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郭家,参将理亏,也着实害怕被澜瑛阁给盯上,忙告罪出去想法子打探消息了。 留寿王一人在书房。 他左右看看,四处无人,悄摸将桌上的情报拿起来,又好生欣赏一番。 论英明之主,他冷眼旁观这么久,最先排除的就是镇国大将军,永陵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先帝,就是他瞎搞出来的结果,乌七八糟的不知害了多少人。 原先的三皇子,现在的小皇帝在宫中也没什么消息,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但瞅瞅现在镇国大将军嚣张的样子,也知道估计这皇帝没什么本事,坐上皇位了都拿捏不住自个儿的舅父。 剩下的呢,北边基本上是镇国大将军麾下北军的地儿,江南人倒是多,但也没听着谁突出一些,不过也有可能像他一样,都在底下悄悄活动,旁人并不知晓。 还有……燕昀? 但它虽是永陵目前唯一的诸侯国,血脉却隔了几百年,非我族类非我族类。 明面上征兵的也只有澜瑛阁皎月公主这个硬刚朝廷的猛人,大规模征兵没正式开始呢就已经打响了名声。 他原先想着,一介女流之辈再厉害又能如何,还能想着称王称霸不成? 估计捣捣乱她自个儿就退缩了。 结果倒好,人家越挫越勇,现在不止要征兵还管起了赈灾,就这个能拿捏住青川城诸多富户的本事来看,绝非池中之物。 之前他们狮子大开口,他想收拾又隔得太远不好管,加上许多事还得拜托他们办,结果他倒成了给他们供血的了,养的一个比一个肥。 澜瑛阁如此行事,倒是无形当中替他出了口气。 但这么个江湖组织,真能成气候? 寿王啧了一声。 不行不行,还是得多观察观察。 旁的不说,有那个心思的,起码得有点打江山的架势吧。 比如自己给自己封个王啥的。 . 落日熔金,郭府之中炊烟袅袅,大摆宴席。 南宫姣带着青川分阁诸人,一齐光顾。 这宴席应南宫姣要求,一改往日奢侈作风,满满都是现在赈灾给百姓发的种种干粮汤水。 倒是有好酒,欲敬酒时却被南宫姣婉拒,“明日我们还有正事,今日澜瑛阁众不准饮酒,来日有机会再与郭家主一同痛饮。” 郭啸东面对南宫姣时面露遗憾,接着又陪上笑脸连连招呼,可一转身就神情巨变。 在耳房角落拉住管家,咬牙,“寿王那边还没回应?” ----
第115章 折罪 管家苦着脸欲哭无泪,“家主,我们把这边的情况详细写明发过去之后,就再没收到回信了。” 郭啸东喘了两口粗气,急得面目狰狞,“那朝廷那边呢?你联系的人确定送到镇国大将军府上没有?” “我,我……家主,京城那边的人说是送到了,但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啊。咱们在京城本来就没什么人脉可使,这临时找的,也不知牢不牢靠啊。” 郭啸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在青川城还叫得上名号,可出去了,旁人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是在达官贵族遍地走的京城了。 说不定,他们派过去的人连镇国大将军府的门都进不去,只是为了拿到剩下的酬劳,才撒谎骗他们办妥了。 要不然,为何他们都等了这么久,等到家财几乎耗空,青川城的饥荒都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这个天杀的不祥公主还在这儿? 突然。 门口响起敲门声,两人同时浑身一震。 “谁?” “郭家家主是在这儿吗,主上邀您前往湖心亭一叙。” 郭啸东与管家对视一眼,都觉大难临头,面色转瞬灰败。 管家无声做口型:家主,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人都在这儿,能不去吗,敢不去吗。 郭啸东扬声回:“就来。” 给管家留下一句,“先稳住,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让人瞧出端倪。” 说完不敢耽搁,忙忙出去了。 郭家府邸花园中央的湖不大,水却满。 听闻,是从地底挖了好长一条沟渠连通了城外的青川湖,终年不干涸。 “这样大的工程,想是要耗费不少银钱吧?”南宫姣闲聊一般,问道。 郭啸东亲自将圆凳搬过来放好,请南宫姣落座。 赔笑道:“当时多是家仆干活,银钱只费在请师傅画图纸上,挖渠的日子久些,费的银钱倒是没那么多。” “这般啊,那这院落屋舍呢,一砖一瓦都如此精美,郭郎君……定是有什么独到的赚钱法子吧,不如说出来,让我澜瑛阁也跟着一同沾沾光?” 边说,南宫姣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石桌上用手指推到郭啸东那边,目光牢牢锁在他面上。 西北秋日凉爽,傍晚甚至有些寒冷,郭啸东却在不久的时间里出了满满一头的汗。 他盯着眼前格外熟悉的信,身体在不自主颤栗。 这封信,因路途遥远,为了快,他专门买了上好的飞鸽用来传信,飞鸽而后还为他带回来京城那边的消息,他也又用那只飞鸽,给那个雇来的人付了尾款。 可现在,最开始的那一封信,本该递进镇国大将军府的信,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还是这个不祥公主,这个他想要用这份信除掉的人递出的。 刹那,神魂俱震,有如鬼怪突然被推至正午烈阳下,扭曲痛呼着,将要灰飞烟灭。 原来,他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动作,所有努力与挣扎,都清晰暴露在澜瑛阁眼中,暴露在她南宫姣眼中。 