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那细密的针脚,萧舜心中一片柔软,仿佛软软的杏仁豆腐,勺子一戳就碎了。 “是王妃娘娘亲手缝的。” 青山惊喜的叫了一声:“殿下,里面还有护膝护肘棉鞋,连小的都有一套!” 青山高兴的蹦了起来,他就知道,心善的王妃娘娘不会忘了他,虽肯定不是王妃娘娘亲手做的,但能有他的份,他高兴坏了。 直到青山捧着一套走到司徒封跟前,司徒封表情愕然极了,只是片刻,司徒封便惭愧的受了,没想到这位王妃娘娘这么细心,连他居然也有。 萧舜披上那件皮毛大氅,面色温柔,思绪已然飞回西京,他已有三年不曾回去,旭儿从出生到现在,他这个做爹的,见都没见过一面。 “主帅,营外有人叫门,自称是姜广王麾下祭酒,想要求见您。” 萧舜与司徒丰对视一眼:“回营帐,叫他们进来。” 营帐内防守戒备加强,大多兵力隐藏了起来,蒙住使者们的眼睛,带入中军大帐中。 使者倒长得很是斯文,后面跟着几个随从,十几个箱子。 “豫郡王殿下,在下文惑,奉我家主公之命,来慰问殿下。”他并不谦卑,拱手得意的模样,着实叫人觉得可恶。 “慰问,莫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 文惑乐了,捋着下巴的山羊胡子:“嘿嘿,殿下心知肚明在下的来意,如今大梁已是风雨飘摇,独木难支,纵有温将军和郡王这样的有识之士忠君报国,可梁朝上下,并非铁板一块,如我所料没错,不论是温将军还是殿下,有一年多没收到朝廷的粮草了吧。” 帐中一片寂静,萧舜神色晦暗不明,司徒封神神在在:“都说姜广王神通广大,消息灵通,这可就失算了,朝廷的粮草已经到了军中,文先生若要挑拨离间,怕是无用。” 文惑比司徒封更加张狂:“那粮草是不是梁国朝廷派的,先生应比我更心知肚明,梁国皇帝昏庸无道,横征暴敛,搞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流民四起,不堪天子之德,幸得我主英明神武,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以摧枯拉朽之力,收服天师道,给了北方百姓一个喘息之机。温将军父子与殿下虽忠于梁国,却终究是与天下之势相抗。” 萧舜讽刺一笑:“听你的说法,叛贼姜广王倒是受命于天的天下之主了?” “这是自然,我家主公顺应天下大势,讨伐昏庸无道的梁主,乃是替天行道,主公爱才,乃是顾忌着温将军父子和殿下,赤胆忠心是难得的人才,才一直按兵不动,不愿与两位刀剑相向,更不愿栋梁之才走到绝境。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便是千里马也需得遇伯乐,殿下乃是萧氏皇族,我家主公自然明白殿下的难处,可殿下为梁国出生入死,殿下的的好父皇,却并非想把储君之位传给您呢。” 此话一出,萧舜神色更加暗了几分。 “我家主公说了,只要您肯归顺我们大宣,主公就封您为梁王,并把九渊山萧氏发家之地给您做封地,您见到我家主公,可不跪不拜,时代荣养,我家主公愿与殿下共治天下,不比您在梁皇手下出生入死,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以命博军功才只是个郡王,来的容易?” 文惑拍了拍手,那些随从打开箱子,里头全是金银珠宝,一定一定黄金白银的元宝,璀璨夺目拇指大小的珍珠珠串,碧玉猫眼,各色宝石,在这简朴的中军大帐中,顿时生辉满堂,叫人看呆。 他又挥动了两下手,两个随从褪下身上的厚实斗篷,露出曼妙纤弱的身姿。 居然是两个十四五岁,生的十分美妙的妙龄少女,身上穿的不是□□,却也只有一件轻薄纱裙单衣。 珠宝和美人,顿时给艰苦的中军大帐,增添一丝暧昧氛围。 萧舜忽然一笑。 他是生的极出色的相貌,英俊是不下自家主公的,不过主公气势十足,叫人不敢直视,而这位豫郡王却温润玉如,笑着的时候极是温柔,宛如明珠避尘,熠熠生辉。 身边这两个姑娘,都羞红了脸了,垂下头心生欢喜。 本就是被送的礼物,身份能有多么贵重,可若服侍的是这么一位陌上人如玉,性情又和蔼的公子,怎能不叫人羞涩高兴。 “本王记得你,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萧舜似是陷入思索:“那年本王只有十一岁,随着父皇巡幸云州,你是当时的云州辖下蓬莱郡郡守,出身文家,还是皇祖父天境十五年的进士。” 文惑以为此事成了,不然他为何要提那些陈年旧事,不是在套近乎? “文家乃是云州名门望族,在大梁颇有名声,文家祖上还出过一位地杰公,在昭帝时云州遭遇渤海国偷袭,他带领全城百姓抗击高句丽和渤海国联军,不幸身陨,昭帝感念其忠诚,特赐安平伯爵位,又赐文家赤胆忠心四字,以赞文家这位地杰公。” 他看向文惑:“没想到,文家居然也堕落至此,云州陷落之时,你身为蓬莱郡守,不愿动一兵一卒,就匍匐在姜氏叛军旗下,以五千驻军和一城百姓为筹码,换了你文家一家老小安危,还换了个大好前程,你可对得起你家为大梁捐躯的先祖?对得起地杰公?”
