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拉了沈清姀一把,沈清姀顺势坐到他身边,眼眸中泛起幽幽寒波,目光凝在两人相执的双手之上,萧祈宽大的手骨牢牢紧握自已,他手背上横起的青筋仿佛春日新生的枝干,充满鲜活生命力。 他好像一瞬间心情好了不少,打量周遭道:“朕今日来得早了,也难怪你惊奇。天气越来越热,分配到你宫里的冰要是不够,找长喜,他会想办法。” 沈清姀顺着萧祈的目光游离到殿中央的冰缸之上,这是今日上午才送到各个妃嫔寝殿的,缸壁上细密的水珠串联成一条白线,仿佛水中一条条细小银鱼,扭动身躯,沈清姀浅浅一笑道:“嫔妾宫中人少,日日更换就足够了,也不必麻烦长喜。” 萧祈后仰了头,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沈清姀云淡风轻的脸上,她总是这样,除了霁县的事情好似旁的不相干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哪怕萧祈此刻捧了金银珠宝送到沈清姀面前,沈清姀也是照旧笑笑,然后收下,因为不得不收。 可沈清姀难得也有失神的时候,萧祈眼前浮现男女交缠的画面,舌尖狠狠舔了下上颚,或许只有红浪翻滚的时刻,沈清姀隐忍嫣红的脸庞才是她卸下心防的瞬间。
第九十章 谢礼 夜色缓慢降临,有宫人进来蹑手蹑脚点亮几盏烛火,萧祈沐浴完后,沈清姀仍坐在临窗榻下,萧祈刻意放轻了脚步靠近,直至一小片阴影笼罩在沈清姀上方,她都没有回笼思绪。 萧祈心下不喜,突然伸手一勾,将沈清姀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沈清姀惊慌失色,眼底划过惊诧,而陡然出现的失重感不得不逼着她拢住萧祈脖颈,头上的飞鸾发钗颤颤巍巍,也无法阻挡萧祈眼眶中腾升的一簇火苗。 沈清姀迫使自已静静心,顺从似的斜靠进萧祈发硬宽厚的胸膛之内,萧祈低头,恰恰眼前人红唇一抿,不经意间胸前春光乍现。萧祈全身血液立时汇聚到一处,他眸光好似草原狼孤傲的狼,恨不能将面前之人拆骨入腹。 清晨,沈清姀自困顿中醒来,全身上下除了酸痛剩下的也只有酸痛,一身皮肉好比被车轮碾压后只觉得硌着骨头,她硬撑着起身,透过青纱帐见不远处萧祈在陈福的伺候下,已经穿戴好了衣物,沈清姀沉吟一番后,轻唤了忍冬。 很快,青纱帐被往外一撩,萧祈欺身进入昏暗锦帐内,昨日荒唐一夜过后残余的点点温情甚至还在,沈清姀胸前拥着薄被,肩头绽开一朵一朵妖艳红梅,衬着雪白肌肤,使得萧祈喉结滚动,他眼神定定看向沈清姀,不顾心底海浪翻涌,笑问一句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服侍圣上穿衣应当是嫔妾的职责,可嫔妾贪睡过头,不能在睡了。”沈清姀感受到萧祈的好意,却断然拒绝道:“何况,这是嫔妾成为婕妤后第一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不能罔顾宫中规矩,嫔妾应当对皇后娘娘心存感激。” “对皇后心存感激?”萧祈眯起双眼,似乎不太确定般反问一句,却换来沈清姀微微颔首,他撑在床榻上的手骤然紧握成拳,语气冰寒,如同三月霜:“你认为,你能成为婕妤,是要感激皇后?而不是感激朕?” “因有皇后娘娘提及,嫔妾才能名正言顺被晋封为婕妤,难道圣上有别的见解吗?”沈清姀自是不畏惧萧祈的眼神,她坦坦荡荡迎上前去,胸前薄被因她靠近萧祈,而下滑一寸,可从始至终,沈清姀面容淡淡,与萧祈四目相对间,素来清冷的双眸渐渐带上了一丝柔色。 “嫔妾该起了,不能耽误了去凤鸾宫的时辰。”沈清姀柔弱无骨的手覆盖到萧祈暂未松懈的臂膀之上:“嫔妾是该感谢皇后娘娘,至于圣上,嫔妾早就感谢过了。” 萧祈怔住,随即朗笑道:“好一个感谢过了,朕对你的谢礼很高兴。” 