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花不花的,你没事就好,怎么样?好点儿没有?头晕不晕?身上疼不疼?”说着,祝从浓探向辛如练的额头。 还好,已经不烧了。 辛如练摇摇头:“我没事,给阿姊添麻烦了。” 醒来时她便觉头脑浑浑,仿佛身归混沌,从头到脚都提不起劲。 即使此刻说着自己没事,但辛如练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好像每沉睡一次,身体就虚弱几分。 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最后还能撑多久。 墙头上的谢景谙和赵断鸿见状也不打了,急忙闪身下来。 “阿练,可有伤到?” “辛将军,好些了吗?” “劳陛下和赵元帅挂念,一切安好。”辛如练看着多多少少都挂了彩的二人,语气客气又疏离:“陛下和赵元帅皆为各国之表率,如此大打出手有损两国关系,若是因此伤了人更是不该。” 被点名的二人讪讪。 谢景谙因为祝从浓拦着见不到辛如练,到底担心辛如练的情况,便想着找机会偷偷溜进来瞧上一瞧。 牡丹园这边平时鲜少有人出入,谢景谙便想着从这里入手。 结果刚翻上墙就碰上同样翻墙进来的赵断鸿。 一时间,二人皆以为对方是杀手之类的,潜进来是想要对辛如练不利,于是不消分说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双方渐渐反应过来对方是谁,闹剧本该就此终止。 然而谢景谙想到赵断鸿半年前出兵威胁他,让他不得已出此下策放辛如练离去,加之又听得探子来报说赵断鸿此番来议和是为求娶辛如练,心下更是恼怒。 赵断鸿也气愤谢景谙有眼不识泰山,对辛如练又是革职又是赐婚,千年难得的女将因他落到这般地步,实在可恶。 二人各自新仇旧恨,不但没收手,反而下了死手,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就算不能把对方打死,把人揍上一顿躺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可以的。 本想借此机会泄愤,没想到最后反而把辛如练给招来了。 谢景谙抹了抹手臂上的血迹,待确认身上没有任何血腥,这才上前一步:“阿练,我有话想对你说。”
第36章 对我来说不公平 辛如练不动声色后退, 拉开和谢景谙的距离:“该说的话那日在大殿上我已经说尽,其余的陛下无需多言。” “阿练,你终究还是怪我。”谢景谙被她的动作刺痛, 眸光暗淡也暗淡几分。 辛如练躬身行礼:“陛下是一国之君,当知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谢景谙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人。 答应她的是大齐帝王, 可从来不是他谢景谙。 话已至此, 辛如练不愿多说,转向祝从浓道:“这几日给阿姊平白添了许多麻烦,如今我已好得差不多, 便不多叨扰阿姊。”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点儿事还需要你跟阿姊客气?”祝从浓拉着辛如练的手,百般疼惜:“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手都是冰的, 在阿姊这里多留几日, 过几天再走也不迟,有阿姊在,没人敢打扰你。” 说着,祝从浓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景谙和赵断鸿, 眼神警告二人别怎什么幺蛾子。 辛如练摇摇头:“阿姊费心为我操劳, 如练感激不尽,只是我尚有些事需要处理, 就不在阿姊这里躲清闲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身体还能撑多久。 大厦将倾, 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见她决意要走,祝从浓也不好拦着。 辛如练正欲离去, 手腕蓦地被谢景谙拽住。 “阿练。” 赵断鸿眼疾手快,在谢景谙动手时钳制住他的手臂。 三只手交错掣肘, 气氛微妙,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手下用力,赵断鸿面上却是笑意不减:“辛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望陛下不要强人所难。” 辛如练没说话,淡漠地看向自己手腕,示意谢景谙放手。 谢景谙凝着她眼底的疏冷之意,动了动唇,半晌只道:“他非善类。” 辛如练垂下眼帘,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顾自抽回手径直和谢景谙擦肩而过,不再停留。 直到出了长公主府,辛如练面上的云淡风轻才有所改变。 他非善类。 旁人或许以为谢景谙口中的这个他指代的是赵断鸿,毕竟在那种情形下,赵断鸿的所作所为的确当得起这句。 但其实具体说的是谁,辛如练和谢景谙彼此都清楚。 榻上卧病二十年,一朝冲喜病愈,新婚夜躲过了隐卫暗杀,事后还能擅闯宫殿,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怀疑。 辛如练敛眸。 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宋砚清所谓的缠绵病榻命不久矣其实真假参半,冲喜只是个幌子,其背后另有深意。 她不知道当日醒来听到的那些话该作何解释,也不知道宋砚清的身份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既然谢景谙如此说,想来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辛如练整理思绪,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些东西。 刚要有想通的迹象,冷不防被一男人声音打断。 “也不知道鹰帅是怎么想的?我大燕儿郎个个骁勇善战,从来只有别人向我们大燕俯首称臣的份,何时向他国议和过?” 说话的人很是愤懑,猛地一拍桌子,随后抱起酒坛子就灌。 