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事,怎么也该是他生气。 他是要对她做什么了吗? 她就这样一副要寻死的样子? 晚晚感受着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吐出。 她日日都是这样。 心里压抑地久了,今日忽然让身体也承受一番这般感受,她居然生出几分痛快。 唇瓣再抿不住,她正要将身体撑起来,上方忽然一声池水被破开的声音,下一刻,她腰身被人狠狠握住,疼得她蓦然睁开眼睛。 容厌唇瓣堵住她,撬开她唇齿,一口气便随之度过来。 他将她用力按在怀中,另一只手推了一下池底,两人的身体在水中便往上浮起,很快露出水面。 一离开池水,晚晚便有些脱力地咳起来,手臂软软地挂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呼吸。 容厌抱着她走出汤泉,直接走向另一侧的软榻,将她放到上面,冷冷地掐住她下颌抬起。 “你方才是想做什么?找死吗?” 他话音中压着危险的怒意。 晚晚还没喘息过来,被这样高高掐起下颌,又有些想咳,抓着他手臂脸色有些难看。 容厌看出她不舒服,松开手,坐到她身边,让她伏在他腿上咳了两声顺过气来。 晚晚趴在他腿上,慢慢平稳下呼吸。 两人全都是从水里上来,浑身湿透,轻薄的衣衫贴在身上。 晚晚感觉得到他腿上的肌肉也紧绷着,硬地硌人。 她干脆没有起身,继续卧在他膝上,低声道:“不是的。我那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是寻死。” 她腰间还疼着。 应当是他将她拉起来时,握住她腰身的手没有控制力道。 晚晚轻声道:“只是心里不舒服,很难受,那样我还可以好受一些。” 容厌抿着唇,下颌绷出的弧度也显得比平日冷硬。 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晚晚继续道:“陛下不要在意我方才胡说的话。接下来要做什么?晚晚让陛下不高兴了,陛下要罚我吗?会打我吗?会杀我吗?” 容厌将她从他膝上扶起来,扯开自己身上的腰带,脱下浸透了水的衣物,直到只剩下一件中衣紧贴着身体。 他从一旁柜子中取出一摞干燥的衣物和棉巾,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提起,直接解开她身上的宫装。 湿透了的金红色宫装被随意扔到地上。 晚晚闭上眼睛,任他并不温柔地扯开她的衣物,直到连贴着身体的里衣都被解下,只剩一件心衣,身体几乎没有遮蔽地暴露在他面前。 随他要做什么好了。 微微的清风还没吹到她身上,一块干燥而宽大的棉巾便罩到她身上,将她身体上的水珠吸去。 他……不是要对她做什么。 容厌手按在她肩上,往侧边跨出半步到她身侧,看了看她背后的箭伤。 幸好在水底的时间也算不得很长,深褐色的硬痂没有被泡软重新加深伤口。 他拿着棉巾将她背后擦干,小心避开了伤口周围,视线往下,她腰间已经有了明显红肿起来的几道指印,衬着她雪色的肌肤,触目惊心。 还是弄疼她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隐忍地睁开,拿起一件他的中衣,先行裹到她身上。 “不会动你。不过,就算你让裴成蹊先走,孤要惩治他,他也逃不过。” 晚晚低着头,配合着他的动作,将手臂伸到袖中,过分宽大的衣衫垂在地上。 容厌很快将自己身上草草擦了两下,背对着她换上干燥的衣物,随后又拿出一块棉巾裹住她的长发。 他一下下攥出她发间的水,语气不算好。 “再不痛快,折腾自己做什么?世上那么多人,不够你发泄的?不高兴可以杀人,折磨别人,一样能痛快。” 晚晚愣愣地抬眸看他,神色有些琢磨不透。 容厌低眸对上她的眼睛,“叶晚晚,孤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的。孤是属意于你、放不下你、甚至这个时候也舍不得动你,可孤共情不到你这些情绪。” 晚晚仰头看着他,眼眸依旧湿漉。 容厌捧住她脸颊,看了一会儿。 他眼眸冷淡时,身上那股血与权为基石的气势也万分迫人,实在让人忍不住生出微微的惧意。 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他最后宣判。 容厌却只淡淡道:“这次算了,不要有下次。” 晚晚着实愣了下,唇角不自觉翘了翘。 怎么会那么轻易? 容厌再次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晚晚抱着他脖颈,还没反应过来,往前看了看路,这次,是回关雎宫的。 她慢慢缓过神,有些想笑,又有些累地将头颅靠到他身上。 