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说。” “臣想同殿下讨要一人,此人乃殿下宫中的宫女,名叫阿月,阿锦喜欢她。” — 午后的日头最烈,太子妃怕马车里炎热,让人搬了一块冰放在了里面,同赵佐凌一道将沈明酥送上马车。 收了她的影人儿,赵佐凌回赠给了她一车的东西。 绫罗绸缎,几包莲子糖,还有一匣子银票。 赵佐凌一直都记得,在小院子里她从身上掏出了几枚铜板时的艰难,知道她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但他能给的只有这些了。 愿她在无法挣扎的苦楚中,不用再被这些俗物所困。 碍于身份,他不便与她多说,只立在台阶下,目送她往前。 太子妃送她到了马车旁,也驻了脚步。 沈明酥退后两步同两人蹲了一礼,“这段日子多谢娘娘和殿下的照顾。” 太子妃没阻拦她,受了这一礼,笑了笑,“想进宫了,便同封大人说一声,让他带你进来,园子里除了芍药,牡丹,月季,还有许多秋冬季才开的花儿。” 沈明酥点头,“好,下回再来娘娘这里赏花。” 沈明酥先上车,封重彦后进来,帘子一放,狭小的空间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沈明酥往边上挪了挪,侧目看着被烈日穿透染出明黄光晕的车帘,并没有去看封重彦,有些心不在焉。 封重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沈月摇很快就出来。” 沈明酥转过头,目露诧异。 封重彦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没去解释自己怎么认出的沈月摇,拉过她的手,适才她忙,他没能好好看她,如今细细地打探了她一番,“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明酥没应,问他:“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封重彦缓声道:“赵佐凌一直担心身份暴露后,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气氛,与你相处之时小心翼翼,怎可能犯那般明显的错误,食盒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以此让你识破赵佐凌的身份,好让你利用他,或是直接杀了他。” 以月摇今日对她说的那些话,如此行为,倒是能理解。 沈明酥没说话。 “凌墨尘能藏人的地方,不难猜,只有宫中。”封重彦翻开她的手腕,手指剥开她贴着皮肤的佛珠,“她这里也有一道伤痕。” 自己拿刀子划的,事后哭着跑来找师父,师父腾不开手,还是他给她包扎处理的。 “留她在东宫,只会生事,适才我已与太子妃和殿人把人讨了过来,无论她愿不愿意,以后我都不会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如何?” 他那句‘只会生事’的话虽不讨喜,但道理是对的。 她不能留在这儿,能出去固然是好。 沈明酥点头,“多谢封大人。” 马车不徐不疾碾过脚下的金砖,封重彦看着她转过一边的侧脸,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垂下目光,手指轻撩起了她的袖口,往上推去,查看了她胳膊上的几处伤痕。 养的挺好,伤口已掉了痂,长出了嫩红的鲜肉。 那日她当着封家长辈的面与他退婚,说两人虽有婚约在身,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话他不赞同。 指腹轻抚过那些新肉,不知道这样的算不算? 若是算,两人之前便算不上清白,她的手他早就牵过,人也抱过,两人之间的关系细算起来,一点都不纯洁。 瞥了一眼她扭过去的脖子,封重彦缓缓地低下头,唇瓣轻轻地吻在了她的疤痕上。 雨夜里那一场博弈,只有他自己知道,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后果。 只有一个念头,谁碰她谁就该死。 温热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沈明酥身子一颤,惊愕地回过头,便对上了封重彦正抬起来的目光。 他眼眸漆黑,看着人时总是带着一股坚定,无论那眼里是何种情愫,都能灼穿人心,让人不敢同他直视,下意识地想要去避开,尽管过了这么久,沈明酥还是做不到与他对视太久,偏开目光,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便也作罢,顺势问了一句道:“封大人的伤如何了?” 听太子妃说,他抱着她在雨里与禁军厮杀,伤得不轻。 封重彦顿了顿,唇瓣终于离开了她,直起身来,侧目看着她微闪的眼角,抿唇一笑,“阿锦终于想起问我了。” 那笑容掩饰住了眼里的落寞和悲伤,出声道:“值了。” 沈明酥没接他的话。 两人的婚姻,不再是最初的相爱而成,而是她一人在挟恩图报,说多了,容易揭穿,只会让彼此尴尬。 — 封夫人接到消息,早就立在门口候着了。 马车停稳,封重彦先下来,转身扶住了沈明酥。 朱漆大门,两根气派的阀阅立柱,封府的牌匾,无一不熟悉,两个月前,她一纸退婚书还给了封夫人,潇洒地离开了这儿,没成想自己还会回来。 那日送她出来的只有封佛兰,今日迎接她的人倒是不少,除了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来了。 能走到这一步,沈明酥早就预料过这样的局面,倒不怕人笑话。 提步往前走了两步,封重彦胳膊往后一伸,回头牵住她的手。 