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婵迟疑,辛夷道:“您不是一直担心,陛下厌恶小公子,如今能这么躲起来瞧瞧,正好也看一看陛下待小公子是怎样的。” 辛夷的话很轻,蛊惑却很大,温婵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再次举起了西洋镜。 姜行并没有对旭儿做什么,反而还在教他射箭。 玄衣男人在孩子面前露出的笑容都比在她面前的笑容更真心,也更自然。 他用的是十力的重弓,给旭儿演示了一遍,一箭穿透五张靶,旭儿拍着小手鼓掌,脸上满是笑容。 男人大方的让旭儿摸他的弓,那孩子不服气的也很像拉开弓的样子,但他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拉得开十力的弓箭呢,吭哧吭哧,头上冒了一头汗,也没能拉开弓。 小小的男孩,差一点就要哭了。 距离的太远,根本就听不清姜行说了什么,但在姜行摸了他的头之后,旭儿就没有再哭,男人又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张小小的弓来,这孩子终于破涕为笑,缠着他要他教他。 温婵抿抿唇,没想到姜行居然跟旭儿相处的那么好,而且看茯苓她们,还有旭儿的反应,他好似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 为什么? 温婵不解,打算再瞧一瞧。 姜行在教旭儿射箭,给他弄了个小靶子,旭儿第三箭就射到了靶心,不仅是这孩子,就连姜行都高兴地不得了,把他单臂抱了起来。 温婵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 温婵面色复杂,垂下眼睫:“我……我从未见过旭儿这样开心的样子。” 她的旭儿,性格一直比较内敛,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在宫中总是被贾贵妃的五皇子欺负,贤妃怕贵妃记恨,一直让旭儿忍耐,作为武将出身的贵女,温婵一直都明白,孩子长于内宅妇人之手,尤其是男孩子,会容易生出懦弱性格。 但萧舜一直不在西京,这孩子出生就没见到过父亲,她一腔慈母心肠总是忍不住怜爱孩子,不愿苛责旭儿,这孩子爱跟她撒娇。 还从没见到过,旭儿脸上如此坦诚又热烈的开心。 家里缺少男性的长辈,的确对旭儿影响很大,可温婵从没想过,充当这个长辈,甚至说父亲角色的,会是姜行。 姜行一直不肯让她跟旭儿相见,背地里却跟自己的孩子相处和谐,他图什么呢,温婵实在费解。 许久不见孩子,她实在思念的紧,又拿起西洋镜看了起来。 姜行摸了摸旭儿的头,大手牵着他的小手,到了一边的露天的桌案前,便开始督促他写字。 姜行嘴角噙着的笑意,居然十分温柔。 忽然他的脸冲向了这边,眼睛与她对视上了,那一眼,便望到了她的心底。 温婵的心,如鼓一般被剧烈的敲动,咚咚咚,咚咚咚的,他看到她了?察觉到在偷看?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 再度拿起西洋镜时,姜行目光已经转移开,跟之前没有丝毫变化,温婵的信静了下来,错觉吧,这么远的距离,姜行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偷看,还能跟她对视呢,这真是自己吓自己。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辛夷开始劝她:“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温婵恋恋不舍,虽然看到旭儿没事,还养的白白胖胖过得很好,着实松了一口气,但她实在思念孩子,想要摸一摸,亲一亲他的小脸,这样远远地看着,望梅止渴,怎么可能让她一解心结呢。 “娘娘,您思念小公子,下次奴婢再带您来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准那天陛下一高兴,就让您跟小公子见面了,现在虽入了春,可天气还凉着,手炉里的炭都要烧完了,您若是病了,陛下会担心的。” 温婵拗不过她,慢吞吞让她把西洋镜收进盒子里。 “陛下,到底想怎么处置旭儿呢?” 辛夷坦言:“陛下的做法,奴婢等人怎么会知道呢,可您也见到了,至少现在陛下待小公子,还是挺好的。” “这么长时间囚禁,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这个奴婢可实在不知,您要不直接问问陛下?” 见温婵犹豫,辛夷又开始劝:“陛下对您确实一片真心,他何曾对别的女人这么有耐心过,若陛下对小公子都是和颜悦色,您问一问又有什么呢。” 温婵笑笑,没说话。 她要看看,好好看着,耐心的看着。 辛夷虽看着一心向着她,可她没忘了,她是姜行的人,并不是完全可信的。 姜行让旭儿默写诗经中的一篇,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开了蒙后读书是要先背书的,而姜行信封的是,背诵文章千遍,也不如默写一遍。 