到了关雎宫,容厌直接走近寝殿,将她放到床榻上,对紫苏道:“照顾好她,夜间注意着,看她会不会烧起来。” 说完,容厌便出了门。 一出关雎宫,便有暗卫现身。 “陛下,裴将军与人交接下了职,便回了相府。” 容厌走在宫道间,提灯的小黄门战战兢兢。 晚风将他身上沾染的属于女子的香气吹散,容厌眼眸沉沉地看着前方,慢慢走回宸极殿。 他冷静地在脑海中谋算。 今晚这事,叶晚晚就算了,他不追究,裴成蹊…… 片刻后,他嗤笑了一下。 “裴成蹊而已。” 裴成蹊,算得上什么。 至于她那个师兄…… 若没有这个人还好,若有这个人,那也已经死了。 - 第二日,晚晚一醒来,便立刻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着。 一味味药草被行云流水写下。 容厌…… 可真是她的药师佛。 晚晚看着写完的药方,在脑海中反复推导药效,轻轻笑了出来。
第37章 彩云易散(三) 晚晚自从醒来, 便一直琢磨着,想要制出一味药,药性要和骆良罚她的那药相似, 毒性却要更强一些的方子。 当初骆良决定要用药来驯戒她, 也就一两日, 便制得了那药, 而她想这方子,想了那么久,才终于见到了曙光。 她的医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不过没关系,她和骆良之间的距离, 她早晚能填平。 晚晚这回多挖了几株蕙兰搬入殿中各处, 又找人要了几只兔子。 只需要再试一试药性。 她仰头去看白日的天空, 湛蓝如洗。 可始终有一只手,牢牢地遮在上方,压制掌控着整个皇朝,将她也握在手中。 试药格外顺利。 晚晚观察各株蕙兰的长势, 以及那几笼兔子的反应,这次的方子,她应用地越发得心应手,即便听到裴成蹊被调离金吾卫的消息, 她也没能从这次的方子上分神。 从关雎宫移居椒房宫后, 那几株蕙兰枯萎,兔子被解了毒, 萎靡地在笼子中嚼着喂给它们的草叶, 晚晚彻底确定下来这方子,也想清楚了再调整的思路。 容厌这一晚终于又宿在她宫里。 晚晚熟悉了新的宫殿, 寝殿中,她点上他时常用的安神香,微微思索了下。 她的医术,他应当也清楚。 论起外伤病痛,她不如太医令,可若论起疑难药毒,她自信不会比太医令差。 可他却没提过,让她为他再诊脉调理。 他染瘟疫那时,脉象被瘟疫之征覆盖着,并不能准确让她分析出他的身体状况,只能大致摸得出,他身体非常不好,更多的便模糊不能确定。 他今晚依旧没有让她除衣侍寝的意思,晚晚枕在他手臂上,捧着他一只手在眼前看着。 容厌的身体着实无可挑剔,他的手也是,手指长,指甲也好看,关节处是淡淡的粉,肌肤白皙,筋络既不过分突出,也不过于秀美,是刚刚好一个恰到好处的好看、极为有力的漂亮。 容厌随她把玩着他的手,看着她偶尔捏一捏他指腹,按一按他手背的筋络血管。 这几日,他总是会想起她在汤泉说出的那些话,想起她自己跳入池底,躺在底下一动不动…… 她在想什么? 一直以来,她的情绪都很浅显,真正触及她内心的情绪……除了汤泉这次,还有过吗? 或许还有他试药的最后一晚。 能让她在意的,只有她的师父、师娘、师兄。 容厌一句句在脑海中回想着她的话。 珍重和疼爱是吗? 想到末了,他忽地无声笑了一下,略含了些许讽意。 她师兄很是疼爱她,于是她想要借着有一张相似的脸的裴成蹊,去怀念她死去的师兄. 她那晚的做法,知道别人对她会是哪种心思吗? 他居然还在想着,日后如何待她,如何给她她想要的。 晚晚没有看他,也没有察觉他的情绪,随口问了问:“陛下将裴成蹊调去哪里了啊?” 容厌淡淡道:“兵部。” 晚晚扬起脸颊,“这可是个好地方,陛下居然会告诉我?” 容厌垂下的眼眸平静而冷淡。 “孤随时都有无数个法子弄死他,和去哪里无关。” 现下,若真有那个师兄,在他找到干净清白的人之前,裴成蹊的命对叶晚晚还能有一点用,只要她听话,他也不是要逼着她一点念想都不能留。 晚晚愣了愣,忽然笑了下。 也是,裴成蹊,在容厌眼里算得上什么? 他写几个字说一句话就能弄死的人,根本不值得他生出更多的情绪。 晚晚忽然理解了他的态度,心里生出几分好笑。 他真的是一个很骄傲而自负的人。 也确实,在他面前,没有几个人不黯然失色。 可是,她只是要师兄而已,和黯不黯淡无关。 晚晚指尖戳了两下他的手背,而后摸向他的手腕,指腹自然地压上他的脉搏。 容厌反手捏住她手腕,淡淡看她。 晚晚长睫掀起,“不让摸吗?” 容厌看了她一会儿,“不让。” 她皱起眉,“你试药时我都能随便摸的。” 容厌笑了一下。 “你又想试探什么?” 晚晚低下头,从他手中挣脱,扯起被角掩上半张脸颊,闷声道:“你不想让我试一试解你身上的毒吗?我的医术不差的。” 容厌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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