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伤还未好,姬轻又是神智有缺不便出现,看着南宫姣用饭就寝的活儿,就被司空瑜自发捞了去。 袁平虽对于他反复出现在议事书房颇有微词,可南宫姣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越俎代庖,便随他去了。 好容易待事情告一段落,寻了个眼熟的卫瑛稍作打探,“卫瑛小兄弟,这人是个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主上新收的侍卫?也不像啊,细胳膊细腿儿的。” 卫瑛面对袁平,依旧是那副冷然的面孔,实话实说:“他是司空瑜。” 司空二字一出,袁平瞬间了然,燕昀的国姓嘛,谁人不知。 “他就是那个燕昀质子啊。主上连燕昀的人都收入阁中了,厉害啊。” 因着对南宫姣的迷信,他是半点没往别处想。 反正主上能看得上的,别说是燕昀,就算是皇族的,他老袁也信这个人忠心耿耿。 再加上袁平光棍了大半辈子,脑子里头就没搭风月的那根筋儿。 卫瑛淡淡看了他一眼,见没别的事了,就依旧目光直视前方,手扶着剑柄尽忠职守。 看得袁平眉梢微动,心底暗道,这小子,还是这个不知变通的臭脾气,一点儿没变。 也就拍拍屁股走人儿了。 卫瑛视线中,司空瑜躬身将锦盒中每一样菜肴都拿出来,欲走时被南宫姣叫住。 “现下无事,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司空瑜的笑在卫瑛眼中无比刺眼,他垂下了眼眸,不再看。 可关不上耳朵,声音源源不绝地传过来,挤压肺腑中的空气。 “多谢娘子。” 无论是这个称呼,还是在主上身边唯一的优待,他都看不惯。 “你现在客气什么,出门在外,不过一顿饭,还谢来谢去,那我是不是也该谢谢郎君备膳之恩?” 司空瑜笑,“那以后便不客套了。” 小小一张桌案,宾主皆宜。 卫瑛却有种抽离般的麻木。 一向看护得好好的,称得上高山仰止、可望不可及的信仰,在他人面前下了凡,如摧心挖肝,仿佛瞬间失去所有。 只是理智总会劝解,所以就这样一日日挨下去。 一餐毕,南宫姣帮着将锦盒一同装好。 最后盖盖子时,不留心碰到了他的手。 司空瑜修长有力的手轻微颤了一下,抬眼看她。 抑制着反手握住她柔夷的冲动。 南宫姣将手移开,仔细将盖子盖好。 “可以了,我唤人……”抬眸,望进他眸中的一瞬,忽然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方才饭桌上相谈甚欢,心情松快,一扫来日的紧张。 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她微微蹙眉,“你……” 司空瑜惊醒般垂眸,欲盖弥彰般将盖子又压了一遍,语速有些快,“我给膳房送过去。” 提起锦盒,步伐混乱地落荒而逃。 南宫姣微怔地抚上胸口,疑惑地眨眨眼睛。 看他跨出门槛,才想起自个儿要说什么。 低声,“算了,想去就去吧,也没几步路,本想着唤人送去的。” 司空瑜快步走出去一段儿,才放缓了步伐,一会儿功夫,红霞尽染上了玉白面颊。 路过的人都惊讶地多看了两眼。 有一个认识的,关心道:“司空郎君,你脸这么红别是不舒服吧?” 看到他手中的锦盒,爽朗道:“要送给膳房是吧,你不舒服去休息,我顺道儿帮你带过去!” 拍了拍胸脯,热情将锦盒往自个儿手里拽。 司空瑜认识此人,是膳房里头干活儿的,性情中人,最爱助人为乐,可…… 他连连躬身推拒,“多谢这位大哥,我真没什么不适,只是方才走得急了些,不碍什么的。” 这大哥只当他是客气,边拉扯边劝解。 廊道之中人多眼杂,司空瑜的脸皮甘拜下风,未免继续争执,最后只好赶鸭子上架,拜托他帮这个忙。 面上红晕经过这一番,未消退半分不说,反而红到了眼尾,活似那皮薄汁浓的桃李即将破开,露出鲜嫩可口的果肉。 懂的人都礼貌地移开目光。 那位大哥的同伴自远处瞅见,几乎是揪着耳朵将人带盒儿提溜了回去。 在膳房里头使劲儿拍他的脑瓜子,咬牙切齿,“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这么没眼力见儿。” 这人哎呦着捂脑袋,“咋了啊,我顺手帮个忙还有错了?” 旁边的人见状将两个人拉开。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司空郎君不会计较,你也别说他了,他一惯是个不开窍的木脑子。” 却说司空瑜回到房间,盯着自己的手久久未移开视线。 公主手上柔软的触感还残留着,火烧火燎催到了心间,让他喉头不住滚动。 半晌,他溃败般仰躺在床上,胳膊横遮上眼,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面颊上不一般的温度。 喉结颤动几下,自胸膛深处捧出两个字,“公主。” 缓了缓,喟叹般,“娘子。” 尾音化作长长的叹息,绕过来缠绵在心上。 他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那一眼,太过赤.裸.裸,他几乎可以确定,公主一定懂了,就算不是完全懂得,也知晓了七七八八。 勇敢过后,便是满心担忧。 心间荡漾着,眉梢已蹙起。 他捂住不住急速跳动的心脏,深吸一口气。 宽慰自个儿。 这应是好事啊,曾经在宫中,他表现得再明显,公主都毫无察觉,起码,现在,从公主的眼神中,他得到了一点回应。 