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剑沈要歧,出身苍南剑派,剑名纯钧;酥手刀岑苏苏,西北青刀传人,刀名提花贪墨。 帝阁鸾楼双子枭,七皇子晏枭、春风楼东家云枭轻,二人轻功之最,可一苇渡江、踏雪无痕。 “我大燕有诸子,什么北蛮大凉,压根不足为惧。” 百晓生见众人神色迭荡,无暇顾及此处,便又偷偷塞了几块秋梨蜜饯进了书匣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哟,慈生,这可又是在说你啊。” 御史大夫之子项时颂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被他不耐烦的一巴掌扫下,倒也不生气,只是神色促狭。 “怎么,又在担心你那辽东的小姑娘?” 项时颂看清谢缨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担忧,心下了然,正儿八经的安慰道:“放心好了,小青梅是闺阁女儿,又不用上战场,倒是辽东军现在的境况堪忧,希望物资早日送达。” 谢缨无暇顾及楼下对自己的议论纷纷,皱眉道:“你没去过辽东,不知道那里冬天是什么样子,若是边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他站起来,眺望东北方向的群山,想起自己已有月余没有收到阿宁的回信,心下难安。 雪峰巍峨,高耸入云,群山之外的阿宁收到前线战事焦灼的消息,与陆霁云和魏弃坐在一处商谈。 魏弃看着对面的陆霁云,暗叹这人的天纵奇才。 朝廷的军需物资至今仍未送达,然十几日前城中军中均已告急,城内外一片哀嚎。 辽东位于大燕最东北之处,莲白山的巍巍山脉又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寒气,所以辽东以南一侧的城池并未受到雪灾的影响。 大雪封山封住了千里之外的朝廷,却封不住周边城池的车队。 阿宁本欲再用陆家的矿金宝石与周边城池买得所需之物,却屡被压价,以往的五进一尚且不如,那些还算熟识的北商竟要她七进一的价钱。 谁人不知当今蔺太后喜宝石,用此物与蔺家买官之事频频发生。但即便北商觊觎陆家矿金宝石已久,也只能是垂涎,无人敢去涉足此地。 因为在他们眼里,陆家的这些东西都是与不要命的北蛮人手中换来的。 阿宁承家业以来从未吃亏,眼下却如此,她不在乎一时利益,可就算这样,能换来的薪炭粮衣却是远远不够。 她能等得,辽东军再不能等。 她心力交瘁之际,陆霁云想了一个法子。 “阿宁,你可知早时没有钱银作介是如何将生计流通起来?” 阿宁看着兄长俊朗的眉眼,心中疑云消散,她眼前一亮,与陆霁云异口同声道:“无中生有,瓮中捉鳖!” 陆霁云在辽东王妃的协助下做了一个偌大的“瓮”,并由阿宁放出消息,陆家将在辽东城做一个北市,北市不做银钱交易,只以物换物,流通于皮毛、薪炭、粮食、药材几者之间。 出北市者,可与陆家换得矿金宝石,且二进一。 消息一经放出,数不尽的外地小商带着薪炭粮医跑来辽东,他们不怕战事,因为在他们眼里。莲白山上有神獒,莲白山下有辽东军,北蛮根本就不可能打进来。 这些小商在北市中与辽东百姓换物之后,再与陆家兑换宝石。 他们暗地里乐极,陆家什么时候与自己这等小商贩做过生意,还是这种赔本买卖。 不出几天,那些之前漫天要价的大商户也跑到了北市,按着陆霁云的规矩走了一遍,留下了数不尽的物资。 如此一来,辽东百姓换得所需之物,得以过冬,陆家也用宝石换够了前线的军需,再者这些商贩的走动也促动了辽东城近来冷凝的生意。 而且,陆家出手的宝石是由辽东王打了欠条需上报朝廷再还之。 北市目的已达,物资如今可供大军短时间内消耗,陆霁云便停了北市,令魏弃重新关紧城门。 “这些物资只能解决燃眉之急,长久之计还是要朝廷的军马粮草”,陆霁云沉声补充,“明日便将军需送往大营,以免夜长梦多。” 阿宁与魏弃听陆霁云如此说,点头应是。 这几日北市流转,有不少的北蛮探子试图混进其中,所幸都被薛敖留下的辽东军拦截。 前线战事如此,军需乃是重中之重。 陆霁云看得清楚,阿宁这几日是强打着精神操劳诸事,小姑娘肩膀单薄,愈发的乖巧瘦弱。 陆霁云摸了摸阿宁拢起的长发,慕然感慨:“阿宁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小姑娘。” “真的吗?”阿宁蹭了蹭他干燥温暖的掌心,意识到旁边还有魏弃,她小声回道:“哥哥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闻言陆霁云大笑,语气不免得意,“我陆鹤卿的妹妹如此蕙心纨质,自得又何妨?” 阿宁的脸越来越红,小姑娘仙姿玉貌、粉面含羞,叫魏弃看的微微失神。 他职责本是守好城门,后来王妃下令命他协助陆家兄妹,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般骄傲的薛敖会如此在意这个小姑娘。 不说家世容貌,不论眼界手段,单凭陆霁宁对对方的一颗心,就能叫任何一个男子丢盔卸甲。 ——有女如此,难怪小霸王会这么的肆意洒脱。 什么都有的人,怎么会活得不快活。 陆霁云笑够了,不再打趣阿宁,倒是叹了一口气。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虽说今年情况特殊,延迟了办及笄礼,但是你的生辰总归要好好庆祝一番。” 魏弃一怔,歉然道:“不知陆姑娘明日生辰,竟是没准备贺礼,魏某失礼。” 