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贵妃午后小憩时,锦杪抱着喵喵立在廊檐下看雪。 忽有宫人从外面匆匆而来,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锦杪循声望去,见那宫人低着头,步伐迈得飞快。她迎上去,“出了何事?” 宫人在她面前站定福身,“回殿下、” 寒光乍现! 宫人从袖中掏出的匕首尚未碰到锦杪衣袖,便被玄英踹飞老远。 人倒在地上,露出全貌。锦杪看清后,秀气的眉心蹙紧,“四皇姐这是做什么?” “大晟没了,你竟还能心安理得地住在琼阳宫!锦杪,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穆萱狼狈地撑着地面,晃晃悠悠站直身体。她嗤笑一声朝锦杪走近。 玄英却没给穆萱这个机会,再度踹在了穆萱的小腿上。 人咚一声跪了下去。 去叫人的碧桃也回来了。两名小太监牢牢摁住穆萱的肩,欲将她带回冷宫。 “且慢。” 锦杪捡起方才掉在她跟前的匕首,迎着穆萱愤恨的目光走过去。在穆萱逐渐变得惊恐的眼神里,她平静地把匕首毫不犹豫刺进了穆萱的肩膀。 穆萱痛苦尖叫,“锦杪你疯了!” 鲜血眨眼间就渗透了衣裳,一滴一滴很有节奏地落在雪上。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锦杪用力把匕首往里面推,听着皮肉撕裂的声音,她慢慢旋转匕首。 穆萱叫得愈发惨烈,锦杪仍旧是一脸平静。 这种时候,越是平静,越吓人。 碧桃和玄英从未见过这样的锦杪,她们两个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好。 两个小太监的脸色更是差。从前他们在宫里干些不受人待见的肮脏活计,根本没空在尊贵的主子跟前露面。 对于琼阳公主,他们只是听说她很好欺负。 后来大楚的人打了进来,他俩被派来看着琼阳宫。再后来见到琼阳公主,他们觉得传闻不假,但也不真。 琼阳公主看起来好欺负,但却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琼阳公主有主意到连自己的亲姐都杀。 锦杪玩够了,就把匕首-插进了穆萱的心口,没有丝毫犹疑。 在穆萱震惊不理解的眼神里,她弯下腰,缓缓说:“四姐姐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穆萱被折腾得出气多入气少,很艰难地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我说,今日之事,来日必让你付出代价。”锦杪莞尔。 害死桃月这笔账,她一直记着,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她这位四姐姐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自是不会放过。 穆萱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不过是一个奴才!你竟为了一个奴才,要你姐姐的命!锦杪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穆萱挣扎着抬手去抓锦杪。 锦杪站在原地,由她抓住。 成全一个快死的人,也算是积德了。 伸手拨开穆萱脸上凌乱的发丝,锦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四姐姐是忘了自己当初对我做过什么,若记得,便会知道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四姐姐会有今天,都是报应不是吗?” 穆萱想说话,开口却是痛苦到极致的一声闷哼。 原因是锦杪把匕首拔-出-来又插了回去,就这样不断重复,乐此不疲。 等到穆萱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眼皮就快要睁不开了。锦杪才把匕首一扔,接过碧桃递来的绢帕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血迹。 她擦得很认真,明明已经没有血了,还是很使劲。 碧桃察觉到锦杪的不对劲,忙让人去请曹太医过来。 玄英则让两个小太监赶紧把人抬走。 他俩面面相觑,穆萱是前朝公主,现在人死了,肯定不能随便往乱葬岗一扔。 可要是禀报到陛下那儿,就得把事实说清楚。 他俩担心锦杪不会配合,是以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锦杪抬眼瞧出他们的心思,“你们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累你们的。” 两个人如释重负,二话不说将还剩一口气的穆萱给抬走了。 看着满地被染得暗红的雪,锦杪有些恍惚。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又出现了好多血,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脏! 好脏! 白皙的肌肤被搓得通红,有的位置被擦破,冒出了血珠子。 但锦杪还在拼命擦。 碧桃看着心疼极了,可她劝不住。无奈之下,她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姑娘冷静点。” 锦杪冷静不下来。她手上好多血,它们在顺着往下流。 好烫。 她好害怕。 锦杪从未伤过人,更别说亲手杀人。即便是喝了曹太医开的安神药,她夜里还是被噩梦惊醒。 喘了几口粗气缓过神,锦杪疲惫阖眼靠在床头,声音沙哑,“碧桃,我渴了。” 随后响起脚步声。 须臾,人停在幔帐外,温和的声音落在锦杪耳边。 “殿下,是微臣。”