可是她,却不紧不慢一直等到了今日,等到他被折磨得受不了了,等到他所有家财一洗而空了,等到每一条出路都堵死了,才轻飘飘地挑明,风轻云淡地抹去最后一丝希望。 好一出猫戏老鼠。 郭啸东的眼中崩出血丝。 他的家人,尤其是老母亲,还都被他蒙在鼓中,还觉得是他大发善心,想要去救那些可怜人,才做出这些事情。 他费尽心思想要维持的一切,终究在此刻,如同一个泡沫,轻易就被戳破了。 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从头到尾,原来都是笑话。 郭啸东抬头。 他早没了那副贵公子的模样,衣裳打扮虽与初见大差不差,可浑身气质大变,活脱脱就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 他恶狠狠盯着这张万年不变的赤藤面具,恨不得用目光挖出一个洞来。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人。 “南宫姣!”他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直呼大名,“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郭家已经被你一洗而空,你还想要怎样,若要报复,你冲我一个人来!” 南宫姣朝信上睇了一眼,挑眉,“郭郎君不打开看看吗?你在京城找的人贪财不办事,我们的人好心帮忙,让镇国大将军认识认识你们青川郭家,也不知道,这信中介绍的,合不合你的心意?” 郭啸东气势瞬间腰斩,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桌面。 这信不就是他亲笔所写吗?信封上字迹都一模一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内容。 兀地想到一个可能,立刻抬手,着急忙慌打开信。 南宫姣欣赏着他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曼声道:“这是送入镇国大将军府的誊抄本,郭郎君若是看不够,留下也是无妨的。” 郭啸东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是啊,信鸽传递信件用的是信筒,他早就把信卷好放进去了,怎么可能还如此平展,仿佛新写好的一般。 不,这就是新写好的,这里面字字句句,都与他所写全然不同,但字迹又如此相像,像得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写过这么一封信。 就这样还不是原版,还只是誊抄版。 郭啸东的腰,彻底弯了下来,佝偻着、颤抖着将信放回了桌上。 南宫姣:“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郭啸东知道她问的什么,可是只看信,他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现在问他,是享受他万念俱灰垂死挣扎的丑态吗? 那又如何,现在,就是让他在地上爬,他怕是都毫不犹豫。 真正出口时,话语如死灰般麻木平静。 “是蜀地的寿王,这几年,他给我们好处,我们为他办事。” “这一次也是一样,雇来的人只知道拿钱办事,并不知背后就是我们,更不知寿王。” 南宫姣慢饮一盏茶,接着问:“多久了,都让你们办些什么事?” 郭啸东:“大概四五年了吧,记不太清了。什么样的事都有,有时是探查消息,有时是代买物资,都是小事,我们照办,他就会给钱。” “只是一些小事就给钱?”还将他们养得如此奢靡? 南宫姣冷笑,寿王又不是散财童子。 “要不就是你故意隐瞒,要不,就是你们向寿王狮子大开口。” “是……是我们主动要的,他想在青川城周边办事就绕不开我们,我们自然想多要点好处。” 想在西北办事,青川城最是富饶,算是有些财力资源,确实是不二之选。 想来其它征兵受阻的地方也是,她专挑人少的地方试点,可正好这些地方都是寿王选中去发展人脉的,他很难忍住不动手。 只是这用人动手的结果…… 这倒也像寿王能的做出来的。 明明占据高位,却还反被底下人拿捏。 南宫姣想到情报中提及的,寿王和他那些下属在蜀地办下的种种啼笑皆非之事,一时倒有些理解之前为何一直没能查到他头上。 这么个看起来混不吝做什么都不靠谱的人,谁能想到,偏偏能在扰乱他们征兵这件事上靠谱起来,还如此严丝合缝。 不过,寿王曾经也是永陵首屈一指的战将,其它事做不好,但有关征战用兵之事,倒确实是他的强项。 南宫姣指尖轻点在杯盏侧壁,细小而清脆的声响让郭啸东眼中恐惧越来越浓。 听她话语含笑,却感觉像索命的链条在脖子上越绕越紧。 “放心,我澜瑛阁都是生意人,直接处置了你们可不划算,我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将功折罪? 赈灾已经耗光了他们几家全部的家底,还能怎么将功折罪? 无非这条命罢了。 死到临头,不认也不行了。 南宫姣笑意愈浓,“你们不是最懂人心吗,哄得百姓宁愿不要口粮也不参与征兵,那就让你们发挥发挥长处。” 她轻语,却如重山般压在他的脊梁。 “我要的,是百姓皆知我澜瑛阁就是天命所归,加入我澜瑛阁,便是顺应天意。反之……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郭啸东听了,惧上加惊,“你想要夺取这天下?” 天命所归,不就是用在这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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