沈清姀亦展露笑颜,如四月清风拂过:“此次宫中妃嫔晋封,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再过不久是十五了,嫔妾想,圣上也一定会感慨于皇后娘娘的贤良淑德。” “日子过得真快。”萧祈见她提及皇后,肚里心思一转就明白沈清姀此番话的由来,他不在意道:“初一十五本就要去皇后宫中,朕知道了。朕先走了,你且慢慢起身吧。” 沈清姀低低应答一声,直到殿内剩下她一人,才将被子全部罩在自已身上,她望着窗外树影斑驳,仍旧不能忘记自已身处四方天。 萧祈前脚刚走,忍冬后脚便进来伺候沈清姀穿衣洗漱。 “小主,汤药准备下了,等等莲香会端进来给小主喝。”她默默替沈清姀擦拭双手,嗫嚅道:”小主,奴婢从前觉得您还是贵人时候,的确需顺从太后娘娘意思避孕,可您现在是婕妤了,真要一直喝下去吗?” “要。”沈清姀穿了一双晏紫色绣花面鞋,冷冷道:“孩子急不得,眼下也不适合有孕,宫里,有孩子的妃嫔才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现在喝着太后赏赐的汤药,也不怕有朝一日有了身孕就和贤妃一般担惊受怕。忍冬,我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天,怕是要变了。” 天,要变了? 忍冬刮一眼窗外,风和日丽,可瞧着沈清姀面色不似玩笑,忍冬一下子想到贤妃的身孕快要满七个月了,思及此,忍冬惶惶然道:“小主的意思是?慈安殿处,怕是要动手了?” “时间拖得越久,贤妃平安生下孩子的保障越高。”沈清姀眉间紧蹙,低声道:“你近日可有与散霜、落月二人接触?若是有,言语中刺探一番也好,我总要知道太后是怎么害了贤妃,心中才不至于没有把握,忍冬,我们不能让自已身靠悬崖,时时被人威胁。” “奴婢知道。”忍冬咬牙,后痴痴笑道:“落月比奴婢想象中还要心机深沉,她已经不是奴婢从前认识的落月了。奴婢能接近的也只有散霜了,可散霜不比落月在太后跟前得脸,奴婢只能多问一些是一些了。” “无妨,散霜再怎么样,也是慈安殿的女官,总比我们这些两眼一抹黑的要好。”沈清姀幽幽吐出一口气道:“让莲香进来吧,喝了药,再过不久,就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忍冬心下不忍,可还是唤了莲香进来。
第九十一章 雨夜 一道闪电像是蜿蜒白蛇,骤然划破天际,也给寂凉雨夜中的皇城披上一层银霜,接踵而至的闷雷滚滚,撕破漆黑穹顶,像是纷乱错杂的鼓点,从高到低,一下子扯动人的耳膜,积攒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是找寻到了一个突破口,顺着泛白天际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很快在地上形成一条条水沟,顺着宫道上的石头缝隙,四通八达而去。 皇城之中酣睡餍足的人生生被惊醒,有凌乱不成调的脚步声踩着浑浊的雨水而变得细碎,一盏盏羊皮宫灯躲在棕色蓑衣之下,急速穿梭在皇城之内,被敲响的宫门处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你传我,我传她,直到传递给真正想知道之人。 紧迫的叩门声让沈清姀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就像离开水的鱼儿在岸上扑腾了一阵,才消停,外间的雨声足够大,以至于忍冬隔着一扇门传进来的说话声变得模糊不堪。 沈清姀当即看了一眼窗外,虽下着雨,可也能分辨出,此刻离天明应该是不远了,她拔高了嗓音唤了一句:“进来。” 下一瞬,忍冬仓促的脚步声一连串响彻在殿内,她抖着手点了蜡烛,斜置在床榻边上,骤然的光亮让沈清姀忍不住蹙眉,她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向忍冬。 