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延翌主意信手拈来,“既然陛下不信,我们想法子让他信不就行了。” “若他相信的,爱护的,反而是杀了他生身父亲的凶手,您说,他会怎样呢?” . 风雪扑面,南宫姣大开着窗,身上鲛纱与雪花相伴飞舞,肆意遨游,欲乘风而去。 沁凉的感觉酥酥麻麻落在身上,她享受地闭上眼睛。 而不远处,也有一双眼享受地痴迷于她美妙的身影,片刻不舍离开。 一只手搭上肩,澜淙调笑:“要我说,你何必替那个质子遮掩,人家有本事得很,里头的弯弯绕绕,你这个直肠子哪能玩得过。” 卫瑛心头好似被那缠绕着雪花的赤红鲛纱轻柔拂过,带起含凉的火热。 垂于袖中的指节发紧。 “这般做,对主上最好。”他如此答。 一个天子近臣,偏向于主上这边的天子近臣,他不介意借主上的名头,稍稍笼络。 最重要的是,若是主上做决定,定也是如此。 他没有不的理由。 澜淙凑近他的耳朵,咬牙:“你啊!你这不是给情敌机会嘛!” 卫瑛向左半步,挣开澜淙搭肩的手。 目光未离,依旧沉默地注视着。 日日、时时,能看见主上,便够了。 从起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至今,他从未有过真能与主上在一起的念头。 光想一想,都是亵渎,是罪恶。 别人不说,他自己都要鞭挞魂灵,罚入地狱。 所以,哪有什么情敌之说呢。 他这样的身份,配不上的。 能为主上鞍前马后,万死不辞,已然足矣。 他看她披上裘衣,潇洒转身,脚步轻快绕墙自殿门而出。 长长的衣摆拂过层层石阶。 他迎上去,躬身坠于其后。 这动作身体比思想先行,情不自禁,深入骨髓。 亭中被扫得干干净净,扫出来的雪在庭院边上堆成了小丘,白皑皑的一个又一个,连绵蜿蜒。 殿内小中人得了刘延武允命,哒哒哒跑出来,一人一个雪丘,开开心心地堆着雪人。 南宫姣于亭中坐下,火盆中火星噼里啪啦随着风动,她侧脸看着他们的笑颜。 声音散在风中,显得轻柔舒缓。 “让他们继续盯着,要更仔细些。” “主上的意思,这件事,镇国大将军还有后招?” 南宫姣闻言浅笑,抬手,用袖中簪流畅地挽了个发髻。 长长浓密的墨染青丝只余几缕碎发款款垂下,在脑后轻点鲛纱艳红的衣领。 她记起曾经。 她在他们这样年纪的时候,也爱玩雪。 雪不小心打在大将军名贵的长靴上,碎成一团抖落在地上。 她看到,英武神勇的大将军,上一刻还对她露出鄙夷恼火的眼神。 下一刻,便满目欢喜地抱起三皇兄,一路欢声笑语地走远。 她在原地,庆幸地松了口气。 回头,看松松软软的雪,再没有玩乐的心思。 她差一点就闯祸了,如果又被罚,就来不及赶回姨母那儿了。 ----
第32章 灰衣 幼时许许多多时候,她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可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找上门来。 而今呢。 南宫姣唇角的笑容愈大。 “咱们这位大将军啊,向来不简单……” 手指轻敲栏杆,“不着急,再等等,等他背后的人,露出马脚。” 若只有他一个人拿主意,不会如此急切。 急得连与皇帝的情谊都不顾了,让她的离间计发挥地超乎预料得好。 “您说的……是那些灰衣人?” 澜瑛阁扩张时,不止一次遇到。 有暗杀的、明抢的、煽动百姓的,各种各样的手段,桩桩件件,都非同一般地肮脏狠辣。 且各地层出不穷。 情报综合起来汇聚在主上这儿,格外明显。 以那些出手的人为线索顺藤摸瓜,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但已能隐约触碰到冰面之下不见底的深渊。 其之庞大、之隐蔽,超乎想象。 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威势豪不逊色于澜瑛阁。 且澜瑛阁在明,灰衣人在暗。 不知他们是何组织,也不知其最终意欲何为。 “不错。” 南宫姣抬眸,目光锐利。 “次次都能精准把握时机,必定是了解我们与镇国大将军交易之人。在外把控四野,在内影响朝政,所图何止不浅。” 应该说是极深了。 能让独断专行的镇国大将军如此行事,颇有言听计从的意思,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今岁之前,没有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 偏偏此刻针对澜瑛阁频频动作。 仇视澜瑛阁,欲消灭澜瑛阁,鼓动皇帝杀她这个皎月公主。 越想,越觉得灰衣人定是知道些什么。 或是他们本身身份就不简单,澜瑛阁的行动,挡了他们的路。 南宫姣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节奏和着心跳的拍,空气也跟着凝滞、收缩。 手下忽而顿住,看向卫瑛:“你去试试。” 卫瑛抱拳。 “之前不是抓着几个人吗,处理好了让他们自个儿去将军府。” “是。” …… 京城澜瑛阁,地下。 打开暗门,穿过密道,向下还有三层。 一层比一层的血腥味重。 卫瑛手上握着剑,下到了最底层。 