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无名匪贼见书生生得贵气,又是独自一人,便生了歹意,拦住白衣书生想要抢些钱财。 白衣书生对上匪贼没有露出半点惧怕之意,得知匪贼为财,当即从怀里掏出几本书递过去。 “书中自有黄金屋。” 声音温润,一如他的人,像是无瑕的美玉,嘈嘈切切融在这一方春雨之中。 递出去的书本翻看的痕迹很重,东风乍起时吹开了前面几页,里面勾勾画画做了很多笔记,字体隽秀温雅,其形如鹤,其韵如竹,任书生的衣角和鞋袜都湿透了,书本也完好无损。 匪贼不识字,听得白衣书生此番话顿感被羞辱戏弄,怒从中起,当即就要取书生性命。 路过的她正好瞧见这一幕,想也没想抄起手里的油纸伞就奔了过去,以伞为器,飞雨连绵,转眼便将几个匪贼打趴下送官府。 白衣书生受了伤,许是受了惊吓昏迷不醒,她只好把人带上,让随行队伍的医师好生瞧看,想着等人醒了再送走不迟。 只是人还没送走,白衣书生苏醒后,抓着她的袖子,一脸认真:“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音色尽褪,眼前浮现的画面一转。 天气晴好,春风和煦,书生换上了大红喜袍,素来只穿白的他在喜服的映衬下仙气不减,更多了几分难以诉说的魅色,仙与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契合。 书生牵着红盖头下的她,眼底蕴满了一江春水,唇角始终勾着,弧度如月色升晕,笑意似花树堆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正要夫妻对拜之时,圣旨来了。 大燕来犯,敌将鹰帅点名让她迎战,否则大军压境,屠城掠影。 迫于压力,皇帝只能下旨让她速速带领三万将士赶往前线。 军情紧急,她顾不得再多,掀开盖头领旨,身上的嫁衣都未来得及换,当即点兵,整装待发。 翻身上马那一刻,她自觉对不住书生,便回身冲他道:“待我回来,定给你补一个完整的婚礼。” 书生追了出来,暖阳之下嫁衣如火,灼得人的心也似着了火,心口莫名火烧火燎的疼。 她高坐马上,书生立于马下。 一马之隔,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书生眼角泪痣微微湿润,眸中笑意淡去,化为晕不开的浓浓忧色,紧抿成线的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半晌只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手指:“好,我等你平安回来。” 容色消去,画面再变。 下一刻,硝烟四起,书生被大燕副将持刀抵在身前。 她手里的短剑刺入他的胸膛,贯穿整个心口。 利刃与肉丨体接触的声音犹在耳畔,血染红了他的雪色白衣,毫不留情将他淹没吞噬在这一方战火中。 那一瞬,书生眼里满是惊诧、不解和震荡,泪痣点血,最后熔成一柄尖锐的利剑,直把人刺痛。
第2章 你将会是朕的皇后 喉头一甜,辛如练猛地吐出一口血。 “阿练!阿练?太医呢,还不快给朕滚过来,阿练要是有事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迷迷糊糊间,梦境消散,头昏脑胀不已,男子急切的声音钻透耳膜,一阵轰鸣。 辛如练不适地睁眼,早上的阳光裹着靡靡的暖,穿过窗棂窸窸窣窣落在香炉之上,香烟氤氲缭绕,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不是在战场上吗? 为会在屋里醒来。 身上酸痛如刀割,辛如练拖着沉重的眼皮,皱着眉快速扫视了一圈自己所在。 殿内金碧辉煌,金为柱翠为梁,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处处透着华贵之气。 不远处的地上还跪了一地太医和伺候的宫女太监,个个低着头耸着肩大气不敢喘。 辛如练眼皮一跳,瞬间明白过来。 这里是大齐皇宫。 还是皇宫里皇帝的寝宫。 辛如练挣扎着就要起身。 床榻前身穿华袍的谢景谙见她醒了,急忙把她摁住。 “阿练快躺下,你重伤未愈,切记不可乱动碰到伤口。” 他的力气极大,换作平时辛如练还能不受他的压制,如今带着伤浑身无力,辛如练只能被谢景谙强制压着躺了回去。 视线落到谢景谙身上,一席华袍绣着飞龙图案,威严肃重让人不敢逼视,龙章凤姿的脸庞如刀削般棱角分明,挺拔俊逸,气质独绝,只是眼底乌黑,略显憔悴,紧皱的眉头凝着山雨欲来的阴沉,散发出来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辛如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 更没有想到,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大齐的帝王——谢景谙。 见辛如练不再反抗,谢景谙阴郁的脸色迅速隐去,坐在床头虚扶着辛如练,转头递给她一杯热茶。 “阿练你没事就好,这群无用庸医竟让你躺了七天七夜,迟早得拖出去砍了。” 此话一出,跪了一地的太医急忙磕头请罪。 辛如练拧着眉,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七天了吗? 嗓子有些干哑,辛如练欲伸手接过谢景谙手里的茶顺一顺,谢景谙却绕开她的手直接喂到她嘴边。 “陛下,不干他们的事。”辛如练有意无意避开他递过来的茶水,把目光转向身下的龙床:“还有,陛下是君,我是臣,如此于礼不合。” 见她对自己疏离,谢景谙眼里的光也跟着暗了一瞬,“阿练错了,今日过后,你不再是大齐的辛将军,不再是朕的臣子,你将会是我的皇后,大齐最尊贵的女子。” 说着,谢景谙完全不在乎殿里还有太医、丫鬟等人,示意大太监呈上一封明黄卷轴,抬手将其铺展开来。 