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萧晟是宋贵妃之子,在皇室排行第二,排行第一的皇子为皇后所出,但这位皇子福薄,未足岁便夭折了,这二皇子便相当于长子了。 虽年岁最长,但因不是皇后所出,并未被封为储君,被封为储君的是小萧晟两岁的三皇子萧昱。 这萧昱太子是皇后所出,听闻幼时便十分聪敏,为人仁厚通博,很得帝后喜爱,朝中大臣对这位小太子也是赞誉一片。 但不知为何,建元十三年,皇帝忽下令命刚满十岁的萧昱太子入宏安寺为社稷万民祈福。 这一祈福,萧昱太子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确切消息。 皇室态度暧昧,不禁引人浮想联翩,民间多的是萧昱太子已亡失的流言。 太子若真薨了,如今炙手可热的秦王无疑会成为新的储君。 事实上,因萧昱太子迟迟没有消息,朝中已有不少大臣默认秦王萧晟为太子。 她爹为了自己的前程,千辛万苦打听到秦王会微服来到临城,岂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加派人手,打扫庭院,准备各式山珍海味,丝竹舞乐都是小事,最让杨艳雪一想起来就嫉妒得发疯的是,她爹打算在秦王面前举荐杨茗雪。 若能得秦王青睐,杨茗雪便可飞上枝头做凤凰,她爹也能循着这层关系,在仕途上更进一层。 因此杨茗雪才日以继夜的苦练白纻舞,因为跳得不满意,才把在闺阁中有“舞仙”之名的姜嬛拉到倚春园做陪练指导。 “爹太偏心了,同样是女儿,他只想把我许配给八品知事的儿子,却给杨茗雪找个位高权重的秦王,想让她做王妃,当皇后。”杨艳雪说着,狠握住了拳,涂满蔻丹的指甲尖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三小姐可以为自己争取,左右,你和那知事儿子的婚事也还没订下,不如博一把。”丫鬟看着不甘心的杨艳雪鼓励道。 “怎么博?爹都提前叮嘱我,到时乖乖待在园子里,不许搅了杨茗雪的好事。” 丫鬟凑近她,在她耳边道:“秦王不一定看得上二小姐,指不定就喜欢三小姐这样的,到时,我们想个办法在秦王面前露露脸……” * 姜嬛在倚春园一连待了三天,这三天她每日监督指导杨茗雪练舞。 可杨茗雪的长进不过差强人意。 最让姜嬛意外的,杨县令似乎非常关心杨茗雪的舞练得如何。 一日午后,她与杨茗雪在园中折花品茶,杨县令恰巧来了,见杨茗雪没有认真练舞,反而在偷懒,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杨茗雪见他爹不高兴,立即起身让乐师奏乐,卖力地表演了一通,杨县令脸上的表情才柔和了许多。 杨县令又特意对姜嬛道:“姜姑娘,常听我家茗儿说你的舞跳得好,比之令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白纻舞更是城中无人能敌。这几日,你可得多费心指点指点她。” 姜嬛的母亲陈氏年轻时,也是临城有名的美人,又长袖善舞,姜嬛的一身舞艺便传承于陈氏。 杨县令都开了尊口,姜嬛不敢不用心,但杨茗雪就是兴致乏乏。 姜嬛问起杨茗雪,杨县令为何如此关心她白纻舞跳得如何的时,杨茗雪更是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了老半天,一句话也说出去。 姜嬛见杨茗雪不说,想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便不再追问。 她本打算在杨家只住三日便回去,但因杨茗雪挽留,姜嬛便又给家里传了信,再住上两日。 到了第五日,新做的舞衣到了,前一日还魂不守舍,有些郁郁寡欢的杨茗雪忽然开心了起来。 她拉着姜嬛一起去看新舞衣。姜嬛原本以为那只是杨茗雪的新舞衣,不曾想,杨茗雪还命人给她也做了一套。 白纻舞的舞衣素来有飘逸袖长的特点,这两件舞衣又是精工细作,质地轻柔,全身虽以白色为底,但却在衣身上洒落银丝,衣摆处也绣上了精致的玉兰花和白茶花。 可以想象,穿上这舞衣,举手扬袖,折腰转身间,便能见到银丝粼粼,好似星光摇曳的醉人盛景。 “妹妹喜欢吗?”杨茗雪拿起舞衣,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道,“喜欢的话,便与姐姐一同换上,姐姐都等不及想看妹妹穿上新舞衣后的样子。” “谢谢姐姐,我很喜欢。”姜嬛感激地说着,唤过锦葵,和杨茗雪一块走进内室换舞衣。 待她换好了舞衣,走出来时,杨茗雪却已在厅里喝着茶。 姜嬛见她依旧穿着原来的衣服,并没有换上新舞衣,奇怪地唤了一声:“姐姐。” 杨茗雪有些懊恼地道:“不知那裁缝怎么一回事,我那件舞衣腰身紧了些,穿上去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我让丫鬟带着舞衣去找那裁缝改了。” 姜嬛听到她这么说,颇是失落,原本她是想换上新舞衣,和杨茗雪一块跳舞的。 “妹妹这新舞衣穿着可合身?”杨茗雪又问她。 “挺好的。” 杨茗雪走过来,踱步打量了姜嬛一周,啧啧赞道:“果真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 “姐姐别尽夸我,妹妹本来是想与姐姐一同穿新舞衣的,如今姐姐没穿,妹妹也不想一个人穿,我这就去换掉。”姜嬛说着就要往回走。 杨茗雪拉住了她的手,假装伤心地道:“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换掉?姐姐眼下只想看妹妹穿着新舞衣跳白纻舞的样子,妹妹若去换了,那姐姐瞧什么?” 姜嬛本就是到杨府教杨茗雪跳舞的,杨茗雪又送了她新舞衣,她想看她穿新舞衣跳舞,她自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姐姐想看,妹妹就跳给姐姐看。” 她们练舞的场地在倚春园内的空地上,女乐们则穿着统一的裙装,在廊下奏乐。 给白纻舞奏乐的乐器多是筝瑟笙竽类,杨茗雪不喜竽的声音,便改成了箫,又挑了名歌喉清亮宛转的歌姬伴乐歌唱。 筝瑟起,歌姬展开了喉咙轻吟慢唱,姜嬛便也随着乐声,扬起手中水袖,款款起舞。 白纻舞柔美轻灵,最易展现女子的风情。随着乐曲的轻重缓急,她折腰翻转,掩袖、飞袖,拂袖间,两道雪白上下飘曳卷舒,如天之行云,袖上银丝闪闪,又如雪色浮光。 仿佛天地间,也就只剩她这一抹绝色。 杨茗雪坐在廊下,起初沉浸在姜嬛绰约绝妙的舞姿中,而后终于想起了什么,极目往远处望去。 花草树木繁茂葱茏的掩映下,隐隐可见一角鸦灰色盘金刺绣暗纹纱衣袍。这是当朝年轻贵族男子惯常的着装。 如果没猜错,那站在树后的人便是秦王萧晟。
