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误会解开了,她自是要和她说一声。 江书改惦记着她的身子,忙拉着她坐下,顾自去取了纸笔来,为她研磨。 辛如练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 知道自己要当小姨了,心里很是开心,为此特意摆了一桌宴席。 不过并不是大操大办,请的都是张照苏宣青檀这些自己人。 其实这桌宴席其实早就该请了,不过她一直忙于公务,便也就搁置了。 如今借着为阿姊庆贺的名义,正好一起请了。 席上,张照苏和戎炎推杯换盏:“戎督军此番能归顺陛下,这是张某没想到的,记得当初陛下刚来军营,你可是这么说的。” 说着,张照苏清了清嗓子,学着戎炎当时的腔调:“一个女人,来军营做什么?” 戎炎仰头喝掉手里的酒,笑道:“就是,一个女人来军营做什么,就该坐在龙椅上。” “来,干了。”张照苏大笑不止,直拍他的肩膀。 戎炎拿着酒杯和他一碰,又转过头来冲辛如练举了举。 辛如练含笑,也拿了酒杯回敬,喝完把酒杯一翻,示意她干了。 戎炎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又找张照苏拼酒去了。 酒过三巡,闻举拉着赵断鸿开始比武,两个人都是个中好手,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畅快。 以至于到后面,张照苏、戎炎等人都加入了进去,场面十分热闹。 叶观礼在场中到处乱窜,一会儿为场中搏斗的人拍手叫好,一会儿凑到燕汝和宣青檀面前小美人小美人的逗弄。 燕汝和宣青檀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现在又都是朝中二品女官,又哪里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挑逗的,直接和他划拳喝起酒来,势必要把人灌倒。 宣首辅在一旁想制止,让她注意点儿形象,话还未开口就被宋培印拉着灌了一杯酒。 “孩子们难得高兴,你就让她们玩玩怎么了?别整天开口规矩,闭口礼仪的了,说了这么多年,你没说够,我都听够了,你看,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说着,宋培印指了指自己耳朵,似乎真想让他看看里面的茧子。 宣首辅瞪他一眼:“你个老匹夫,和我作对这么多年,到现在吃个饭也和我对着干。” 宋培印把酒给他满上:“就是要和你作对,就是要把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嚷嚷才好。” 另一边的韩自方和秦沈译两个人在掰手腕,眼看着韩自方就要赢了,秦沈译一捏他的麻筋,瞬间扳回了局势。 “老秦,你使诈。”韩自方怒指对面的人。 秦沈译一脸无辜:什么使诈,这叫智取!” 酒喝得爽快,架也打得畅快,很快就有人问起赵断鸿当初反了大燕先帝的事。 “赵元帅当初为何不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明明他有足够的能力登上那个位置,结果到头来反倒推了别人上位,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赵断鸿仰头灌了一杯酒,酒入豪肠,说的话也多了几分豪爽:“当皇帝有什么好,我要当皇夫!” 他当然是能踩着大燕先帝的尸骨成为新皇,可他并不想这样做。 真要成了皇帝,他就再也没机会留在辛将军的身边了。 再说了,那大燕皇帝有什么值钱的,钱少事多,还不如当辛将军的皇夫,只要能每日看见辛将军,他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他这一嗓子的音量并不低,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到高座之上,想看看辛如练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这个皇夫除了是她的皇夫,还能有谁。 他们陛下会怎么做呢? 当做没听见?还是说几句场面话含糊过去?又或者直接拒绝? 只是当他们目光落过去的时候,哪里早已没了人,方才所有人都在笑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辛如练席间趁着没人注意,已经先一步回到御书房。 倒也不是要批折子,今日她不想批折子,什么都不想。 拿起一个盒子坐到了桌案前,辛如练将它打开。 这是她在宋家找到的,里面全是她的画像。 最上面的一张是她在凌竹亭采雪的场景。 难怪那个时候他说了这么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要她来扶他,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辛如练一张张翻看下去,越往下,画的时间越久远。 湖边张弓,月下探剑,林间走马,戈壁折枪…… 这些都是她做过的事,有些久到她甚至都不记得了。 原来,他这么早就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描绘着她的点点滴滴。 辛如练再翻,忽然目光一凝。 这最后几张并不是她,而是几个男子。 画上的男子容貌各不相同,但眼角都有一颗泪痣。 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辛如练将它拿起好生端详。 第一张,画上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手持书卷,执伞自风雨中来,这是文丛润。 第二张,白衣胜雪的男子立在廊下,玉带当风,长袖舒卷,这是宋砚清。 第三张,坐于篝火前的人一身月白锦衣,手里不住翻烤着野兔,这是席东月。 第四张,紫袍金冠玉貂裘,白雪红梅油纸伞,这是晏行舟。 辛如练一一看过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她都要忘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但又好像近在眼前,近到她看着画就像看到了本人。 良久,辛如练把画放下,被挡住的光透了过来。 光影中,似乎有人站到了她面前。 身量颀长,温润如玉,原本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生了一头银发。 不是人老了的那种自然白,更像是用了什么禁术导致的。 而那银发下眉目如画,眼角泪痣翩然一点。 “练儿,我回来了。”