虽然这回应就像悬崖上的钢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第66章 向北 她的性格,是他万分向往的干脆利落。 若是不排斥,便相安无事,若是…… 司空瑜脸颊白了一瞬,眉宇低垂。 他也认。 总归,不悔便是。 曾经,冰天雪地里,她是唯一的温暖,经年日久,换他如今的心甘情愿。 . 初夏时节,绿柳荫荫,姑苏城中,白墙黑瓦,碧波堤岸,烟雨朦胧。 南宫姣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挂满晶莹雨水的草丛中,听见遥遥乌篷船上歌声清悦,荡悠悠飘着婉转的小调。 湖面上飘渺的雾气让那船只余一个朦胧的影子,与水墨画中三两笔勾勒出的淡墨船只如出一辙。 真来了江南,到了姑苏,才知诗人画中不是赞叹,而是写实。 可惜,使人心旷神怡的平静永远只是表面。 她立定,轻抬油纸伞的伞沿,遥遥望着几乎被浓雾完全遮住彼岸。 她知道晴朗时那边的模样,能隐约看得见天边山峦起伏的曲线。 那里,是他们几日之后的归处。 袁平在她身后叹着气,“姑苏人多,就是平了些。” 无天险,依他们澜瑛阁如今,也没本事真从朝廷手中夺下一二城池,再多战力,也总是夹缝中求生,不是办法。 一行人,皆撑了伞,唯有卫瑛,草草一件避水的雨披,配上长靴,身姿挺拔。 他上前一步,紧挨在南宫姣身后。 果然,下一刻,南宫姣回身吩咐:“你派人去瞧瞧,可有什么不妥。”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世道占山为匪者多,江上水匪亦是不少,再往后走,只能越来越荒凉,提前探路必不可少。 卫瑛领命。 吩咐不需多久,很快,又回到了南宫姣身后。 司空瑜的位置又被往一旁挤了挤,这一回,再不能说是没留意了。 他不着痕迹瞥了卫瑛一眼,并未相争,顺着他的意远离了一些。 今日是袁平做东宴请,可算是迟来的接风洗尘,亦可算是之后的提前送别。 宴后多数人回了阁中,袁平等核心人手陪着南宫姣来了姑苏最有名的月湖边上,烟雨浸绿,色彩愈发浓郁,正好赏景。 说着说着便聊到了之后的计划。 与朝堂对立,澜瑛阁此时当务之急是寻找一处作为根基所在,能够不用顾及,专心招兵买马培养军队,为以后扩张做打算。 匪患向来是朝堂之上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打退容易,根除却难。 渐渐,双方默许之下,官兵山匪之间总会形成一种平衡。 而今,澜瑛阁想要的平衡,也是类似于此。 袁平开玩笑说道:“曾经跟着老阁主的时候,可没少和地方匪徒打交道,如今,倒是要和他们取取经了。” “可不,”听见这话,南宫姣也不介意,反倒调笑,“咱们如今也算得上‘匪’了。” 袁平哈哈大笑,朗声傲然,“澜瑛阁若算得上匪,那天王老子的朝堂便连匪都不如!” “主上,说句打心底里的话,在过去,我看着老阁主拼死拼活为那先皇帝卖命,不知多少次想劝老阁主干脆自立为王算了,吃力不讨好,卖命卖得自个儿人都过不好,最后还……” 反应过来,起手给了自个儿嘴上一巴掌,“哎呦您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如今都好了,主上虽是女子,行事见地却在男子里头都算得上拔尖儿,跟着主上,我老袁才算有些奔头。” 南宫姣摇摇头,失笑,“哪里就如袁叔说得这么夸张了,祖父他们啊,骨子里流着忠臣的血,谋求变革并无对错,只是成王败寇罢了。” “我还是仰仗袁老不遗余力的支持才能到如今地步,若说有多厉害,可是万万不敢当,还是阁中人的支撑才能有如今的我,尤其这一回,袁叔不怪我便万分感激了。” 听到这儿,袁平记起前段日子的消息,好奇道:“听说主上您派神鹰去北边追踪了,现下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南宫姣:“还未有进展,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得到灰衣人老巢所在吧。” “既与前朝有关……”袁平推测道,“可有可能是在前朝陵墓附近?” “他们曾去探过,未有异常。” “这么想来,确实还是得跟着他们的人,指不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秘法,让人寻不见地方。” 说着,又开始叮嘱,“那这几日我们仔细探查,尽量做好万全准备,前路艰险,主上此行千万当心。” 南宫姣点头,“袁叔也别太过忧心,此时追兵未至,我们只要小心些不暴露行踪,与他们正面相碰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主上过往总是关怀我们的性命,也请主上谨记,在我们心中,亦什么都比不上主上的安危。” “好好好,”这话说得,都让南宫姣有种面对刘叔的熟悉感了,“我都记得了,你们啊,净唠叨这些,仿佛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再说啊,都要把临别的话说完喽。” 袁平被南宫姣半推半搀着送入了房中。 将人送进去了,南宫姣问宴会上跟在他身后的侍者,“你们袁阁主饮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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