忍冬的面色很不好,几乎能用惨白来形容,她一双手垂放在裙摆一侧,滴滴答答的雨水沿着她葱白指尖掉在地上,竟然是连伞都顾不上撑了。 沈清姀登时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如让人窒息般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她立马趿拉了鞋下地,墨黑瞳仁如猫眼儿样颤了颤,问道:“怎么了?” “小主,贤妃小产了。”忍冬舔了下因紧张而干涩的唇瓣,快速讲了太监来传的话:“就在刚刚,消息传到了各个宫中。奴婢不敢耽搁,立马来通知小主。小主,咱们快些去重华宫吧,只怕不出半个时辰,所有妃嫔都会去重华宫的。” 纵然知道贤妃的孩子保不住,可当消息传来时,沈清姀除了恍惚竟还有些不可置信和长舒一口气的松懈感,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已是该同情贤妃,还是替贤妃感到惋惜,明明在等上几个月,腹中孩子就能平安生产,可再怎么慎之又慎,仍逃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此时一刻也耽搁不起,沈清姀急急对着忍冬说了句:“去重华宫。”,便自已挑选了一身素色宫装穿在了身上,主仆二人不顾雨夜前路难行,深一脚浅一脚往重华宫而去。 本该灰蒙蒙发亮的天此刻还是黑沉沉一片,时不时发出的闷雷声让人内心慌乱不已,忍冬尽量替沈清姀抵挡住倾斜的风,可狂妄的风雨还是从四面八方侵入到黄稠伞下,沈清姀瞄一眼忍冬,见她秉首着规矩离自已半步之远,半边身子已然湿透,当即眸光闪烁,一把扯了忍冬一同躲在伞下。 忍冬豁然吓一跳,惶惶不安道:“小主,这不合规矩。奴婢没事。” “衣服都湿透半边了,还顾什么规矩?”沈清姀冷然道:“等等不知道要在重华宫呆多久,要是着了风寒,才真的要在她们面前失了规矩,你我挨得近些,才能走得更快。” 忍冬倏地心尖泛涩,重重“嗯”了一声,她挨靠着沈清姀,忽而想起自已初初入慈安殿时,沈清姀跟在王姑姑身侧,俏丽面容下是一丝不苟的神情和一双淡漠的眼,站在她们四人面前,像是扫过一件件物品般,仿佛将她们四人已经看透了。 忍冬当时想,自已只要不犯错,就能安安稳稳呆在慈安殿,可不曾想,第一次守夜就不小心摔碎了一个青花瓷碗,连带着撒了一地的安神汤药。 她一下子慌了神,怔愣在原地,还是沈清姀扯了她一下,将她从恐惧中扯了回来,沈清姀一言不发,只是快速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以至于还不小心割伤了手,然后又递给她一碗安神汤药,让她送进了内殿。 忍冬至今没想通,明明那晚不是沈清姀守夜,怎么她就能这么快速替自已解了围,忍冬本想第二日向沈清姀道谢,可沈清姀跟着王姑姑伺候在太后身边,令她找不到合适机会。хᒝ 这件事,就慢慢被忍冬埋藏在了心底,直到那日,沈清姀问她,要不要跟着她,忍冬想,多年过去,沈清姀还是沈清姀,她始终是她自已。 雨势渐渐小了起来,忍冬凝望重华宫外,已然有几顶轿辇停在了那里,其中红黑顶轿辇规格是属于太后的,主仆二人相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惊诧。 忍冬压低了嗓音道:“小主,太后娘娘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奴婢瞧着圣上与皇后娘娘的轿辇反而没在其中,这…莫不是贤妃小产的消息没传到凤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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