第42章 几乎是在听见裴臻声音的一瞬间, 锦杪眼睛就睁开了。目光触及幔帐外的身影,鼻子没由来地一酸。她接过裴臻递来的水,小口慢喝。 待到喉间没那么哽得慌了, 锦杪才说话。 “裴廷尉怎么在这儿?” “陛下有急事召微臣入宫商议。期间琼阳宫来了人,说殿下身体不舒服,请我过来一趟。” 说时,裴臻始终凝视着幔帐内的单薄身姿。忽然里头伸出手掀开幔帐, 他才垂首压低视线。 “胡闹!” 锦杪气得咳嗽了两声, 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染了层薄红。 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她追问裴臻,裴臻回答:“是徐贵妃。” 锦杪闻言怔住, 母妃去找裴臻来作甚? 她身体不舒服,该请的是太医,裴臻来有什么用? 锦杪思来想去也没明白母妃的用意。 她莞尔一笑看向裴臻, “我没事, 劳烦裴大人跑一趟了。很晚了, 裴廷尉早些回去休息吧。” “什么没事!” 话音还未落下, 殿内响起一声重重的呵斥。 “你明明就很难受!” 徐贵妃气势汹汹从珠帘后走出来,帘子甩来甩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后面跟着一脸抱歉的碧桃和玄英。她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也没把徐贵妃给拦住。此时二人不敢直视锦杪。 如今的徐贵妃又回到了之前心智如孩童的时候。 那日裴臻率兵入宫拿下穆亥后,来到琼阳宫看见徐贵妃如傀儡一般, 当即便让曹太医为徐贵妃诊治。 眼下的徐贵妃可比当时裴臻见到的好了太多。 徐贵妃大踏步走到床边站定。 因为锦杪刚才斥责她胡闹, 徐贵妃现在很不高兴。 是以, 徐贵妃把心里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我看你难受,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你喜欢的人找过来。想着能够让你开心开心。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 还说我。这不就是他们说的好心喂了狗吗?” 正说着,徐贵妃难受地红了眼睛, 抬起手背擦了擦眼尾。 锦杪看着,心疼得不行,“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母妃不哭了好不好?” “我才没哭!”徐贵妃吸了吸鼻子,瞪了一眼锦杪后,把头转到了一边。 一副我生气了,你快来哄我的模样。 锦杪忍俊不禁,赶紧开始哄人。 母女和乐,裴臻见状不再打扰,转身便出了琼阳宫。 不多时,碧桃追了出来。 “裴廷尉请留步。” 裴臻停下转身,暖黄的烛光温和了他的眼眉,“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殿下说天冷,辛苦裴大人跑这一趟了。还请裴大人莫要嫌弃,拿它取个暖。”碧桃递出一个样式普通的手炉。 裴臻想到当初殿下给他的朱漆描金缠枝莲纹手炉。 大晟亡之后,陛下看在殿下与傅皇后容颜相似的份上,才准殿下与徐贵妃继续住在琼阳宫。 琼阳宫看似与从前无异,吃穿用度却是大不如从前。 毕竟只是一个前朝公主和宫妃。 若是太用心,又会惹来群臣非议。 碧桃见裴臻盯着手炉出神,连着唤了好几声裴廷尉,裴臻才回过神。 “微臣多谢殿下。” 回到廷尉府后,裴臻赶紧将那个朱漆缠枝莲纹手炉找出来擦拭干净,心里想着是该找个由头派人给殿下送去,还是他自己去。 - 近来帝京日日下雪,天寒地冻。锦杪不小心着了风寒,卧床已有三日。 她怀里揣着裴臻出发前送来的手炉,指腹缓缓摩挲上面的花纹。 锦杪靠在床头,望着外面的漫天飞雪,心里为裴臻祈祷,一定要平安归来。 西戎来犯,按理说轮不到掌管刑狱的廷尉奔赴前线与之作战,皆因群臣进谏,他们说裴臻乃罪臣之子,德不配位。 傅盈深知裴臻受得起廷尉一职,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人与群臣作对,于是便派裴臻率兵前去平息战乱。 出发已有三日了。 这三日里,锦杪噩梦频频,总是梦见裴臻出了事。 夜里没睡好,醒来无精打采。又尚在病中,胃口也不好。碧桃和玄英眼瞧着锦杪瘦了下去。 锦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成天歇在床上,懒洋洋的。 全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过得更舒坦的人了。 她时常这样告诉碧桃和玄英。 她俩说她这是苦中作乐。 锦杪笑了。 和裴臻比起来,她是真的过得很舒坦。 - 琼阳宫的每一天都很平静。 这日早上,太监拉长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程昭仪走进琼阳宫时,锦杪正在吃第二碗粥。 近两天她胃口好了许多,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即便是未施粉黛,也叫人移不开眼。 程昭仪便是这移不开眼的其中一个。她差点因此踩了裙摆摔在阶梯上。多亏身边宫人反应快,及时拉了她一把。 前几日傅盈纳了几位世家贵族之女入宫,这位程昭仪便是其中位分最高的。 程昭仪是程家二房唯一的女儿,程洵与她是堂兄妹关系。 锦杪原是不清楚这些的,多亏了消息灵通的碧桃。 经过之前的事,锦杪认为她与程洵之间是有恩怨在的。是以程昭仪出现时,她并未理会,心想对方多半是来给她脸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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