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她时,那她就是他的原则。 晚晚在他怀中安静地倚着,许久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她心中是热热的、又酥麻又胀的感受。 容厌轻轻补充道:“只要我在。” 只要他在,她就可以是世上最无拘无束的人。 可是离开近在眼前。 晚晚道:“等到你我不在一处了……” 她没能说下去。 以后的事……以后自然会知道。 容厌好一会儿才答:“晚晚,不管哪种境地,就算我不在了,我也不会让你没有选择,信一信我。选择只会在你这边。” 晚晚曾以为,她好像除了江南的几位同门名医师兄师姐,便一无所有,身似浮萍。与他不过一年并不算和睦的夫妻,她好像一夕之间就能得到许许多多的倚仗。 容厌很能让人安心。 晚晚靠在他身上,舒适地微微眯着眼睛去看窗外。 外面鸟雀啼鸣,万物恣意生长。 “在你身边,一不留神就会堕落。” 她可以温柔,可以凶狠,可以体贴,也可以冷漠。可以选择不那么依靠自己而依附于他,也可以借着他越走越高,越走越远。 让她有时候也会生出懒惰的想法,他若是能一直这样对她好,就这样舒适地呆在他身边似乎也未尝不可。 可这念头只是一个念头。 她做不到让她的世界只有他,她还有更需要她去做、她也更想要去做的事。 容厌收紧了手臂,在她耳后温声笑道:“是吗,那你要不要堕落?我虽然有许多不好,可是我都会改,不会再犯,总能做到你最喜欢的模样。” 缱绻的话语,暧昧地耳鬓厮磨。 容厌不动声色地笑吟吟试探。 晚晚低头看着两人紧紧交缠的手指,没等她再细想,容厌便补充道:“我不是要阻拦你等到约定期限之后离开的意思。只是,我总觉得接下来几日好像一眨眼就会过去,难免胡思乱想。” 晚晚听着他的补充,心软和果决在脑海中交织,最后,她嗓音轻而细微,道:“容厌,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试探被温柔地推回。 容厌没有说话。 片刻,他笑了一下。 他眼眸中的光芒摇摇欲坠,像是烧尽了烛油,逐渐熄灭的灯火。 浑身冰冷。 “很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若不是舍不得让她再受委屈,若不是不忍心看到她心怀恨意,若不是想要留住她眼里的生机,他会对她做尽掠夺之事,会是天底下最恶劣的人。 晚晚从他怀抱中直起身,伸了下懒腰,笑盈盈道:“朝政之事我知道了,你如何处事,我记性很好,都可以学会做到。若你不在时,遇到什么事,我也会权衡。在其位谋其政,无论是巩固皇权还是为朝臣君、为天下君,你都无愧于位,没有小人之说。” 她有些不习惯和容厌说些这样温情的话。 视线撇到桌面上的纸张,晚晚立刻拿起一张手稿,脊背打直,正色了些,道:“你自己看,若是哪里有疑问,可以问一问我。” 容厌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也不再说些别的,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将下颌轻轻压在她肩上,看了会儿,模样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微笑着叹息,“我体内毒性那么复杂,好像许多药物都碰不得,稍有不慎就有药性相冲……我好像确实很麻烦。” 晚晚松了一口气,侧过脸颊看着他道:“复杂也有复杂的好处。因为各种毒素堆积,许多致命的毒药,在你身上反而不一定立刻致命。” 所以当初才能在他身上试药。 她握了握他的手背。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容厌随手翻开一页,看着她道:“这里不懂。” 晚晚俯身去看,而后仔仔细细去同他解释。 容厌安静地听着她认真讲着她对他体内各种毒素的钻研。 如何去解,如何在解其中一种毒素时,不打破体内余毒的平衡。 最后的这一轮解毒,是将最难平衡的几种毒药留在一处,只要他的身体撑得住毒性的一一化解,毒药一一散去,他会得到一个不再受头疾影响、不再时常毒发的身体。 太医令擅长将养身体,有太医令悉心调理,有天下最名贵的药材蕴养,他身体就算有亏损,也不会影响他太多寿数。 晚晚道:“最后的几味毒毒性多变,难以完全融洽地压制,所以我需要在能维持那几味毒平衡的时间里,让你的身体处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里,尽快解掉最后的那几味毒。这段时间里,千万不能出错打破这平衡,这几味毒若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作,后果不堪设想,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还能不能救你。” 她认真地警告:“你平日一定要小心,我不入口的东西,你也不能入口,我不让你碰的东西、不让你去的地方,你都要听我的。” 容厌轻笑着应下。 他看着她讲解的那页手稿,对应的医书也在书案上。 他的身体就处在这样一个勉强的平衡之中。 不用什么毒素,只要能挑动他体内任何一味毒,他就会面临死亡。 她又将手指按上他的手腕,仔细地触摸着他的脉象。 没有多少好转。 可是若他一直这样,能不能撑得过最后这一关,谁都说不准。 晚晚抿唇蹙眉,手指沿着他的手腕往下,握住他的手。 她认真而郑重,“容厌,我可以解开你身体里的毒,你日后不会再那么痛苦了。” 