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练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闻举,这人是谢景谙的影卫,她有印象。 先前他还只是个末等影卫,专司杀戮之职,她嫁给晏行舟冲喜那晚,谢景谙派人来刺杀。 因为伤到了她,事后谢景谙在宫中大开杀戒,处理了不少影卫。 闻举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提拔上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晏行舟安插·进来的人。 更漏水声节奏均匀特殊,他能不声不响搞出这么一个会吟唱曲子的,实非易事。 正要把漏壶里的字给抹去,辛如练耳朵一动,有人来了。 脚步急而稳,是谢景谙。 当下也顾不得再多,一脚踹翻整个更漏。 水洒了满地,宣青檀会意立即做出惊慌状:“娘娘小心。” 话音刚落,谢景谙便迈步进来。 “练儿。”看到更漏翻倒,地上洒了满地的水,当即大跨步上前扶住辛如练。 辛如练堪堪站稳,便见谢景谙反手要甩宣青檀一个巴掌,连忙拉住他的手制止:“谢景谙。” 这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横眉怒视,火气也上来了。 “更漏是我弄倒的,你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打?” 她这一拦,谢景谙这一耳光自是打不下去了,急忙抱住她,力度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我没有,檀儿,我不会这样对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用了我这个字。 宣青檀知道他这是要说私事了。 辛如练给宣青檀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宣青檀行礼退去,原本是想把翻倒的更漏一同带出去的,但谢景谙眼神凉飕飕地扫过来,她便没再动作了。 这狗皇帝不愧是当皇帝的人,疑心病就是重,这显然是对她和地上的更漏起疑了。 宣青檀心里啐了一口。 起疑了又能如何,反正他又找不到证据。 方才跪在地上请罪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的,那写着楚安两个字的颜料被水一淹就消失了个干净,狗皇帝想找也找不到。 宋三公子聪慧过人,他手底下的人做事也稳当,自然不会叫他抓住什么把柄。 她一退出去,殿内就只剩下辛如练和谢景谙两个人。 屋内炭火烧得很旺,外面的风雪冷肃,丝毫不影响屋中温暖。 辛如练挣开他的怀抱:“你觉得你现在说的话我还会信吗?” 他当初怎么答应她的? 说好的不动宋家,结果呢,他弄死了晏行舟,还害死了她的娘。 谢景谙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外音,按住她的肩膀道:“檀儿,我没有食言,我说过会接你回来的,你看,我已经做到了。” 辛如练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谢景谙,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会因为不受母妃待见,悄悄躲在假山后哭鼻子的少年吗? 谢景谙被她打得偏过头去,半张脸麻了又麻,但他仿若没感觉到疼一样,反而拉住辛如练的手,满脸心疼地问:“手打疼了没?痛不痛?都怪我不好,让檀儿受了这么多罪,檀儿你心里不痛快也是应当,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受着,要是觉得不解气可以再打。” 说着,他便抓着辛如练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辛如练抽回自己的手,素来平静的面上隐见怒色。 她再怎么怒,再怎么不争,那些为她而死的人都不会重新活过来。 只有解决这一切的源头,才不会有人继续重蹈覆辙。 接连被辛如练甩脸子,谢景谙也没了耐性,摇了摇头苦笑。 “是啊,没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阴私小人,所以你宁愿嫁给弱书生,嫁给病秧子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哪怕我把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你也不屑一顾,只会觉得我是一个自私自利心思龌龊之人,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一意孤行将你强行困囚在我身边,恨我不择手段也要把你从别人身边抢回来。”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辛如练身上,毫不掩饰的目光里似染上了火一般的光,整个人看起来阴暗又危险。 “既然你这般恨我,那我不介意让你更恨我一些。” 今日褚谦在饯别宴上抖出来的那个秘密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阿练如果是韶宁帝姬,那他就真没办法再把她留在身边了。 大乐皇后生韶宁帝姬时身子受损,此后无法再孕育子嗣,现在褚谦已死,大乐帝后就只有阿练这一个女儿,将来必然会把重任交到她手上。 如此一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封锁了宴会上的消息,处理掉了那些听见了不该听的人,为的就是不让人把这件事传出去,也不想让他的阿练知道。 与其让他的阿练将来以韶宁帝姬的身份回到大乐,不如趁着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世,将她占为己有。 只要拥有她,占有她,把她真正变成自己的皇后,将来就算东窗事发,她也是他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到时候大乐也唾手可得,她依旧是他的皇后。 他不怕她恨自己,只怕她眼里没有自己,恨他,也比把他当陌生人好。
