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傅公子会说我是不是想毒死你。”锦杪嫣然一笑,往嘴里送了一片胭脂鹅脯,齿颊留香,好吃得紧,没忍住又吃了两片。 傅盈本来没什么胃口,见她吃得香,不免有些食指大动,坐下吃了这几天的第一碗饭。 饭后,外边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不多时,雨声逐渐嘈杂。 傅盈吩咐下人去收拾一间房出来,他今晚要在宅子里歇下。 语罢,傅盈饶有兴趣地看向锦杪,“殿下不怕吗?” 锦杪这会儿正倚着美人榻看话本,闻言抬眸,纤长的眼睫轻眨,“船上相处多日,傅公子的为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傅盈失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不说话,锦杪也不说话。 一室寂静。 锦杪沉浸在话本中,傅盈看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哪里像是个被卖的人。 他屈指敲响桌面,让少女的注意力从话本里抽出来。 “你就不好奇我买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锦杪秀眉微挑,目似明星。 傅盈语塞半瞬,旋即他说:“你若问了,我还有可能告诉你,可你若不问,那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男人摆出一副等她问的姿态。 锦杪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目光复又回到话本上。 傅盈见状,额角突突跳,起身大踏步走过去抽走少女手中的话本,不悦道:“关乎你自己的以后,能不能认真点?” 锦杪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掀起眼皮朝傅盈看去,“傅公子刚才也说了,只是有可能告诉我,又不是一定。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口舌?再说了,傅公子若想告诉我,直接就说了,哪儿还能忍到现在?” 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锦杪摸清了傅盈的一些脾性。 比如现在,傅盈就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傅盈一番咬牙切齿后,将话本卷成柱状,往锦杪头顶一敲,“瞧把你能耐的!” “哎哟喂!傅公子可轻点,要是把我给打坏了,您又要心疼了。” 锦杪故作痛苦地捂住脑袋,然后顺势握住话本,从傅盈手里拿了回来。 傅盈气笑,不知是因为这番话,还是因为少女的小动作。 他夺走话本扔到一边,盯着少女的眼睛问:“你从哪儿看出我心疼你了?” “没有吗?”锦杪无辜地眨眨眼,“那是谁在我耳边说你怎么还不醒,你再不醒,我就把裴臻给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鱼。” 在她得风寒时,有几天陷入了昏迷。 这些话,就是她在那时候听见的。 虽然此刻傅盈不承认,说她是在做梦,但他的耳朵出卖了他。 锦杪乖巧微笑,“傅公子想知道您现在的耳朵有多红吗?” 傅盈:“……” “无法忽视的红。” “闭嘴!” 傅盈恨得牙痒痒,他转身拿回话本,啪一声扔到少女脸上。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头一次,自戴面具以来,傅盈头一次觉得戴面具是一件好事,不然那丫头定要使劲取笑他一番。 看着傅盈仓皇的背影,锦杪憋笑憋到哭。 裴臻走上前,没什么表情地捏着绢帕为少女擦拭,语气淡淡的,“有这么好笑吗?” “我反正是觉得可好笑了,他这人有时恶劣得很,有时又可爱得紧。”锦杪没注意到裴臻抿紧的薄唇,低头便看起了话本。 直到绢帕擦得眼尾发疼,她才抬头看向裴臻,“疼,你轻点。” 裴臻眼睫轻垂,“奴才不懂心疼人,让殿下受罪了。” 是她听错了吗? 这话里好像带了几分怨念。 锦杪放下话本,低头去看裴臻的脸色,认真道:“你是生气了吗?” 裴臻平静道:“奴才为什么要生气?” 那是她感觉错了吗? 锦杪秀气的眉心轻蹙,“可我觉得你不高兴。” “奴才不高兴关殿下何事?” “唔…好像是这个理。” 锦杪思索片刻,作出回答后,复又拿起话本继续往下看。 裴臻脸色不再平静,跟那外边黑漆漆的夜色一般沉。 深邃的眼眸倒映出少女认真的模样,慢慢从生气到委屈。 裴臻低下头,站到一边,仿佛无事发生。 锦杪悄悄觑了一眼身旁的人,随后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饴糖塞到男人手里,声音娇娇软软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第29章 “奴才没有生气。” 话间, 裴臻将手背到了身后,方才塞进他手中的饴糖掉到了地上。 裴臻埋低了脑袋,不去看锦杪的脸色。他眼底倒映出地上的饴糖, 负在身后的一双手微微弯曲,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去捡。 掉地上就掉地上吧,他又不是故意的。 这人明明就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 再说了,饴糖无辜, 拿它撒气作甚? 锦杪捡起饴糖, 捏着绢帕仔细擦了又擦,才要放进口中。 却被裴臻伸手夺过。 听他说脏, 吃不得,锦杪登时就来了气,凶巴巴地将人瞪住, “我分明擦得干干净净, 哪儿脏了?” 旋即, 她轻哼一声又道:“也对, 你刚才气我,看都不看我,哪儿能知道我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 裴臻薄唇轻启, 锦杪猜他定是要狡辩。