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杪忍俊不禁,“我怎么就亏了?” 荷月转身往门外探了眼,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后,把门一关,说:“方才我从厨房回来,瞧见妈妈领着那位从帝京来的贵人。是个模样生得极为好看的少年郎,而且气度不凡。我原以为是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便宜海棠了!” 少年郎,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锦杪不记得傅盈身边有这样的人。 察觉出锦杪的走神,荷月以为她这是后悔了,忙说:“现在那位贵人应该还没见到海棠,姑娘此刻赶过去,应当是来得及的。” “我不后悔。”锦杪回过神,拍拍殷春的手,示意她走够了。 殷春扶着锦杪坐下,又端来一盏温度适宜的茶递到锦杪手上,再去看一脸烦躁的荷月,道:“再说姑娘已经同海棠说好了,倘若姑娘此时反悔,且不说会不会得罪那位贵人,就说姑娘以后在春风楼的处境,一定不会好到哪儿去。” 荷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她只想把心里的那股气发泄出来。明明贵人点名要见的是姑娘,若非姑娘在病中,哪里轮得到海棠? “好了,不生气了。去拿话本来,上回的故事,姑娘还没听完。”殷春轻轻拍拍荷月的肩。 荷月叹了口气,转身拿话本去了。 与此同时,在鸨母的介绍下,戴着帷帽的海棠见到了从帝京来的贵客。 她袅袅娜娜上前行了一礼,“奴家宛童,见过大人。” 鸨母识相地退了出去,合上两扇房门。 季白垂眸扫过碍事的帷帽,只看见一抹红唇,他皱了皱眉,“摘了。” 海棠福身,“奴家尚在病中,恐病容冲撞了大人。” “摘了。” “……” 海棠缓缓伸手,去解颈下的系带。 系带松开的一刹那,有只手先她一步,掀 开了帷帽。 季白看着完全陌生的面容,微微眯眼,“你是宛童?” 海棠叫少年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吓得心尖儿一颤,险些腿软跪下去。她掐着掌心,努力做到镇定自若,“奴家这个名字是妈妈取的,大人可有什么疑惑?” “没什么疑惑。” 季白撂下话,转身就走。他此行是来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宛童,听说春风楼里有个宛童,便来瞧一瞧。果然,又白跑一趟。 守在外面的鸨母见季白这么快就出来,以为是海棠哪里得罪了他,连忙上前问:“可是宛童哪里伺候不周?” “伺候得很好,只是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季白这一嗓子,惹得春风楼里不少人侧目,也飘到了锦杪耳边。 她眉心轻蹙之时,鸨母的声音响起,“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春风楼里还有一位、”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鸨母想说的话。 为首之人朝季白抱拳行礼,“大人,逃跑的幕僚已被捉拿归案!” “启程,回帝京!” 季白大跨步下了楼,不曾给过鸨母半个眼神。 鸨母叹了口长气,又摇了摇头,回头去看红着眼睛的海棠,“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 这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鸨母身边耳语。 鸨母眼前一亮,连忙朝锦杪的房间去。
第52章 “宛童啊, 你走大运了!”鸨母笑盈盈地推门而入。 荷月见鸨母脸上都快笑出朵花儿来了,不由放下话本,问道:“姑娘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竟让妈妈如此高兴。” 鸨母扭着腰肢到锦杪跟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有人愿意出黄金万两给咱们宛童赎身。” “天!”荷月惊得瞪圆了眼睛,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寻常人一年能赚个百两银子都算是很不错了, 这黄金万两得抵寻常人的多少辈子啊? 往常要给姑娘赎身的客人也不少, 可最多也就出到万两白银。 这黄金万两,可是头一次! 荷月高兴得不行, 却发现锦杪一脸平淡,似乎对这黄金万两一点也不感兴趣。 鸨母自然也发现了,可在她眼里, 钱最重要。黄金万两, 够她衣食无忧好几辈子了。 鸨母松开锦杪的手, 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我来就是通知你一声,一刻钟过后,会有人来接你。你们两个, 好好给姑娘梳妆打扮。” 待鸨母走远后,荷月才关上门后:“姑娘可是不愿意?” 锦杪眼睫轻垂, “梳妆吧。” 她不愿意也没办法, 春风楼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地方。 先前鸨母让她接客, 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多次,后鸨母找来几位郎中一起为她调理身体, 见她气色好得差不多了,便立马将她送去了何老爷跟前。 不料她那晚吐了血, 把晕血的何老爷吓了个够呛。 自那过后,鸨母就不敢轻易让她去见客人了。 但锦杪清楚,只要她在春风楼一日,就早晚有一天会去接客。 现在被人赎了身,虽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到了外面,总归是要自由些的。 