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哪能不懂福子的暗示,但眼下他就是个泥菩萨,自个都护不住,不好在这个时候带累别人。 听到院子里热热闹闹,李长安温声道,“你出去帮忙照应着,我这里,没什么要紧事,去吧。” “那您有事就喊小禄子。”福子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床头的矮凳上,若是主子要喝茶,也能随时拿到,再转身出去帮着王妃招待。 他刚出去时,就看到裴阙夫妇来了,忙笑着过去迎接。 裴阙看到福子,得知李长安醒着,便先去看李长安,裴夫人则是去看裴悦。 裴夫人进屋时,看裴悦正挨着惠平说话,忍不住叹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什么好地方呢。” “母亲,您又不是不懂我。事情已经定下,我又何必感怀春秋?”裴悦冲母亲笑了下,起身过来扶着母亲坐,“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但天南地北,我也长大了,总要让我自个去撑起一片天,是不?” 裴夫人无奈叹气,怜爱地握住女儿的手,她也知道,女儿会跟雍王去北部,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裴家。若是女儿留下,裴家女的名声就不好了,裴家也会被人说道。 惠平看母女俩马上要流泪,忙出声道,“妹妹就放心吧,不管怎么说,安旭也在北部呢。有他在,总能护得住悦儿。” 他们都是看着裴悦长大的长辈,如果不是关心裴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裴悦点头说是,“有舅舅在,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倒是。”裴夫人道。 女眷在谈话时,裴阙在李长安那也聊了许多。 直到傍晚,裴阙他们才离开。 没了爹娘亲人在身边,裴悦在这会心里就开始空落落的。 梅兰竹菊四个,带着内侍们清点东西。 皇上让他们明日就北上,好些东西都要收拾。 等天快亮时,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而仁政殿那也来了人,说皇上体恤雍王重病,会派一支队伍护送。让裴悦他们收拾收拾,这会就可以走了。 昨日裴悦他们在仁政殿哭了一回,有人劝皇上不必如此着急,但皇上已经把话放出去,就不好再收回,便只好硬着头皮派人来。 李长安听到父皇派人送他们出发,淡淡说了句多谢父皇,便由听书背着上马车去。 此次北上,从京都到定州,若是快马加鞭得十日左右,但他们这么多人,怕是要二十多日到一个月。 而且马上就要入秋,越往北走,天就会越冷。 山高水长地,此去经年,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京都瓦舍。 裴悦和李长安同在一辆马车,她纤细的手指挑着木窗,透过缝隙,看着京都繁华的街道,“王爷,我听父亲说,定州不比西北好,你怕吗?” 李长安半躺着,腰下垫了厚厚的软垫,看着裴悦精致的侧颜,摇头道,“不怕。” “那我也不怕。”裴悦回头,冲李长安粲然一笑,黑眸里亮着星光点点,“咱们去定州,杀个几百回,到时候凯旋归来,让京都这些人好生看看,咱们有多厉害!” 李长安抿唇浅笑,心中的那点伤感,都在这会一扫而空。 马车徐徐朝城外驶去,不少百姓在围观。 人群中,低声议论的就有不少。 “要说这雍王,早就该被废了。以前就是个无德无能的人,漠北一战,靠的也是安将军,他却平白无故占了诸多好处。” “话也不能这样说吧,漠北那次,雍王还是有些能耐的。我家堂兄就在安将军手下从军,他说雍王功夫是不错的。” 马上有人冷哼,“你去打听打听,这满京都里,以前都是怎么说雍王的?” “我自然知道大家怎么说,以前的雍王确实不够出彩。但你们自个设身处地地想想,雍王六岁丧母,在蛇蝎心肠的废后手下讨生活,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有年纪大一点的,叹气附和道,“确实不容易,后娘哪有亲娘好。以前我们也说废后和寿王好,但你们现在看看废后的那些罪行是罄竹难书,寿王也是表面仁义。他们和蒋家如此胆大包天,雍王确实可怜,可惜了啊。老朽听说,在元后没去世之前,雍王是个极其聪明的,只能说命运弄人。” “谁说不是呢,真是太可惜了。不然原配的嫡长子,好好教养的话,必定大有作为。” 好几个人跟着叹气,但也有人还是不屑,“若是金子,在泥潭里也会发光。总说以前的事多没意思,现在就是雍王被废,能不能活着到定州都不一定,更别说打赢张东来,那可是镇守北部几十年的大将。” 说到张东来,方才替雍王惋惜的人,也面露担忧。 张东来这个人,出身草莽,很能吃苦。他行军打战,自有一番战术。这么多年有他在北部,不管是漠北还是倭寇,都没讨到什么便宜,是出了名的悍将。 虽说张东来这些年有些岁数,但他的几个儿子也骁勇善战。 想到雍王那张堪比谪仙的脸庞,众人都觉得,雍王必定是不能成的。 “好在还有安将军。”有人突然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有安将军在,确实能与张东来战个来回。” 在众人谈论李长安的事时,他的队伍已经出城。 裴阙带着妻儿来相送,裴悦从马车上下来后,再也淡定不了,抱住母亲哽咽起来。 李长安隔着木窗往外看,心口隐隐作痛,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能再让裴悦流泪。