果不其然,说什么奴才哪敢生殿下的气, 她看他倒是敢得很。 懒得听他狡辩, 锦杪夺回糖塞到嘴里, 嚼了两三口就给咽了下去,末了还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这番动作迅速且一气呵成, 裴臻伸出手时已经迟了。 真是既无奈又好笑。 他端起旁边的茶递过去,“殿下喝口水顺顺。” 确实是噎得慌, 茶不烫,锦杪给一口气喝完了。她靠着美人榻,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裴臻把空掉的茶盏交给丫鬟,很快丫鬟又端来一杯茶。他伸手触摸杯身,随后说道:“殿下喝时当心烫。” 言罢,又和刚才一样低头站到旁边。 锦杪换了个姿势,趴在美人榻上,双手托腮叹气,“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才不会生我的气啊?” “奴才没有生气,更不会生殿下的气。” 他有没有生气,她自己有眼睛会看。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闹脾气。 “你生气,我没意见,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殿下误会了,奴才没有生气。” 又是这句话。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裴臻这么能赌气?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锦杪盯着裴臻看了半晌后,决定不哄了。 不就生气吗?她也会。 说生气就生气,锦杪立马转身朝着里面,也不看话本,就抱着俩胳膊,一副我很不高兴,你快来哄我的模样。 如她所料,很快就听见了一句,“殿下这是怎的了?” 怎的? 不是被你气的吗? 锦杪学着裴臻刚才的态度说:“我没事。” “殿下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出来,奴才会尽力为您解忧。” “我好得很,没什么不高兴的。” “殿下、” “闭嘴!” 锦杪说的时候,心情就像在炎炎夏日里吃了一口冰,立马爽进心里去了。 可是身后没了声音,又让她有些发慌。 怎么不哄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锦杪作出一副渴了的样子,转过身,伸手去端茶。 可她手伸到一半,僵住了。 裴臻手上拿着那个装了饴糖的纸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殿下刚才是在用奴才买的糖哄奴才?” “那什么……糖是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不是我偷的。哄人一般不都用糖吗?然后我就拿了一块……” 锦杪自知这件事她做得不对,轻咳一声,视线到处飘,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语罢,她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裴臻脸色,没想到这人还盯着她。 这一偷瞄,叫他给逮了个正着。 锦杪低头咕哝,“不就拿你的糖哄你,至于吗?再说那糖最后也没浪费。” 少女拨弄着腰间熏囊底下的流苏,将它们一圈一圈缠绕在玉指上,那些情绪也似这般,将他一圈一圈包裹住,叫他像是变了个人。 裴臻此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只觉羞愧难当,他竟然像个小孩儿一样跟殿下赌气。 “殿下……” 锦杪抬眸,见裴臻欲言又止,又神色内疚,猜他应该是要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 可她现在不想听了。 耐心耗光了,她这会儿只想歇着。 锦杪打了个呵欠,吩咐丫鬟备水沐浴,随后她又转了个身,面朝里,一手拿话本,一手轻轻一挥。 “你先退下吧。” 裴臻张了张嘴,一声殿下终是未唤出口。 待到了外面,秋夜的风裹挟着雨珠扑面而来,直教人清醒。 裴臻刚才没想明白的事,这会儿通通想清楚了。 他生气是因为傅盈和殿下走得太近。 倒不是说他认为傅盈此人有问题,而是他下意识反感。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殿下,只能是他的。 - 一段时日后,从帝京传来一件大事。 圣上立了十二皇子为太子。 有人说十二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要不是到了婉妃膝下养着,哪儿轮得到他当太子。 百姓不知十二皇子,但对这位婉妃可是了解得很。 听说她本来是流民,到帝京被圣上相中,一跃成了宠妃。 如今既得宠,又成了太子母妃,往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哦。 有人自称是婉妃的同乡,闻言骂道:“狗屁荣华富贵!等着她的是不得好死!” 南方今年夏季洪灾频频,大家伙过得有多惨,各自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们艰难求生时,地方官忙着敛财,好不容易盼着朝廷下来人,却又叫地方官给糊弄了过去。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地方官糊弄的本事厉害,而是朝廷不在乎他们这些百姓。 但凡有眼睛,就知道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但凡有良心,就会疑惑当地官员是怎么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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