这一层守卫最为严密,关押之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徒。 一路向里,两边监牢里的人看见他的身影,先前还在唾弃咒骂的立刻噤声,畏惧地缩到了阴影处。 待行至最里,整个一层都鸦雀无声。 到了地方,卫瑛停住脚步,向里看去。 灰衣人的灰衣被血浸透,干了湿湿了干,成了破破烂烂的褐色布条挂在身上。 他们抓到的人不少,可活下来的,到现在为止,就这三个。 这个组织行事异常阴狠老辣,一见事不成,能逃的毫不犹豫地逃,逃不了的,一见情况不妙,立刻服毒自尽。 前几拨儿,他们一个活口都没抓住,后面人倒是抓住了,也搜身搜得干干净净,可不知是何手段,被五花大绑看押,乃至喂了迷药神志不清都能自尽。 寻来医者一查,还是服毒。 为此主上都气地骂了他几回。 卫瑛于是下手更狠,不是将毒藏在皮下吗,那他就让他们没一寸好皮,有的是好药材吊着他们的命。 澜瑛阁不缺妙手回春的医者,万无一失了,自然活得下来。 只是这些人都是犬牙,被驯服洗脑地真如工具一般,有个正常人的思维都是不易,更别提知道什么组织的信息了。 他们单向接头,灰衣人只听命令,只知去何处接受命令,连上峰是男是女,何时出现都一无所知。 且都是分开行动,行动前夕,临出发碰头了才知这次是几个人,甚至相互之间之前从未见过。 想要审出什么,难如登天。 卫瑛面如寒潭,叫人开了门,里头三人听见声音木然转过头来看。 澜瑛阁的大巫医上前,一人捏住下巴喂了一颗药丸。 他们嗬嗬地挣扎,还是不受控制咽了下去,倒在地上抽搐。 大巫医直起身,向卫瑛行礼,“他们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卫瑛颔首,挥了下手,牢房外头的一队人进来,将三人绑成一串儿带了出去。 暮鼓响过,天色彻底暗了。 楼角的灯笼亮起,幽幽如萤火之光,照得小楼宛如传说中引渡生魂的亡灵古楼。 到了门口,卫瑛停下脚步,面前三人看上去已与常人无异,解开身上的绳索,他们自己就向外走去。 卫瑛带领着阁众,一路跟随。 脑中想起主上的嘱托,“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将军府的议事堂时,进门前有一个声音,含笑的声音。” “要尤其注意这个人的反应。” 主上似乎肯定,入了将军府,灰衣人定会去寻此人。 卫瑛想了想,心下已有成算。 灰衣人没有走寻常路,七拐八拐还经过了一段暗河,从暗河到地道,出了地道,就是将军府的假山。 这一段,审讯时吐露过,可他们一不知道方位,二不知道地标,没有参照,只凭本能,也只有这样的法子才能知道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出来看见是将军府,卫瑛就知道主上的预料成了一大半儿。 接下来的事,才是最关键的。 卫瑛拉住身旁的人,后头的跟着停下。 低声吩咐:“别跟着,分开行动,找我之前与你们说的那个人,一但找到,立刻传信。” 将军府与外面不同,里面兵卫密布,个个儿都有两把刷子。 且按灰衣人一贯的行事风格,直接去找那个接头之人的可能性极小,更有可能的是通过什么法子传递消息。 尤其是在将军府,他们所图甚大,细究起来和镇国大将军的利益绝对有冲突,诸多行事,定要瞒着人。 简单的安排后,这些善耳力者每人一片地方,细细搜寻。 最终,是在离主屋不远处,幕僚住所之外寻到了。 卫瑛赶到,看清这人面容,不由惊讶。 竟是他,兵部尚书的大儿子,邓延翌。 京城官员每一府的情报都在澜瑛阁的细密掌控中,兵部尚书府,尤其是这个府中大郎君,最是不起眼。 众人皆知,他是因着自己弟弟邓延梧与当今圣上交好,才应他父亲兵部尚书要求,去镇国大将军府做了个幕僚。 上次见时,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可是现在…… 如果不是记得他的脸,卫瑛绝对认不出来。 气质,神情,乃是走路的姿态,都与人前完全不同。 冷肃、漠然,还有嗜血的杀意。 邓延翌应该是接到消息从自己卧房中出来,动作灵敏地避开一路巡逻的兵卫。 卫瑛小心坠在他后面,打手势让自己这边的人跟远一些。 这家伙的身手了得,看得出来,仅在他之下。 一路跟到了假山密道口。 那三个灰衣人,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这里。 月光照耀的阴影处,隐隐绰绰的树木影子随风动,亏得不远处草丛中还有一处未化的雪,反射的微弱光芒恰好驱散浓稠的黑暗。 只一个照面,一眨眼的工夫,邓延翌的右手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徒手捏断了三人的颈骨。 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动作熟练地倒在三人身上。 呲呲地冒了一会儿烟,剩下的痕迹拿土一遮,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如此手段,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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