自沈明酥走后,这段日子封重彦做出来的事,后宅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 谁能想到,这放在府上一年多,不闻不问的沈家娘子,竟还是颗眼珠子。 封家大公子为了她,可谓是不要命了,不仅不要命,连封家都差点搭进去。 今日人终于回来了,能不重视吗。 个个都来了门口迎接。 二夫人倒是真心盼着沈家这位大娘子能回来,先前有一个荣绣,如今自己儿子也说了一门低门户后,她哪里还有资格拿身世说话。 佛兰说得没错,他封家这么大的门户,还用得着去高攀,那是别人来高攀他们...... “人回来了就好。” 众人等着人到跟前,准备好了要嘘寒问暖一番,沈明酥却没像以往那般,一一同人见礼。 既是一桩形式上的婚姻,她便不会在意谁喜不喜欢她,更没必要去讨好谁。 封夫人早就注意到自己儿子一直牵着人手,看到沈明酥,比起之前态度也温和了许多,笑着道:“天气热,赶紧回屋吧,还是之前的那个院子,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明酥先住着,有要添加的,尽管同我说。” 沈明酥点头,“多谢夫人。” 路她记得,自己过去就好,封重彦却没松手,“不用麻烦母亲,她同我一道住静院。” 耳边忽然一静。 这,怕是不合规矩。 还未等封夫人开口,封重彦又道:“没什么不适合,要传闲话,她住哪儿都会有闲话,尽早会成亲,住静院方便。”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今天晚点看看能不能加更哈,不能会请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物是人非◎ 沈明酥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妥, 倒不是怕人说闲话,而是怕自己会打扰到他。 毕竟这地方,她在府上住了一年多, 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像是一块禁地, 神圣不可侵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染指。 门口多人, 她不好说, 被他拉着到了静院门前,才止住脚步,“封大人的院子, 我住进去确实不太适合, 封大人还是让我住回原来的地方, 大人有事可随时让人通传。” 没有不方便一说。 就像往日那般,彼此扮演好角色, 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手被她抽了回去, 封重彦回头看着她,那面上平静如水, 竟寻不到半点旁的情绪来, 无怨也无恨。 不由想起她出来封家时, 自己的这扇房门都被她拍烂了, 严先生还曾打趣道,“属下还以为省主当真听不见, 原来省主并未失聪。” 他面露疑惑。 严先生这才道:“省主的书拿反了。” 一年里, 他那扇门关住的不仅是她, 还有他自己。 绣阁轻抛, 浮萍难驻。 两年前回到昌都时,他甚是想念在沈家的日子,但纵然他如何思念,心里却知道再无回不去了,如今她也一样,回不去了。 就连与他之间的牵绊,也被他亲手拉着一道淹没在了岁月的消磨之中,可谓把从前的一切抹得没了半点痕迹。 他便再也不能用‘过去’二字,将她捆绑。 封重彦轻咽了下喉咙,“今非昔比,往后有许多要同你说,你住在这儿,我懒得再让人来回跑。” 听他如此说,沈明酥便点了头。 她还等着他替沈家伸冤,自然希望他能多上心。 于她而言,实则住哪儿都一样,只要他不觉得打扰便是,“好,我会尽量不打扰到封大人。” 封重彦没再说话,转身领着她进了院子。 今日去东宫接人之前,他便让福安收拾好了,两人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住东暖阁,他住西暖阁。 ‘过去’丢失了没关系,他重新再捡起来。 重新开始。 伺候沈明酥的还是之前那两位婢女,连胜和婉月。 领着二人到她跟前时,封重彦当着二人的面,同沈明酥道:“你要是不满意,再换。” 沈明酥没什么不满意的,从前两人伺候她并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又何必换来换去。 两人留了下来。 都是老熟人,沈明酥也没同她们打招呼,甚至没抬头看她们一眼,像往常一样,她们干她们的活儿,她忙她的,各不干涉。 连胜见她迟迟不给吩咐,主动上前道:“车上的东西,奴婢这就去替沈娘子卸下来。” 她不说,沈明酥险些忘了,自己两手空空进来,身后还有一辆马车,点头道,“有劳了。” 婉月一道去帮忙。 两人很快回来,婉月手里捧着一个匣子,一进屋,便走到了沈明酥跟前,高兴地道:“太子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一车的缎子,那颜色市面上可见不着,待明儿奴婢拿几匹缎子,先给沈娘子做几身衣裳,夏季来了,就该穿得明艳一些。” 沈明酥自小对穿着便没什么讲究,随口应了一声,“嗯。” 婉月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她,“沈娘子可要瞧瞧?” 沈明酥已经在马车上瞧过了,一匣子的银票,赵佐凌是有多怕她穷,东西给了她总不能又退出去,“先搁着吧。” 太阳快要西沉,婉月看了一眼她手里画稿,轻声问她:“天气热,沈娘子走了这一路,擦擦身子吧,奴婢去备水。” 她沐浴后习惯了立马躺着,见天色尚早,也不急,没去麻烦她们,“天时大,免得洗完又是一身汗,晚些再去罢。” “成,奴婢先去给沈娘子拿些凉饮。” 她无事做时,喜欢画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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