第99章 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事成之后, 他再给她服下清魂引,那她就永远是他的了,再也离不开他。 这般想着, 谢景谙眼底的火愈加强烈。 辛如练虽然未经人事,但此时此刻也知道他动了心思。 手腕一动, 正打算提前动手, 忽听得外面有人喊救火。 脚步匆匆, 一个小太监似被人推了进来,踉跄几步跪倒在地,脸色惊惶, 哆哆嗦嗦抖着肩膀:“陛下,坤宁宫走水,还请陛下和娘娘暂避。” 辛如练觉得这个小太监有些眼熟。 当初谢景谙召她和晏行舟进宫,她和谢景谙单独说话时, 晏行舟就是由这个小太监领着出去的。 好像叫韩自方。 谢景谙扫了地上的小太监一眼, 这个时候居然不是高总管来通禀,而是高总管的干儿子来。 想也不用想他是被谁推进来的,底下人这些小心思当真是越发难管教了,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就拿别人撞他的枪口。 他不说话却比说话还要有威慑力, 韩自方只把头埋得更低,屏气敛声不敢去看谢景谙此刻的表情。 他是被高总管强行推进来的。 跟在谢景谙身边, 他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 这火是大了些,但一场失火不至于让他这般惊慌失措, 之所以这般惶恐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进来无疑触了他们陛下的霉头。 他跟在高总管身边服侍谢景谙这么久,自然也看出陛下来的时候就有要同皇后娘娘欢好的意思, 现在突然被打断,他可不怵得慌。 果然,看到韩自方闯进来,谢景谙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额上青筋暴起,语气冷得瘆人:“走水就让人去救火,难不成还想要朕亲自打水去救?” 高总管听到这一句,心知谢景谙这一通怒火算是有人受了,连忙迈步进来,顶着压力开口:“陛下,长公主求见。” 他也不想进来的,这个时候进去怎么都会惹他们陛下发怒。 实在是他得罪不起长公主殿下这尊大佛,他要是不来,那方才进来的人就不是他,而是长公主殿下了。 既然横竖都要触这个霉头,还不如他先让人去承受这无名之怒,他在后面虽然也要受累,但也好过先前那一遭。 正巧看到他的干儿子韩自方在一旁,索性就把他推了进去。 他养他这么久,理应为他分忧。 闻言,谢景谙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看得出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他把辛如练弄到宫里自然是瞒着他这位胞姐的。 如今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想必是猜到了什么。 他这位胞姐看似不理朝政,沉迷山水无心权势争斗,其实她那只是不想插手,并不是不懂,所有事她都心里门清。 他要是不见她,他的胞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到时候闹得难看不说,只怕他想做的事也办不成了。 思及此,谢景谙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道:“让人救火,照顾好娘娘。” 只在迈步的时候,一脚踏碎翻倒在地上的更漏。 地上跪着的二人如蒙大赦,高总管唤人把辛如练安置在隔壁的承乾宫,又招呼人处理火情,一阵手忙脚乱后便急急跟着谢景谙走了。 只有韩自方在退出去的时候,借着角度微微向辛如练点头致意,眼里早已没了先前的惶恐与惊惧。 辛如练心下一动。 是了,他也是晏行舟的人。 晏行舟不声不响,居然在谢景谙身边安插了这么多人。 辛如练由人带出坤宁宫的时候,看到负伤的燕汝和宣青檀对她挤了挤眼,顿时便也明了这场火是怎么来的了。 这厢 谢景谙来到御书房时,祝从浓正端坐喝茶。 说是喝茶其实也未然,只用指腹不停地摩挲着茶盏杯沿,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 涂了丹蔻的指甲被蒸蒸热气包围裹挟,乍一看像石榴一般晶莹流朱。 谢景挥手让里间伺候的宫婢太监都退下,顾自坐到了祝从浓身旁。 “皇姐许久不踏足我这里,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讨杯茶喝了?” 祝从浓抬眼看他,目光落到他脸上有些微红的巴掌印上:“陛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她没有闲心扯别的什么,直接开门见山步入正题。 他叫她皇姐,她称他陛下,二者之差不言而喻。 谢景谙忽地笑了:“看来皇姐并不是来讨茶喝,而是来当说客。” “谢景谙,别扯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祝从浓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晃了晃。 她这次连陛下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谢景谙脸上依旧带笑,看向她:“皇姐不是也很喜欢阿练吗?我立她为皇后,以后你们两人继续当姐妹,亲上加亲难道不好?” “所以你就设计杀人?” “当皇帝的哪有不杀人的?” 祝从浓端起茶盏就泼了他一脸:“你简直不可理喻。” 茶水还烫着,这么直接浇到谢景谙的脸上,霎时红了一片。 “不可理喻吗?”谢景谙抬手抹去粘在脸上的茶叶,面色阴沉一片,“你们一个个都让我收手,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却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偏不听你们的,我就要像父皇那样,喜欢就要抢过来,喜欢就要牢牢抓到手里,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说到这里,谢景谙想到什么,忽地笑了。 “哦,对了皇姐,我杀的人可不止宋砚清一个,文丛润、宣青檀,还有晏行舟,他们都是我杀的,挡了我路的人,我谁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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