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就是你方才夸很不错的人。” “陛下恕罪!殿下恕罪!”佩兰忙不迭跪倒在地。 锦杪无奈道:“你先下去吧。” 等到佩兰的脚步声听不见了,锦杪才又开口:“陛下可还生气?” 裴臻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自觉拿起鸾篦,一下接一下梳过浓密的青丝。 锦杪莞尔,“陛下不生气就好。” 见她笑了,裴臻心里那点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鸾篦梳过头发的窸窣声。 花了快两刻钟,裴臻才梳好垂髫分肖髻。最后他挑了一枚绒花簪子戴在上面。 锦杪感觉裴臻的动作结束了,手顺着发尾慢慢往上摸,“好了吗?” “嗯。” 裴臻带着她的手摸到绒花簪子。 锦杪摸了摸形状,“是桃花吗?” “是。”裴臻停了一瞬,“我做的。” “哇!”这一刹那,锦杪暗淡的双瞳之中仿佛有了光,她眉眼弯弯道:“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不过没关系,等眼睛好了再看也不迟。” “殿下……”裴臻握紧了锦杪的手,“能告诉我眼睛是怎么伤的吗?” 锦杪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程菁就像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稍微碰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她不肯说,裴臻就开始猜。 裴臻第一个猜的就是程菁。 “是她吗?殿下。” 裴臻从站着变成了蹲着,他仰头望向锦杪,目光虔诚,犹如在神像前祈祷的信徒。 锦杪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追究是谁造成的并不能让我立马复明。陛下,我累了,想休息。” 裴臻沉默片刻,“好。” 这时,孟阳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他是在一刻钟前到的琼阳宫,得知里面两个人正在说话,就没打扰。 在外面等的这会儿工夫,药已经晾得差不多了。 锦杪伸手碰了碰碗,觉得可以直接喝。不料裴臻端走了药,要一勺一勺喂她。 孟阳见状,识相地退了下去。 “喝完这碗药,殿下就能休息了。殿下,张嘴。” 裴臻轻轻吹散勺子里药的热气,递到锦杪嘴边。 锦杪无奈,张口吞下。 跟以前一样,吃过药后,裴臻往她嘴里放了颗蜜饯。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顿时压制住了嘴里的苦涩,可心里的那份苦却好像更浓了。 裴臻没有让宫人进来伺候锦杪休息,等到她躺在床上呼吸逐渐平稳,他才起身离开。 宣室殿里的奏章还在等着批阅,裴臻这一坐,直接就到了晌午。 往常若是奏章还没批完,裴臻不会用膳。但今日不同,午膳时辰一到,裴臻就起身离开了宣室殿。 锦杪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饱了。她放下筷子,想到外面走走。 玄英刚准备扶锦杪起来,就看见帝王挺拔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看着满桌却没动过几口的菜,裴臻皱眉道:“可是这些不合殿下心意?” “很好吃,我已经吃饱了。”言罢,锦杪问道:“陛下可用过午膳了?” “还没。” 裴臻坐到锦杪对面的凳子上,宫人立马摆上一副碗筷。 “殿下再陪我吃点可好?” “不了,我饱了。” 裴臻觉得锦杪真得吃得太少了,可她已经饱了,他又不能逼她吃。 接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是偶尔会听见裴臻咬东西的声音。 锦杪觉着有些压抑,便主动开了口,“我能回帝京,要多亏了七妹夫。” 裴臻动作一顿,眸光渐沉,“李晖?” “正是。”没想到裴臻知道,锦杪不自觉绽开一抹笑,“可我却连累他受人欺负,还请陛下能够看在他送我回帝京的份儿上,帮他一把。” 这个李晖,裴臻曾与之打过交道。 当时这厮曾放言:“非琼阳公主不娶!” 裴臻也没了胃口,他放下碗筷,没什么情绪地说:“知道了。” “多谢陛下。”锦杪粲然一笑。 裴臻希望她开心,可又不希望她是为了别的男人开心。 于是,裴臻闹起了别扭,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琼阳宫。
第65章 锦杪感觉到了裴臻的不高兴, 但却不清楚原因。 锦杪也没有多想,正好裴臻不在琼阳宫待着,她能自在些。 一直到掌灯时分, 裴臻都没再来琼阳宫。 近来入秋,天气转凉。入夜后,锦杪咳嗽加重,好不容易有了困意, 却又被自己给咳醒。 这样的状态, 锦杪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是以玄英说要去请太医时,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之前李晖找过许多大夫给她瞧, 都说只要好好养着,身体就会慢慢恢复了。 锦杪把大夫说过的话告诉玄英,希望玄英不要太担心, 可这丫头却气鼓鼓地反驳道:“那是外面的大夫!宫里的太医可比他们强多了!” “话不能这么说、” “姐姐要是不听话, 我就去请陛下过来!” 锦杪话说一半, 就被玄英给威胁住了。 一时间, 她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玄英趁机跑出了寝殿,临走前,她叮嘱佩兰千万要把人照顾好。 佩兰颔首应下, 转身踏进寝殿。 甫一进去,佩兰就听见沉闷的咳嗽声, 旋即是沙哑的一句:“下雨了, 玄英没带伞。” 下雨了吗?佩兰带着疑惑走到窗边, 看见空中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几乎没有下雨的动静。将要收回视线时, 佩兰窥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站在院中。 