阿宁轻笑安慰,“多谢魏教头,如今这般局势,不该为我忙碌的。” “魏某惭愧”,他看着阿宁白雪朝华般的脸,状若不经意间道:“只可惜世子不在,若是在的话,陆姑娘的生辰也会热闹些。” 阿宁顿住,若是薛敖在的话... 这个话头直到她晚上入睡之前都还在想。 橘意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心中酸涩,摸了摸小姑娘散落在床的头发,轻声道了句年岁长安。 阿宁笑着道谢,橘意给她掖紧了被角,缓步退出。 看着头上精美的床幔,阿宁笃定,若是薛敖在的话,他会给自己置办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会带自己骑马出城、会买平日里爹娘不让吃的东西、还会在今晚偷偷地跑过来... “阿宁...” “阿宁阿宁!别出声,快开窗...等下,你穿厚实点再起来。” 少年的声音透过厚重的窗棂传过来,阿宁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记得把帽子戴上!” 绮纨之岁,摽梅之年。海棠醉日,见少年来。 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胸口处都是平整跳跃的欢喜,她听清自己心底的呢喃。 ——是你啊,薛子易。
第12章 生辰 薛敖的十三雪渠在战场上无往而不立,后三尾的倒刺在北蛮人眼中简直就是夺命的阎罗,故而他被辽东王派去做第一方阵的前锋将。 北蛮第一大部布穆达的首领布达图亲身领教过薛敖的鞭子,他熟读汉书,不禁在北蛮各部人的面前感概薛敖少年枭雄,滔天的意气。 ——真武踏雪,炳烺光祚。 但对于辽东军来说,兵马先行,粮草不足,整个军队深知他们现在腹背受敌。 万幸辽东王妃派人过来告知陆家已为军队筹得急需的粮草,大军备受鼓舞,一鼓作气将云御关内的坎部和布穆达打了出去。 眼下形势有所缓解,辽东王下令全军修整,来日再战,并派几人回城护送物资运往大营。 但是看着自家儿子一蹦三尺高的要回城,完全不复战场上遇神杀神的模样,辽东王牙根直痒痒。 “你急个什么!” “阿宁明日生辰,现在又不打仗,我在这里干什么!” “...” 辽东王大手一挥,恨铁不成钢地让古叔跟着薛敖一起回城。 二人前脚刚出大营,营中的将军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咱们世子还是个小痴情种啊。” “从小到大的情分,难得咱们小世子这般在意。” “辽东儿郎,都随根儿!” 辽东王被下属打趣也不生气,笑着摇头道:“这混小子,以后就送给陆老弟算了,留也留不住。” ... 阿宁听话地将大氅和皮毛戴上,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 窗外等待的少年穿着一身行军时的铁甲,朔风寒雪落在头发上,眼睫和眉毛结了一层白霜,鼻尖通红。 北境的月亮很大很亮,但他的眼睛却在这片呼啸雪色中直接映进了阿宁心里。 “阿宁!” “你、你怎么...” 薛敖一跃而进,在阿宁不解的目光下跑到了屋内离她最远的地方,脱下一身寒甲,抖落雪霜,感到身上有了些许暖意后才走到阿宁面前。 看着小姑娘微微呆愣的表情,他笑道:“怎么这副样子?没睡醒,还是不认识我了?” “不是”,阿宁小声问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薛敖看她脸颊上还有睡时压出来的痕迹,觉得好笑,“回来取物资啊,这次要多谢你和你家大哥哥,没有这批物资大军还真不知该如何。” 阿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然后呢?” “呃...”,薛敖别过头,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回来看你啊。” 月光在雪野中反射出暗暗的白光,白光透过窗纸照在薛敖脸上,阿宁一时分不清他耳尖上的红色是因着寒意还是其他。 “生辰吉乐,陆霁宁。” 薛敖直挺挺地躺着,丝毫没有困意,只觉得被褥间的青梨子香快要把他甜晕了,整个人飘在了腾腾热气中。 “你可有受伤?” 阿宁歪过头看着身边僵成木头的少年摇头,放下心来。 薛敖不敢看身边白嫩的一小团,他半夜来看阿宁并不是有所企图,但是这个时候除了这里没有地方留宿,于是就在阿宁的劝阻下睡在了她香软的床上。 古叔本意明日一早启程,但他等不及,留了一封书信便冒着风雪赶了回来。阿宁的每一个生辰他都未曾缺席,每年第一句“生辰吉乐”也该属于他。 薛敖动了动发麻的脚,阿宁的床对他来说着实有点小。 “今年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过些时日再补回来。” 阿宁握住胸前的石头,“已经送过啦,我很喜欢这块小石头。不过你若真想送我,那就与我保证这次的战事绝不能受伤。” 薛敖心中熨热,应了下来,听着身边的小姑娘渐渐发出规律清浅的呼吸声,终于敢偏过头来看向她。 他适才就注意到,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操劳,小姑娘消瘦了不少,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是淡青色的的血管。薛敖看着她粉色的嘴唇,一时之间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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