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不在了。 姐姐也要走了。 她有自己的父母,往后还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她有另外一个家。 她可以幸福地活下去。 “父亲,母亲,我是不是应该放她走......”可她放她走了,自己怎么办,谁又能把她的父母还给她,把家还给她。 姐姐,我该怎么办...... “月摇。” 耳边忽然被人轻轻唤了一声,沈月摇抬起头,便见沈明酥站在她前面,刚沐浴完,头发也洗了,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穿了一件常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我要穿嫁衣了,你能陪陪我吗?” 沈月摇一愣,眼里的泪水收不回去,挂在了脸庞,忙转过头去。 沈明酥看着她,过了良久才轻声道:“阿摇,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适才在屋里没找到人,知道她在同自己闹脾气。 前几日她来找过自己,质问她到底同凌墨尘说了什么,为何凌墨尘不再愿意见她。 她没否认,也没去解释。 两人已经好几日都没说过话了,但今日自己成婚,父母不在,她希望妹妹能陪自己一宿。 话音一落,沈月摇再也没忍住,脊背靠在墙上,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蹲在地上,忽然呜咽了起来。 沈明酥缓缓地走过去,蹲在她对面,伸手抱住了她,“阿摇别哭了,姐姐即便嫁了人,也还是阿摇的姐姐,永远都是。” “姐姐......”沈月摇头靠在她怀里,呜咽道:“别抛弃我。” 她不是赵家人。 她姓沈。 她不能让他们把她夺走。 沈明酥揉了揉她的头,“姐姐怎会抛弃阿摇呢。” — 屋内一堆人等了两炷香,才见到沈明酥和沈月摇回来。 怕来不及,嬷嬷有些着急,“沈娘子,该穿衣了。” 太子妃瞧了一眼两人,察觉出了微妙,见丫鬟捧了嫁衣来,便同沈月摇道,“月摇过去帮把手,帮姐姐穿一下嫁衣可好。” 沈月摇心情已经平复,点头道:“好。” 哭了一场,沈月摇眼角有些红,众人都看出来了,道她是舍不得沈明酥出嫁,佛兰上前安抚,“月摇妹妹别怕,待嫂嫂嫁进来,你便也是封家的小姨子了,想见嫂嫂还不容易......” 沈月摇唇角轻轻扯了扯,“佛兰姐姐说得是。” 嫁衣里里外外一共九件,好几个宫娥捧着,嬷嬷一件一件地披在她身上,沈月摇立在一旁,一同替她整理衣襟,袖口。 青绿色的缎子,每一样都是精工细制。 摸在手上,光滑细腻。 这样的嫁衣,哪个姑娘不喜欢,沈月摇瞥了一脸沈明酥,华服慢慢加身,衬得那张脸愈发高贵明艳,也越来越像赵家人了。 “好了,二娘子先歇着吧,余下的就交给奴才。”一旁的嬷嬷,牵着人转过身来,看向太子妃,“娘娘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婚服都是按规矩定制,沈明酥也已试过。 长衫、襦裙、腰封、霞帔...... 每一样都很适合。 华丽又高贵。 “挺好。” 没有哪里不妥。 唯一的不妥,便是她从出生就该这样高贵。 婚服穿好了,接下来要开始梳头了。 若是沈家双亲尚在,今日的头一梳,该由沈家夫人来替沈明酥梳,但人已经不在了,只能略过。 嬷嬷扶着沈明酥坐在了绣墩上,刚拿起梳子,一旁的太子妃忽然道:“等会儿。” 嬷嬷一愣,停了动作。 太子妃缓缓地走到沈明酥身后,透过铜镜看了一眼她,笑着道:“沈家夫人不在了,这里不还有我这个长辈,出嫁的流程不能乱,我来替阿锦梳头。” 没等沈明酥回过神,太子妃已转身接过了嬷嬷手里的金梳。 金色的齿轮轻轻地穿过她如流墨一般的青丝内,慢慢地往下滑去,“一梳梳到头。” 她声音本就柔和,此时放慢了语调,传入耳朵,击在人心坎上,忽然一悸,莫名生出一股悲伤的感情来。 沈明酥怔住,痴痴地看着跟前的铜镜,模糊的光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身后的太子妃微垂着头,看着她的发丝,半垂的眉眼之间,晕满了柔情,浓浓化不开。 手里的金梳缓缓地,一路落到了发尾,柔顺的碎发从金梳内完全穿过,太子妃才再次抬起手,继续念道:“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金银玉满盆。” 声音如春风,徐徐拂来,带着一股暖意,熏得人眼眶生涩,心口那股道不明说不清的热流,沈明酥只觉得陌生得紧。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愫,眼眶不知不觉已湿透。 四梳完毕,太子妃轻轻地咽了一下喉咙,含着笑,看向铜镜中那酷似太子的面容,又一字一句地道:“祝阿锦百事谐,体康健,无病又无忧。” 话落,前院忽然升起了一轮烟花,绚丽的火焰落到窗外,一瞬绽放开,屋内的人下意识转头望去。 太子妃的目光却没动,依旧看着铜镜中的姑娘,心中默念:“阿锦,我的孩子,母亲愿你余生再无伤痛,十锦这名字,你配得上。” 总有一日,母亲会让你光鲜地活在这个世上,堂堂正正地被世人接受。 你生来既高贵,不是灾星,也不是没有人要,没人疼的孩子,你的父王和我一样,十七年来,我们每日都在挂念你。 你并非只有一个亲人,你还有我们,你的父亲,你的哥哥,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我们都在等着你归来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宝儿们。