孟阳看见佩兰发现了他们,连忙摆摆手, 示意佩兰不要出声。 佩兰会意,只是朝着帝王所在的方向福身行礼。 佩兰不明白,为什么陛下来了,却不进来? 察觉到佩兰的走神,锦杪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佩兰回过神,连忙招呼了一个宫人去给玄英送伞。 锦杪没了困意,索性起身靠在引枕上,揉揉手腕,揉揉肩颈。若是眼睛没出事,她这会儿还可以看雨打发时间。 佩兰看出锦杪的无聊,遂大起胆子道:“奴婢给殿下念话本可好?” 回帝京的路上,李晖念过许多话本,锦杪是喜欢话本,但听多了也会腻。她沉默的这一小会儿,佩兰再次开了口:“殿下不在帝京的这些时日,帝京发生了许多事,奴婢给殿下讲讲可好?” 锦杪颔首。不料佩兰第一句说的便是:“陛下还是臣子的时候,傅盈曾打算等陛下班师回朝就给陛下和程太尉的妹妹赐婚。” 心口骤然泛起针扎似的痛,锦杪呼吸微紧,放在被子底下的一双手掐得死死的。 她没有阻止佩兰,因为早晚有一天会听见裴臻和程菁的事。 锦杪脸上伪装得太好,几乎是面不改色。于是佩兰接着说:“可谁也没想到程太尉找到一个婆子,那婆子曾是傅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她证实陛下才是真正的大楚皇室血脉。傅盈生了退位之心,大臣们也希望陛下能做大楚的主人。如此一来,陛下与程菁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锦杪掐紧的手慢慢松了开,还以为裴臻与程菁连孩子都有了,没想到是这样……她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接着佩兰又说起了程菁的下场。她并未去过大牢,所知道的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惨不忍睹。 玄英带太医回来,正好听见佩兰讲程菁在大牢里被折磨得如何惨,刹那间皱紧了眉心,快步走到床边不悦道:“你就不怕让殿下做噩梦吗?” 佩兰登时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殿下恕罪。” “无妨,是我要你讲的,起来吧。”锦杪掩嘴咳嗽两声,吩咐佩兰:“你去给我煮一碗冰糖雪梨吧。” “是。”佩兰退下后,玄英噘嘴哼了一声,“姐姐这是在护着她。” 锦杪忍俊不禁,“她本来就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护着她?不是说去请太医,太医呢?” 一旁的曹太医闻言,连忙上前两步行礼问安。 锦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颔首,“劳烦您跑一趟了。” “殿下言重了。” 曹太医从药箱中取出脉枕交给玄英,由玄英垫到锦杪手腕下。 这时,风把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砰一声吹开,外头逐渐嘈杂的雨声一下涌了进来。 曹太医顺势说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又到了容易感染风寒的时候。” 锦杪苦笑,“我这身体怕是经不住风寒的折腾。” “殿下就不会得风寒,哪有什么经得起经不起?”玄英板着小脸接过话,旋即向曹太医微微一笑,“您可以把脉了。” 雨越下越大,就跟老天爷破了个窟窿一样。饶是孟阳再怎么努力把伞往帝王那边倾斜,还是有不少雨淋到了帝王身上。 无奈之下,孟阳劝道:“陛下,当心着凉。” 裴臻不为所动,眼睛始终看向亮着烛光的寝殿。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曹太医从寝殿出来。他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帝王跟前,正要言语,便听帝王问“如何”。 曹太医没忍住叹了口气,“殿下的身体比之前差了许多。不过问题不大,只要细心调理,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 这样的话,裴臻在李晖那儿听过一样的。 “那就劳烦您为殿下调理身体了。” “陛下言重了。” 曹太医离开前,也如孟阳方才那般劝道:“陛下,当心着凉。”但曹太医最后又加了一句,“若是陛下着了凉,传染给殿下可就麻烦了。” 裴臻眉心一拧,立马转身离开了琼阳宫,并吩咐孟阳准备姜汤。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湿润与阴冷。锦杪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一呼一吸间就像是被压迫着,有点喘不上气。 吃过早膳,锦杪躺回了还算温暖干燥的床上。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脑袋一挨着枕头,很快便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锦杪感觉眼皮凉凉的,她抬手一抓,顿时就被对方反握住了。 锦杪睁眼,望着面前的漆黑一片,莞尔,“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裴臻把玩着纤细的玉手,说起早朝上的一些事,“户部那边缺人,我让李晖去了户部。大臣们都说李晖是个贪官,让李晖去户部无异于是放一只老鼠进粮仓。李晖确实贪,可他确实也有本事。倘若他能为我所用,很多事将事半功倍。而且李晖是青州李家独子,虽说李家已不是青州首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尚有许多可用之处。最关键的是,殿下能回帝京,多亏了李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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