第104章 大结局 “我这个样子, 是不是不好看了?” 室内,晏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直面辛如练的目光。 使用禁术虽然保了他一命, 但也落下了后遗症——白头。 他这一白头,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练儿共白头了。 辛如练和他席地相对而坐, 手里握着他的一缕银发, 怔怔地看着, 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事实。 坊间曾流传有画中仙的故事,说是有一花娘在打理花草时捡到一幅画,画上一不描景, 二不题词,只画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面如冠玉,恍若天人。 花娘觉得此画甚好, 便把它带回了家, 挂到了自己屋子里。 不曾想一到夜里,那画上的男子就会从画里走出来,自称画中仙,帮着花娘一起做活, 到天亮便悄然消失。 等到花娘再去看那画时, 就只剩一张白纸,画上之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方才她的画刚放下, 晏行舟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没来由有些恍惚。 他说:“我回来了。” 就像之前在宋府一样,他也说过:“我回来了, 文丛润回来了。” “晏行舟?”辛如练唤他。 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破此刻的宁静, 怕说得重了些,他就不见了。 晏行舟看着她笑,眼底里流光如水华倾泻:“练儿,是我,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他被谢景谙的冰箭和火雷逼下了崖,情急之下使用禁术才捡回一条命,事后被出来打猎的猎户捡到,在榻上昏迷了好几个月,刚醒他就来了。 辛如练抬手,轻点他眼角的泪痣:“你也会天明就消失吗?” 晏行舟也是知道画中仙这个故事的,听到她这样问不由得笑了:“不会的,练儿,我不是画中仙,我是晏行舟,只属于练儿一个人的晏行舟。” 说着,他拉起辛如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练儿,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想要用拥抱这种切实的方法告诉她,他真的回来了,不是梦,也不是幻境。 “不可以。”辛如练严词拒绝。 晏行舟讪讪,面上却不失风度:“抱歉,是我唐突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如练一把拥住。 晏行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又是一笑。 不让他抱,原来是她要来抱自己。 反手将她抱住,晏行舟埋首在她肩头:“练儿感受到了吗?我是鲜活的,不是画中仙那种虚无之人,也不会天亮就消失,我再也不会离开,就算练儿撵我走我也不走,我晏行舟这一辈子啊,可都赖上练儿了,练儿甩不掉的。” 辛如练抱着他,手臂渐渐用力,由松转紧,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练儿瘦了,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对不起,我来晚了。”晏行舟又道。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二个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没有及时站到她的身边,平白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他就算是说上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都无法挽回弥补。 手下动作既不敢太重,怕弄疼她,又不敢太轻,怕这一松手就把她弄丢了。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十八年,不想再重蹈覆辙。 辛如练没说话,手揽上他的肩头后背。 他才是瘦了,骨头都能摸到。 手下忽然摸到一块凹陷的地方,辛如练心下一紧,当即就要掀开他的衣服去看。 晏行舟急忙按住她的手:“不要,练儿别看。”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揪着他的衣服,视线落到他的面上,很是倔强。 “很丑,不好看,练儿要是看了肯定就不要我了。”晏行舟笑着,一边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手抚上她的脸,极尽温柔。 辛如练没理会他的话,一把将人按到地上,伸手便去扯他身上的衣服。 “练儿……”晏行舟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这般,心里被吓了一跳,又怕她磕着碰着,一时捂衣服也不是,护着她也不是。 辛如练使了巧劲,三下五除二撕开他的衣服,迎着烛火昏黄,入目的是千疮百孔的胸腹,深深浅浅,擦着致命的地方钻,那是数道冰箭落在身上留下的。 除去这些坑坑洞洞,还有野兽利爪抓挠,獠牙啃咬的痕迹,纵横深浅,里外见骨,而那侧腰处缠着绷带,陷下去一块拳头大的地方,内里的肉早已没了踪影。 原本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腰身腹背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伤一盖,显得触目惊心又格格不入。 见遮掩不过去,晏行舟也不再阻止:“没事的练儿,我不疼。” 能捡回一条命再见到她,他已经很知足了。 辛如练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手一点点抚上那些伤痕,从心口到腹腔,再到劲瘦的腰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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