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一些尘土,裴悦抬头看了眼天色,就算再多不舍,也得说再见了。 “父亲母亲,往后女儿不能陪在你们身旁,你们要万万保重,我们总有再相见时。” 裴阙眼眶微湿,他轻轻点头。 裴夫人则是抬眉叹气,“你去定州,不比在京都了,那些娇气都要收起来。到了定州,也不能再贪玩。悦儿,你长大了,如今是大姑娘,母亲相信你可以的。” “嗯,我会的。”说着,裴悦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弟弟,还有哭成泪人的贺皓,“等我走后,你们一定要顾好裴家,我也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裴霖薄唇颤颤地嗯了一声,贺皓因为人太多,不好大声哭,只能一脸心疼地朝裴悦凑近一点,“你到了定州,可得看好雍王一些,听闻那边女子个个彪悍。雍王那副容貌,必定会招蜂引蝶,可别被别的女子欺负了去啊。你自个打不过,就叫叶竹他们去打,谁要和你抢男人,就狠狠地打!” 裴悦的那点伤感,在贺皓开口后,就全没了,她朝贺皓笑道,“你放心,没人能欺负我。” 在他们说话时,负责护送他们的校尉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该起程了。 裴悦只好和家人们告别,上马车前擦了眼泪,不想让李长安看到自己哭过。
第300章 是天上星 七月,京都的杨柳树还碧绿葱翠。 但裴悦他们往北走了十日后,就发觉到,四周的景色有了些许变化。 一行人停在小河边,李长安靠在车窗边上,看到裴悦捧着碗过来,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弧度。 “王爷,喝茶!”裴悦高高地端起碗,举到木窗前。她的额角有点汗珠,方才去河边转了一圈。 李长安接过茶碗,慢条斯理地喝完后,再往前看了点,“今日还是要宿在外面,你让侍卫们小心一点。越是荒凉的地方,越多强盗,或者是野狼。” “我已经让叶竹他们带人去巡逻了,今日过后,就能到青州。连着外宿三日,也该请个大夫,再帮您看看。”虽说有叶竹,但为了以防万一,裴悦还是要再请个大夫。 这一路来,裴悦就怕李长安再次发热,对李长安嘘寒问暖,就是李长安多咳一句,她都会注意到。 “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下地走路已经不用人扶了。”李长安说话时,动了动他的胳膊。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到了定州,您有的是卖体力的地方,现在就好好休养吧。到定州后,我也就没这个耐心了。”裴悦说话时,听到叶竹回来,忙问怎么样。 叶竹说附近除了一片树林,就是平原,看不到什么村落,也没有山峦,应该不会有盗贼。 听完叶竹说的,裴悦安心许多。 夜里休息时,李长安睡在马车里,裴悦则是和叶竹两个睡帐篷。 李长安白日没怎么动,现在就没睡意,透过木窗,他看着满天的繁星,浓眉轻轻撇了下。 福子过来时,就看到主子在发愣,小声提醒,“王爷,夜里寒凉,您还是关上窗吧。早点歇下,明日到了青州,便能沐浴清洗了。” “福子,王妃睡了吗?”李长安问。 “睡了,奴才刚刚过来时,王妃的帐篷里刚灭了油灯。”说到王妃,福子也不由笑了下,“多亏王妃费心照顾您,才让您能恢复得好。” 李长安笑了笑,收回目光后,关了木窗。 闭眼时,他眼前出现裴悦白日里冲他笑的模样,倒是好看极了。 ~ 北境,中平城外的东营里。 白日里刚刮过一场秋风,屋外的演练场里,被吹倒木桩已经被扶了起来。 李长俭站在窗沿,他身上的铠甲还没脱下,一双黑眸盯着屋外,直到蒋元亮进来,也没有反应。 “王爷,您又瞧什么呢?”蒋元亮一身常服,坐下后,便骂咧咧地道,“那个狗屁张东来,从我们到中平后,便把我们支到这个鬼地方来。说是要锻炼我们,狗屁锻炼,您是王爷,张东来应该事事都听我们的才对。我看啊,他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长俭听着蒋元亮的唠叨,转身看了眼瘫坐在椅子上的蒋元亮,哼了一声,“前日擂台,你打了两个就输了,也不怪张东来看不上我们。表哥,你难道忘了母后和蒋家吗?” 说到废后和蒋家,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蒋元亮拍愤愤道,“我怎么可能忘了他们!蒋家好几百口人,全死在了皇上的手中。都是因为李长安,那个废物,竟然让皇上为他如此谋划。不对,不是为他谋划,是为皇上自己,因为李长安被废了,哈哈,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李长安被废,即将到达定州,这是李长俭他们今日才收到的消息。 收到消息时,李长俭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以前我以为父皇最疼我,后来逃亡的路上,我又以为父皇是疼爱皇兄的。但是现在,我看不懂了,父皇到底是真觉得皇兄能平定北部,还是说,他想让皇兄死在北部?”李长俭两手负背,朝蒋元亮走了过去。 “我也不明白,不过我觉得,李长安已经重伤,他来了正好,咱们取了他的人头,到时候挂在旗子上,一路南下打到京都去。”蒋元亮哼哼道。 李长俭却没接这个话,他们来东营已经好几日了,张东来没派人来看过一次,轻视之意不要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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