谁?” 韩颉抬手,指向校场边缘,正在兄长搀扶下跌跌撞撞走远的少女。侍从顺着看过去,表情越发迷惑:“她?” 韩颉从他语气中听到了轻慢。这不怪侍从,因为在场很多人都和他一样,觉得此女能坚持跑完十圈,有些韧性,但也仅是如此。 他们打心底里轻慢这个娇弱、无能,看起来什么都做不好的少女。但武功再高、本领再强,无非做一柄杀人之器;而明华裳的敏锐、通透、圆滑,对人心天生的洞悉,就像野草,看起来柔软,却能生生不息,百折不挠。 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将帅之器。 最初韩颉只是觉得明华章太不可控了,所以将目光投到他的亲眷上,试图用人质控制明华章。没想到这一观察就找到了明华裳,韩颉越看越觉得惊喜,而今日所见,证明韩颉的眼光没错。 此女潜力无限,是最适合做密探的人。只是她好像没什么上进心,韩颉至今不知道如何驱使她。 韩颉没有和侍从说这些原因,只是笑了笑,淡淡道:“且看着就是。” 明华章扶着明华裳回屋,一进门明华裳瘫倒在床上,明华章合门出去了一会,等回来后,手上拿着一瓶药。 明华裳生出些不祥的预感:“二兄……” 明华章坐在床边,拔出药塞,将药油倒在手上。他手指匀称修长,沾上药油后莹润生光,有一种难言的色气。 更要命的是,明华章垂着眉眼,淡然说:“把衣服脱了。” 明华裳震惊了,她看着明华章的侧脸,没法想象这话是从清冷玉人般的兄长嘴里说出来的。明华章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言语有歧义,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把衣裙束起来,我要给你上药。” 明华裳做不到,她小心翼翼将腿缩到裙子下,像孵蛋的小鸡一样,嗫嗫说:“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明华章说话时问心无愧,他只是想给明华裳疏通筋骨而已。但明华裳如此扭捏,他也越来越不对劲。 明华章咳了一声,说:“你以前不经常活动,突然跑了这么远,如果不把筋脉舒活开,明日会疼得走不了路的。这里没有丫鬟,其他人给你上药不方便。” 明华裳很想说有任遥在,但她转念想,在龙凤胎眼中,刚认识的邻家姐姐,会比自己兄长还可信吗? 何况明华章如此光风霁月,正人君子,他说“脱衣服”时那么平淡自然,说明他只是为了帮妹妹活血化瘀,甚至都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女子!她若是坚持拒绝,岂不是不打自招? 明华裳欲言又止,最后为了显示自己不避嫌,硬着头皮应道:“好啊,那就谢谢二兄了。” 明华裳说着撩起裙摆,明华章立刻道:“不必解开,只需把裤腿束起来就好。” 明华裳顿住,抬头飞快瞥了明华章一眼,小声道:“我知道。” 明华章表面冷淡,手指却紧紧绷着,那股药油的热意仿佛窜入身体,连他的耳尖也泛出粉意。 明华章刚拿药油的时候没多想,如今才觉得如坐针毡,他有点后悔了,他应该让任遥来的。 但都已经到这一步,他要是离开只会更尴尬,仿佛他对妹妹有不轨之心一样。明华裳将裤腿一小节一小节卷起,露出下面羊脂玉一样的小腿。明华章用力掐了掌心一下,从容抬手,按住明华裳的腿,掌心帖到她的肌肤上。 两人都感觉有些怪异,但为了维持龙凤胎亲密无间、问心无愧的兄妹情,谁都没有说出口。明华章极力忽视指尖细腻的触感,说:“准备好,可能有些疼。” 明华裳点头,心想她十圈都坚持下来了,怎么可能怕疼?这个想法还没落,小腿穴位传来一股又酸又麻的痛感,明华裳“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好疼啊!” 明华章无奈,说道:“忍着。按这个穴位越痛,说明你拉伤越严重,越发要活动开了。” 明华裳很快顾不得那些微妙心思了,她疼得叽哇乱叫,忍不住蹬腿。明华章屡次落空,终于忍无可忍。 他忽然握住明华裳的腰,把她整个人提起,放到自己腿上。另一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强行固定住。 明华裳怔住,眼睛中还残留着生理眼泪,呆呆地看着他。 明华章没管明华裳,双手绕过她肩膀,认真揉捏她小腿上的穴位。他侧脸清冷皎洁,眼睫纤长如鸦羽,垂下一层朦胧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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