说不定可以像之前一样逃走。 锦杪揣着这份期盼站在铜镜前,由着荷月和殷春将她从头到脚收拾得妥妥当当。 最后在戴帷帽时,干事情一向利索的荷月手滑了好几次才把两根丝带打出一个漂亮的结。 殷春瞧着荷月通红的两只眼,知她这是舍不得锦杪,递上绢帕安慰道:“姑娘这是去过好日子,我们应该开开心心送姑娘离开才是。” 锦杪方才以为是帷帽的两根带子太滑,荷月才一再失手。此刻闻言反应过来,她凭着感觉向荷月伸手,打趣道:“前面不是还为我高兴吗?怎的这会儿倒难受起来了?” 荷月胡乱擦了两下眼泪,把绢帕还给殷春,接着握住朝她而来的一双纤纤玉手,勉强扬起一抹笑容说:“我可没难受,我这叫喜极而泣。” 锦杪反握住荷月发凉的手,“这段时日,多谢你和殷春照顾我。只是我这双眼睛不争气,临走也不能让我看看你们的模样。” “等日后姑娘眼睛好了,差人来唤我和殷春姐姐到府上便是,到时我和殷春姐姐一定让姑娘好好瞧瞧我俩长什么样。”荷月笑眼弯弯地说道。 然,泪水滚过眼眶,一颗接一颗砸在了锦杪手上。这股热意直击心扉,惹得锦杪鼻子一酸,声音也跟着沙哑了不少,“好。” 娇花软玉般的人红了眼尾,瞧之令人心碎。荷月不忍多看,将脸别开,深吸一口气,“我去给姑娘收拾东西。” “去吧。”锦杪轻轻拍了拍荷月的手,才松开。 殷春替上荷月位置,搀着锦杪坐下,如往常一样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到锦杪手边,“我和荷月就陪姑娘到这儿了,往后姑娘千万要保重。” “好。”素手执起茶盏到嘴边浅尝一口,锦杪望向殷春的方向,弯眉一笑,“你们也是,保重。” “姑娘放心,我和荷月还盼着与姑娘再见的那一日,我们定会保重的。” 殷春神色从容,可在不知不觉间也红了眼眶。 殷春虽年长荷月几岁,但她们二人都是在五岁那年被家里人卖到春风楼的。因样貌不出众,二人一直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计。这些年,她们伺候过形形色色的姑娘,没有哪一个像锦杪生得这般好看,又这般好相处的。 荷月舍不得锦杪,殷春亦是舍不得。 可人与人注定是要分别的,没有谁会陪谁到永远。 殷春掐紧手心,忍住眼泪,“姑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锦杪莞尔。前面那么多难熬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一定能够熬出头的。 须臾,敲门声响起。 殷春正迈开腿,就见荷月搂着一个包袱从里头嘟嘟囔囔小跑出来,“不是说一刻钟过后来吗?这才半刻钟,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料门打开后,外面站的是海棠和茗冬。 荷月一愣,旋即意识到海棠和茗冬这趟过来肯定是为了阴阳怪气,于是脖子一挺,下巴微抬,“有人用万两黄金为姑娘赎了身,再过半刻钟便会来接走姑娘。现下姑娘忙着收拾,没什么跟人说闲话的时间。” 说罢就要把门关上,海棠嫣然一笑,用团扇抵在即将合拢的两扇门上,“知道妹妹这会儿忙,我自是不敢多耽搁。就几句话的工夫。” 海棠眉眼弯弯凝视锦杪,“打今儿起,妹妹就是自由身了,我观妹妹面相是个有福气的,倘若未来得了泼天富贵,望妹妹还能念着姐姐些。” 言罢,茗冬将一个精致的红木盒捧至锦杪跟前,“这里头的东西是我们姑娘这些年来珍藏的金银首饰,至少值五百金。您拿它们做个私房钱,往后遇见了什么要紧事,解决起来也方便些。” 荷月瞥了眼盒子,冷笑一声。先前还看她们不顺眼,这会儿倒是来巴结了。 “哪来的脸!” 一个没忍住,荷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茗冬扭头就是一记眼刀,海棠倒是无所谓,“不知妹妹可还瞧得上我这点小钱?” “姐姐今日帮了我,又赠我百金,这份恩情我会时刻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妹妹定报答姐姐。” 海棠没想到这么顺利就从锦杪口中听见了她想听的话,一时间,眼中笑意加深。 “妹妹这番话,姐姐可记着了。” “此去,祝妹妹事事顺心,早日重见光明。” 海棠摇着团扇,好心情地离开了房间。茗冬连忙跟上。在走过一个拐角后,茗冬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里的疑惑,“我想不通,姑娘为什么觉得宛童以后会还您五百金的恩?” “我也不知道。” 海棠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茗冬直接愣在了原地。 瞧着茗冬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海棠忍俊不禁,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茗冬脑袋,“人这一生做出的每个决定其实都是在赌。与其让我那箱东西成日待在那儿,还不如让它们去搏一把。万一宛童有朝一日真来找我报恩了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音落下,海棠慢慢回头,看向方才走过的路。 直觉告诉她,没有赌错。 这边荷月刚把门关上没一会儿,鸨母就带着人来了。 “宛童,这位是接你离开的孙婆婆。” 鸨母侧身让开,一位两鬓斑白,眼神精明的妇人在触及锦杪那张脸时,先是惊艳,而后震惊。 这哪是像,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要真是同一个人,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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