辛如练这才意识到自己想事情想入了神,竟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江边凉亭,彼时几个穿着大燕服饰的男人正在此处豪饮畅谈。 辛如练刚想离开,那大燕汉子的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议和也就罢了,成天围着一个女人转算什么?”大燕汉子把酒坛搁在桌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我承认,辛将军当初的确很厉害,但那是以前,她现在没了武功,那日你我在辛家门口亲眼所见,根本不足为惧,这个时候我们更该直取大齐国都,还谈什么议和?” 旁边立即有人附和:“就是,眼下大齐没了领军之人,这正是大好时机,你我又何须在此喝闷酒消遣?” 亭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说到攻打大齐时气氛越加火热,一个个撸起袖子似乎下一刻就要上战杀敌。 辛如练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背后忽然有人唤她。 “辛将军!” 少年黑衣劲装逼至眼前,漫天秋意也削减不了他的恣意半分。 这一声不小,连带着把亭子里喝酒喝得热火朝天的大燕汉子都惊动了,急忙起身相迎:“鹰帅。” 汉子们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碰上赵断鸿,往日这个时候他们鹰帅还在长公主府捣鼓香料,根本见不到人。 惊的是没想到辛如练也在,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还来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话她听去了多少。 赵断鸿大步跨至辛如练身前,笑声爽朗:“你身体才好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原本是要同辛如练一起出长公主府的,无奈被祝从浓拉着他不许走,向他索赔他和谢景谙打架损坏的牡丹。 他也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直接给了祝从浓双倍赔偿。 一份给牡丹园里无辜受累的牡丹,一份算是给祝从浓悉心照顾辛如练的辛苦费。 虽然赵断鸿不喜欢祝从浓的性子,但他看得出,祝从浓对辛如练是真心实意的,辛如练也很敬重这位长公主。 原生的父母姊妹对她不好,祝从浓的出现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给了她一些补偿。 赵断鸿定定地看着辛如练。 她的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但从现在开始,他会尽量去弥补。 辛如练目光转向亭子里的大燕汉子,淡淡道:“路过,听到有人说我大齐无人,便驻足多听了会儿。” 此话一出,抱着侥幸心理的大燕汉子们一个个低下头无地自容。 虽然也没说什么坏话,但就这么被话里的人当面揭穿,怪不好意思的。 辛如练抬手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明明手里空无一物,拉弓、搭弦、瞄准却分毫不差。 仿佛她手里当真有那么一把箭在弦上的弓箭,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得弦张箭绷的铮铮声。 大燕汉子们不解其意,但看到这个动作时心还是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他们都是和辛如练在战场上打过交道的人,曾亲眼见到过辛如练一箭射穿五人的胸膛。 纵然此刻手里无箭,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幕。 辛如练对准最先主张攻打大齐的汉子,指尖一松,周遭似乎也被这无形的箭矢割出道道疾风。 汉子下意识地闪躲,等到抱头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辛如练一个假动作吓成这样,不由得羞赧。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芦苇荡瞬间飞出数只鸟雀,扑棱着翅膀鸣叫远去。 就好像真有这么一支箭穿破芦苇荡,把其中的鸟儿惊得四处逃窜。 辛如练淡定收手,神情自若:“大燕要议和,我大齐便议得,大燕要开战,我大齐亦打得,我是没了武功不假,但这不代表诸位可以欺我大齐无人,大燕若无议和之心,我不介意重新披甲上阵。” 女子容颜清冷若远山薄雪,眉眼孤寒,气质清卓,凛凛不可犯。 赵断鸿看着那素衣倩影,眼底溢满了流光。 他还未当上元帅时,便听说大齐有一位辛姓奇女子。 说是这女子在江边试箭时无意拉响弓箭,弦动之际,惊得江边鸟儿阵阵扑棱。 这一举动引得人人争相效仿,却无一能显弓声惊鸿之貌。 又有一次,女子未带弓箭,单是比划了一下简单的射箭动作,谁承想竟然惊起一滩鸥鹭,一时间被众人引以为奇。 起先赵断鸿也是不信的,觉得有些夸大其词,现在亲眼目睹,震撼有之,欣喜更甚。 快马追风,弓声惊鸿。 这才是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 那些个条条框框将她束缚得太久,唯有此刻的她才敢显露几分真性情,举手投足极为耀眼。 辛如练看向赵断鸿:“赵元帅,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往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她和他本就来自两个不同的国度,身上有各自的家国使命。 正如他们所说,大燕前来说是议和,其实双方心照不宣,大燕和大齐迟早会有一战。 她并不主张打仗,胜也好,败也罢,受苦的都是百姓。 今日这番话不过是敲山震虎。 大燕人生来好斗,如今她又被革职,尚无人接替职位,大燕只怕是早已对大齐虎视眈眈。 赵断鸿追了上去:“那是他们的立场,你怎么不问问我自己的想法?” 辛如练挑出他腰间的弯刀,寒光一闪,当即架在了赵断鸿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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