第7章 杨铭雪心里一虚,急忙收回了眼光,可她又不放心,再次往那处望去,结果正对上了一张怒火冲天又极力隐忍的脸。 杨茗雪不用想也知道,她爹对于她的阳奉阴违有多生气,可她实在不愿成为她爹仕途上的一枚棋子。 因此,她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论美貌,姜嬛胜过她数倍,秦王今日看过了姜嬛的舞蹈,想必此后无论谁再在他面前跳白纻舞,都会索然无味。她爹自不会再逼她去侍奉秦王了。 虽然她错失了攀上高枝变凤凰的机会,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姜嬛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如何不想,而且她不像姜嬛,那么看中对方的门第出身。她若喜欢,哪怕对方是个下人,她也愿意嫁他。 杨茗雪想到这,心意更加坚定。她收回目光,笑脸盈盈地望向了姜嬛。 这笑里,有她对姜嬛的感激,也有把姜嬛蒙在鼓里,利用她的愧疚。 姜嬛见杨茗雪对她笑,脚步轻移间,亦是美目流盼,巧笑嫣然。她的眸光甚是清澈空灵,这一笑,竟让在场所有观舞的人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笑,不禁皆有些发痴。 乐声终止,一场白纻舞亦毕。姜嬛额上沁出了点点香汗,她一边挥手轻拭着额头,一边拖着如蝶翼般的舞衣,轻快地走向廊子道:“姐姐,我跳得好不好看?” 声音如莺啼婉转娇脆,因刚跳完舞,气息不稳,还带了些许喘。 “好得很,不亏是我们临城的舞仙。”杨茗雪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怕再待下去多生事端,笑道,“累了吧!我们到屋里换件衣服,再吃些点心。” “好。”姜嬛欢欢喜喜地拉着杨茗雪的手进了屋子,丝毫没注意到院外的桃花树下,站着一群陌生人。 “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当真是妙极。”站在前面静默了许久的男子微晲凤眼,出声夸道。 他身形高削挺拔,薄唇微抿,身上自带着一股上位者惯有的优越与威慑之气。 杨县令听到这一声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忙弯下腰拱手道:“殿下谬赞。” “你这姑娘叫什么名字?”萧晟唇角一抿,扬首往院子望去,似还沉浸在适才的绝妙舞姿中。 杨县令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此时此刻,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为了让杨茗雪攀上秦王这条路,苦心孤诣地安排了这一场偶遇,可谁知,原本应该在秦王面前跳白纻舞的人成了姜嬛。 姜嬛又不是他的女儿,他把姜嬛介绍给秦王对他有何好处。但他一开始在园子外,秦王问起为何有筝瑟之声时,他便答了是他女儿在跳舞,秦王适才听姜嬛唤杨茗雪姐姐,便是已认定姜嬛就是他的女儿。 骑虎难下,杨县令只能硬着头皮道:“回殿下,小女闺名嬛嬛。” “可是`柔桡嬛嬛'的嬛?”萧晟问道。 “回殿下,正是。” “杨县令很会取名字。”萧晟说着,自唇上掀起了一抹暧昧的笑,折身往回走。 杨县令沉着气,先把萧晟送到落塌处后,才火急火燎地命人把杨茗雪叫到书房。 杨茗雪一进了书房,便见她爹瞪眼怒喝了一声:“跪下。” 杨茗雪早知她爹会发火,并没有受到多少惊吓,乖乖地跪下了。 “你……你怎么敢自作主张,让姜嬛顶了你的位置,爹这些年怎么教你的,怎么费尽苦心培养你的,你是要气死爹吗?” “爹费尽苦心培养女儿,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女儿在你眼里,只是颗没有感情的棋子吗?”杨茗雪委屈地道。 杨府人人都道杨县令这个爹最疼她,却不知道杨县令最疼她,是因为她是所有女儿中才貌最佳的。 这些年,他让她学习琴棋书画,歌赋舞蹈,只盼着她学成后,能取悦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王,却从没关心过她愿不愿意学这些,学这些是否高兴。 “你这混账,你是我的女儿,爹若飞黄腾达了,你不也跟着享福。而且秦王有什么不好的,你知道京城有多少名门贵族,想与秦王攀上亲吗?爹只是个七品的县令,费了多大的劲,才找到了这么个机会,你却丝毫不珍惜,你让爹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了。”杨县令越想越生气,竟拿起了案上的一本书,砸向了杨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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