(没出息的哭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娘娘若是我母亲该多好◎ 徇烂的光芒转瞬即逝, 耳边被热闹声充斥,嬷嬷接过了太子妃手里的金梳,开始替她梳头, “奴才要是手重了,沈娘子尽管说。” 沈明酥恍然醒来, 那股陌生的情愫瞬间退去,心口还余有微微的酸胀,轻声道;“多谢娘娘。” 做了一回她母亲。 太子妃没去应她, 退到了一边, 背着灯火,正眺向屋外的烟花,似是并没有在意此事, 也无人察觉到她脸庞上的两行泪。 妆容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后半夜才收拾好。 剩下的便是头冠, 夜已深,原本个个都打起了瞌睡, 头冠一戴, 众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慢慢地倒是都醒了。 头冠太华丽, 尤其是那十颗彩珠, 若是哪家得了其中一颗, 都将会成为传家之宝, 如今那头冠上,却有整整十颗, 颗颗浑圆均称, 浅浅的珠辉映在她眉宇间, 隐隐有华光在流动, 今日本就是三白珍珠妆容,面靥、额黄、斜红的位置均贴上了白色的珍珠,淡雅清秀又不失奢华,不仅没有掩去她的艳丽,反而愈发地彰显出了她眉眼自带的冷艳高贵。 众人痴痴地望着。 佛兰哈欠都没了,喃喃出声,“也不知兄长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亏得不是那劳什子荣绣,她险些失去了这般天仙模样的嫂嫂。 沈月摇一直在瞧着,在沈明酥转过头的瞬间,目中里闪过了片刻的惊艳,随后便又是一片茫然,呆呆地瞧着,沉默不语。 “这可是东珠?”佛兰起身走了过去,近距离端详起了她,“也太明亮了,兄长哪儿来的本事,竟能一口气找这么多来。” 太子妃抿着笑。 那十颗彩色的东珠是太子给的封重彦,十全十美,如今如了他的愿,他们的十锦就像这些彩珠一样,光彩照人。 佛兰看完了珠子,再看人,只觉更胜一筹,眼珠子都痴了,“嫂嫂好美。” 沈明酥嘴角上方贴了珍珠,不能做出太大的表情,微微弯了弯唇,适才瞧见她在打瞌睡,轻声道:“困了就去歇息一会儿,不必一直陪着我。” “不困。”佛兰摇头,“兄长可是指派了任务,要我全程看顾嫂嫂,不能眨眼,何况嫂嫂这么一张脸,我瞧了哪里还睡得着,恨不起立马去拜菩萨,也让我长得好看些。” 一旁嬷嬷笑着道:“三娘子是恨嫁了?” 话音一落,屋内众人一阵轻笑,佛兰脸色泛红,忙退开,回到了自个人的位子上,含糊地回了一声,“我还早呢......” 这翻一闹,众人都精神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阵,不知不觉便到了天亮。 外面的丫鬟进来,换了一轮新茶。 几人饮完,丫鬟们接着张罗起了早食,新娘子照规矩当日还不能进食,一是怕污了妆,二是怕人有三急,沈明酥坐在床上没出去,太子妃也没走,陪着她一道留在了屋里。 天色已经大亮,屋内的烛火一直没灭,红蜡烧了一半,便换上了新的,灯盏上全是一根一根新蜡。 时下新娘子出嫁,已经不兴盖盖头,头冠前也没有珠子遮挡,只备了一把团扇,新郎来接人了,才会拿在手里挡住面容,此时沈明酥的视线没有受阻,能清晰地看到太子妃的侧脸,一夜未眠,脸上似乎看不出半分疲倦,分明是贵不可攀的人物,却离她如此之近。 “娘娘。”沈明酥忽然唤了一声。 太子妃刚抿了一口气,回头来应她:“嗯?” “多谢娘娘。”沈明酥有些话早就想说了,轻声道:“母亲从未替我梳过头。” 太子妃握住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儿时,都是父亲替我梳的头,他会梳很多花样,尤其擅长编辫子,结实又好看,在外面玩上一天都不会松散。” 沈明酥顿了顿道:“娘娘是第二个替我梳头的人。” 她从不知道何为母爱。 没成想第一个给她这样感情的人,会是赵家的太子妃。 “娘娘高贵,民女一介草民,身份低微,能得来娘娘屡次三番的厚待,已是上天垂怜,民女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也不知为何,每回同娘娘相处,都会觉得很安稳,很温暖......”那话虽不该说,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此时不说,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道:“娘娘若是我母亲该多好......” 她定会愿意教她绣花,教她做各种好吃的,应该还会给她讲许许多多的故事,种一院子的花。 生病了会守在床边照顾她,难受了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高兴了,定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笑...... 月摇的母亲便是这般对她的。 太子妃手里的茶盏终究没有握稳,“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外面的嬷嬷听到动静慌乱进来,“娘娘......” 太子妃忙扯唇一笑,那脸色却是一片苍白,“无妨,手滑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明酥,“吓着阿锦了?” 沈明酥摇头,见她脸色不对,“娘娘烫着了?” 太子妃道,“没事,怪我不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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