他的手秀窄修长,稍一弯曲就能看见上面的青色脉络,指节白皙,扣在卷轴上如玉一般泛着浅辉。 “阿练你看,这是立后诏书,” 谈起立后,谢景谙沉冷的眉目舒畅开来,眉梢眼底具带上了说不尽的笑意,恍若云起雾散后自天阶洒落的一抹初阳,耀眼,纯粹又热烈。 诏书上墨字端正,朱章落拓,正是立后内容。 谢景谙笑意不减:“可惜晚了三年,幸好也只晚了三年。” “陛下。”辛如练沙哑着嗓子,脸色煞白,被谢景谙立她为后的疯狂举动气到浑身发抖。 别的女子十五及笄定亲嫁人,她十五领兵上战场。 无他,就是因为当初谢景谙说要立她为后。 她和谢景谙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谢景谙生来便是大齐的七皇子,而她是辛家不受宠的大小姐。 他为兄,她为妹。 后来,谢景谙当了皇帝,她也封了将军。 他是君,她是臣。 从始至终,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三年前及笄时谢景谙向她表明心意,发誓要立她为后,与她并肩大齐。 辛如练不喜后宫之争,不愿困顿宫墙之内,得知谢景谙有此意后当晚就收拾东西随军北上。 等谢景谙得到消息时,她已经站到了西北战场上。 以女子之身在外征战三年,把辛将军的名号打响九州各国。 原本以为随着时间过去,谢景谙年少的欢喜会逐渐泯灭。 不承想如今少年羽翼渐丰,对她的心思半分未减,竟连立后诏书都提前拟好了。 谢景谙抚上她的脸,动作轻柔如视珍宝:“阿练,我已经失去你三年了,你知道我亲手把你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看着你浑身是血体无完肤时我有多害怕吗?好在上天眷顾,把你还给了我,阿练,我身旁的位置已经为你空置了十八年,答应我,别拒绝我好吗?” “陛下可是忘了,臣已嫁人。”辛如练拍开他的手,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直蹙眉。 谢景谙心疼地反握住她的萤白指尖:“我的好阿练,嫁人不是嘴上说说就行,拜完了堂,进了洞房的才叫嫁人。” 说到这儿,谢景谙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异色。 要不是当初他的圣旨去得快,阿练恐怕真就和那不知道哪旮旯跑来的书生拜了夫妻。 想到书生,谢景谙唇角笑意更深:“再者,既然阿练说自己嫁了人,那你的夫婿如今在哪儿?” 他不会告诉阿练,那书生是他亲手送到大燕敌军手里的。 更不会告诉阿练,他最后一把火烧了战场,连同那书生的尸首都烧了个干净。 想抢他的阿练,一个字——死。 闻言,辛如练一怔。 当初她和文丛润成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谢景谙。 昔日少年虽是大齐帝王,但手里并没什么实权,所以她在战场上待上三年他也无可奈何。 三年后少年逐渐掌权,受谢景谙调令,她不得不回京述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外面躲了三年,还是躲不过这一天。 辛如练故意拖慢行程,想着找一个能让谢景谙死心的方法。 正好途中救下文丛润,他说以身相许。 受他启发,辛如练灵光一闪,觉得嫁人是个不错的法子。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两人一拍即合,匆匆忙忙成了亲。 只是没想到堂还没拜完,她又上了战场。 再相见时,她亲手杀了他。 辛如练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情绪。 直到现在,她都清楚记得文丛润死去的最后一幕。 白衣,浓血,两种极端的色彩不断交织,身上的所有伤痛都不及他那时眼里的刺痛。 但如果能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把剑刺过去。 作为将军,她无法。 两军交战之际,她不能受任何威胁。 作为妻子,她有愧。 默了许久,再睁眼时,辛如练眸中迸射出清寒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劈向诏书。 以往凌厉的掌风此时软绵无力,落到对面的诏书上惊不起任何风浪。 按照平时,这一掌出去,立后诏书必然会支离破碎。 而现在,诏书完好无损。 辛如练看着自己的手,面上露出少有的惊惶之色:“我的武功……” “对不起,阿练对不起,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伤到了元气根骨,内力和武功……”谢景谙眼底闪过一丝痛色,不忍再说,轻轻拥着辛如练:“阿练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辛如练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硬生生掐出几道血口,血线沿着指缝滴落在锦被上,像是烙出几个洞。 没了,她的武功没了。 她现在就是个废人,以后如何跨出这宫墙?如何带兵打仗? 见辛如练如此,谢景谙的心也跟着揪疼,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他的阿练从小就这样,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哭不闹,只会压在心里默默承受。 见不得辛如练伤害自己,谢景谙当即点了她的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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