第5章 文惑眉心直跳,却并不为所动:“我文家自然有忠良之人,可今上是个值得效忠的君主吗?自他继位,苛捐杂税,冤案错案,搞得百姓民不聊生,从昭帝温皇后时就免了的珠税竟以十倍征收,我若不带着百姓投奔主公,蓬莱县百姓可还有活路?” 他说的很大义凛然,好像当真是为了百姓,然蓬莱县不愿归顺叛军的那五千兵马,被他出卖给姜广王,姜广王麾下黄元大将,为了立威,竟直接将那五千将士围困山谷,将他们活埋了。 文惑分明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却口口声声说是父皇不仁。 真是浪费口舌,萧舜顿觉十分心累。 他拍了拍手,白袍军兵士押上来两个灰头土脸五花大绑的男子。 萧舜走下主座,直接抽出将士手中的刀,一刀一个,将那两人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文惑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脸。 昏暗的烛火下,萧舜仍旧带着那副温润如玉的笑意。 可这好似脾气十分温柔的公子,却眼睛都不眨的把人杀了,脸上还带着微笑,一股寒气顺着文惑的尾巴骨窜上来,直冲上脑袋顶。 那两人,他看到了脸,分明是他们安排在梁国白袍军中的细作。 “文惑,你通敌叛国,如今却自投罗网,你说,本王该不该杀你呢?” 文惑两股战战,却仍旧强撑,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这……这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豫郡王怎可截杀使臣?” “来使?姜行登基为帝了?大梁承认了?一群叛贼,何来的宣国?”司徒封嗤笑,一语将他们定成了叛军。 “不,你不能杀我们,你若真的杀了我们,我家主公必然会出兵疆城关,你会斩断自己唯一的后路,现在降了大宣,主公还会封你为异姓王,你若杀了我,以后便只能是我大宣战俘,你……” 文惑的话停在嘴边,他的头咕噜噜滚落在地,一个几乎有萧舜两个大的彪形大汉随意甩了甩刀上的血迹。 “哼,没有在战场上杀的爽快,殿下可无事否?” 这种偷袭的手法让大汉很是不爽。 “辛苦罗将军。” 彪形大汉摆手,白袍军的士兵就把随从前来的所谓使臣还有奉上的美姬一并抓了,明日给他们都扔出去。 很快,中军大帐的地面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空气中些许血腥气。 斩杀了文惑这个叛国贼,揪出了军中奸细,萧舜的眉宇间依然没有缓和之色。 “文惑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但我们斩除文家这个最大的官,魏家便没了对手,那条押送粮草的商道,魏家让给了我们。然此举过后,再与姜广王和谈,怕是不能了。”司徒封指出他们的困境:“即便现在有了商道,朝廷不给粮草,我们也支撑不了一年。” “去他娘的和谈,谁想和谈,老子先弄死他!” “罗大威,和谈不和谈到最后是朝廷的事,咱们白袍军也是主帅拿主意,你在此吵嚷,视军法军纪如无物吗?”司徒封烦死了这个莽夫。 打仗要打,他们白袍军悍不畏死,可关键朝廷现在是什么态度? “司徒封,你是不是怕死了,怕死你就去投奔姜氏叛军,老子先送你上路!”罗将军一拍桌子,就想跟他打一架。 司徒封丝毫不怕他:“你在这里吵嚷想要殉国,搞得只有你是大梁之臣子似的,现在的问题是,朝廷是什么态度,陛下是什么态度!朝廷不让我们主动出击,也不让我们撤,可补给也不给,将士们的薪俸倒也罢了,大家都是为了保家卫国,现在连粮草都不给,去年冬天,差点要落得啃树皮过冬,再这么拖下去,是要活活拖死我们,这仗怎么打?” 罗将军也沉默下来。 “我收到了线报,陛下有意立五皇子为储,如今跟四皇子斗的越发厉害,四皇子倒是想要咱们主帅的支持,他母家正是户部左侍郎,愿意以此交换给咱们拨粮,然左相一直压着不肯放,只想拖着咱们。” 罗将军一拳砸到桌案上:“妈的,左相那狗东西,就是他一直给陛下找什么炼丹仙师,蛊惑陛下不理朝政,一直对叛军退让,我看这朝中最大的姜家细作,就是他贾慕忠,叫什么贾慕忠,叫贾不忠好了!咱们主帅又不在朝中,要是咱们主帅是皇帝,奶奶的,有了粮草,咱们能把黄自珍他们干翻到关外老家去!” “罗将军慎言!”司徒丰眉头一紧,抬眼看向萧舜,却见他并无因罗大威说了大逆不道话语的紧张,心中有了些小心思。 萧舜声音缓缓:“如今大梁国难当头,四弟五弟却只顾西京那一亩三分地,不思抵御叛军,倘姜广王当真突破我们的防线,直入西京,他们还去哪里争这个皇帝?” “主帅……” 司徒封咬咬牙:“主帅若有其他打算,还需安置好王妃和小世子。” 他言下之意很明显,温婵和萧旭留在西京,就是个活靶子,容易变成旁人拿捏萧舜的软肋。 萧舜眸光闪动:“此事我有计较。” 温婵睡了一夜,倒是莫名好眠,茯苓带着白芷进来服侍她起床,咦了一声,看到昨日本应放在外间的莲花香炉,却在内室温婵的妆奁上。 扒拉了里头的香灰,是助眠的沉水香,但与平日的熏香比起来,多了一股清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香。 这些日子小姐一直睡不好,想来放了一点安神的香料,便将香炉里的香灰倒掉,直接清理了。 “看小姐面色,昨日睡得倒是不错。” 温婵羞涩一笑,揉揉额角:“是呢,这些日子都不得好睡,不知怎的,昨夜却睡得香,今日身子便舒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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