晚晚低声道:“你少些思虑,开心一点好不好?” 容厌只笑了笑。 在常人眼中,生死之前,性命的珍贵总能大过于一切,而对一个君王而言,延长的寿数和健康,似乎比一切都更有价值。 这样大的恩情和好处,什么不能作为交换?他的感情也算不得没有得到足够的回应。 解开他身体的毒之后,她是不是就觉得,可以与他彻底两清,就能再无负担地离开? 容厌停下自己一瞬间迸发出的那么多想法。 她明明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也没说是什么两清,是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多想。 她没那么在意他,他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可怜。 好像不管她在做什么说什么,下一句总是她将要离开。 容厌知道,她已经尽力为他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只是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 她已经很认真地在对他好。 只是…… 在晚晚起身出门去为他修改药方后,他在她身后轻轻道—— “抱歉。” 对不起。 他做不到让她两全。 这世间,没有人能得到圆满。 - 第二日,晚晚一醒过来,下意识去寻他的手腕。 昨晚的药方在和太医令探讨之后,做了修改,指腹下的如鸟雀啄的脉象平缓了些。 晚晚懒散的困意在惊喜之下,一瞬间全无。 昨日改后的药方有用的。 昨夜她也想过,最后这几日这样关键,她要保证他少思少虑,政事上,她还得逼自己再坚持几日,她多做一些,宁可多为难自己和张群玉,也得让他状态能好起来。 晚晚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下床。 容厌如今总是睡得很沉,她从他怀中出来也没有让他睁开眼睛。 一出门,晚晚便按照昨晚睡前和容厌商量好的,她先去处理一部分政事,留下拿不定的那部分,等他醒过来再商议。 御书房、椒房宫两处也都已经被提前打点好,晚晚穿好宫装,便前往前朝。 年后,容厌虽然政事没有耽搁,但原本例行的朝会这两个多月却很少准时露面,多数都是在他清醒时召大臣进宫议事。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也不见有人骂她迷惑君上不思朝政,朝廷的运转一如往常。 晚晚熟悉地走进御书房中,曹如意在一旁随侍。 难得今日她来得比张群玉还早,晚晚坐在书案之后,悬腕提笔,先从简单一些的事务看起。 早膳送来后,又过了一会儿,张群玉还是没有现身。 晚晚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下首的书案,略微有些不习惯。 在处理政事上,她从容厌身上学到的最多,张群玉也算是她半个师父。容厌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她先前总能请教一下张群玉。 今日张群玉也不在,晚晚看了看面前的文书,没有退却。 容厌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昏迷,等他醒过来,直接等他过来再看也是一样的。 晚晚垂眸继续批注。 外面,曹如意忽然走进来,恭敬地传唱道:“娘娘,裴将军到了,是否宣他进殿?” 晚晚皱了一下眉。 裴将军…… 她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姓裴的臣子不少,可武将只有一个。 裴成蹊。 她手腕顿在半空,笔尖的朱色悬在尖端,欲落未落。 她将朱笔搁下,问:“裴成蹊?” 曹如意道:“然。” 曹如意传唱的是,裴成蹊到了,而不是裴成蹊求见。 晚晚心绪有些凉,“是陛下定下今日在御书房见裴成蹊吗?” 曹如意愣了下,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看晚晚的脸色。 一年前,皇后娘娘还是叶贵人时,气度虽然同样从容,却没有任何攻击性,此时他仰头再去看时,却发觉—— 真的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却不陌生。娘娘如今坐在龙椅上,她周身的气韵好像也受了些陛下的影响。她的气质硬了一些、冷了一些,微微蹙眉时,竟让他像是看到容厌面露不悦时一般,心底止不住地生起惧意。 曹如意察言观色,犹犹豫豫,咬牙点头。 晚晚看了眼曹如意,面色平静地让他退下,请裴成蹊进来,甚至没有让他等在外面晾着。 曹如意弯着腰转身后,她低垂下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面上她在听到来人是裴成蹊,没有半分异样地让人进来。可实际上,她已经很自持在控制心底的烦躁。 容厌这样突然地要让她见裴成蹊? 她清楚如今的局势,上陵兵力空虚,这个时机,楚氏暗中窥伺,而世家每家府上都蓄有家兵,尽管这些家兵已经被容厌下令登记在册,可难免还是受世家管控。 裴相是文臣之首,裴家也是上陵的顶级世家。 若是能得到裴氏的鼎力支持,上陵的安稳就能得到不小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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