这孩子在王府被温婵教育的很好,除了性格有些过于内向怯懦外。 姜行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好好默写,一会他是要看的,便去了厢房,而里面两个玄衣卫,还有已经被审问过一遍的茯苓,已经在等着他。 茯苓吓得瑟瑟发抖,她实在怕眼前这个男人。 这人虽然并未对她们用刑,可叫两个玄衣卫把她带到了鉴查司的水牢刑房,让她旁观罪大恶极之人被刑讯的过程,小姐是个贞烈女子,有勇有谋并不怕死,作为温婵的丫鬟,她难道会怕死? 但不怕死不代表不怕那些酷刑,自小跟着小姐金尊玉贵,副小姐一样的养着,都没怎么做过粗活儿,哪里可能不害怕呢。 “说说吧,朕想知道的事。” 姜行嘴里是没有一句废话的,上来就直奔主题。 茯苓欲哭无泪:“陛……陛下,当初小姐确实是被贾家姑娘推落了水,可因为当时的贵妃求情,末帝怕影响那位九姑娘的名声,不让府里声张,一开始小姐伤势是不重的,奴婢当时是不如白芷姐姐跟小姐的关系亲近,白芷姐姐被打发出府后,奴婢才成了小姐倚重的人。小姐病了那些天,夫人没让我们这些奴婢近身服侍,再看见小姐,便是夫人说小姐失忆的事。”
第73章 温婵心事重重,过了太液池,走走想想的,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一看周围,像是个陌生的园子。 “娘娘,咱们这是走到东宫来了。” 温婵恍然,叹了一声:“我们走吧,还是赶紧回昭阳宫好了。” 辛夷明白她的意思,若是遇见东六宫的那些妃嫔们,定然会多生事端。 “郡主妹妹,你瞧这报春花开的可正好呢,妹妹来的这时节不巧,若是冬日时来,这满园的梅花开了,实在是盛景。” 这声音很是温柔平和,温婵听见了,却没分辨出是哪个后妃的声音。 另一个则有些娇憨,听着年纪不大:“我们岭南四季如春,一年到头都暖和的要命,虽然没有这种梅花,可是各类奇珍异草可不缺,西京虽然繁华,可论百花盛开,还是远远不如我们岭南,就说这荔枝吧,我们岭南盛产这个,一到荔枝季,就算是贩夫走卒,也能吃得上,还跟你们西京人似的,千里迢迢运树过来,哪怕是宫里的娘娘也只能分那么几粒?” “岭南是福运之地,昔日东坡诗人也说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呢,听着好生好让向往。” 这两人声音越来越近,转了个弯,就与温婵迎面对上了。 一个年长些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虽容貌不算太出色,观之却温柔可亲,一身鹅黄宫装,不比宫中娘娘们的差,但并未盘发,并非是宫中后妃。 温婵认不出来,只觉得脸生的很。 另一个一身新绿,虽也是宫中装束,然而身上配饰风格却并非西京贵女们常用的,反而跟那时长风哥哥送来的百越首饰有些相似。 温婵还在揣摩身份,年长的那个微微弯腿行了一礼。 “拜见贵妃娘娘。” 温婵微微颔首还礼:“你是……” “臣妹姜秀,您封贵妃的时候,臣妹随着内外命妇,一起行了大礼,素日听皇兄说您爱清净,臣妹们便不敢去昭阳宫烦扰,这回还是头一回私下见面。” 姜秀?是姜行那位异母妹妹。 因为姜行本人并未有子嗣,他功劳太大,登基后也没有追封亲爹为先帝,自然这些同父异母的妹妹们也不是公主,只是郡主县主,公主倒是有一位,听说是他母家的一位表姐,这位表姐寡居多年,吃斋念佛,很少出现在人前。 姜行成了皇帝,居然不追封亲父为帝,然而大宣是他的一言堂,言官上书几次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姜行就是这种性格,能让步的谏言几次也就允了,不能允的无论如何一步都是不退的,言官们若是说的多了,惹了他厌烦,没准就要被鉴查司查出几件违法违纪的事来,乌纱帽都要保不住。 言官在宣朝可比在梁朝难做的多。 “这位是?” 温婵心中猜出绿衣姑娘的身份,应该是那位岭南的小郡主,然而一照面,她就愣住了。 “回嫂嫂,这是岭南的小郡主,皇兄赐了封号,和安。” “和安?郡主?” 温婵的反应让姜秀不明:“怎么了嫂嫂?嫂嫂难道跟和安认识?” 温婵倒是很友好,那小郡主却丝毫不领情的:“本郡主第一次与娘娘见面,不认识娘娘呢,长乐,你叫这位娘娘嫂嫂?” “是啊。” 小郡主很是不屑:“你们中原皇帝没有正妻吗?不是有个皇贵妃,你叫皇贵妃也是嫂嫂吗?” 姜秀很尴尬,看了一眼温婵,却发现她并未注意到这句话,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意,拽了拽和安郡主的手臂,小声提醒:“都是哥哥的妻子,自然也是叫嫂嫂的。” 哪怕惹皇贵妃生气,也不能得罪这位贵妃。 这位贵妃,可是皇兄心尖尖上的人,皇兄顶着前朝巨大压力,执意要娶的女子。 有谣言说,这位嫂嫂嫁过人,还是大宣头号仇敌萧舜的王妃,这种身份的女人怎能做皇妃呢,可皇兄公开在朝堂上说不是,当时是没什么表示,任由那些朝官阻止,可后来鉴查司接连查出几个官员圈地,嫖妓,在母亲孝期纳妾,发落了了好几个。 而大家都有眼睛,注意到了,这几个便是给贵妃造谣,说贵妃不配为妃,几家叫的最欢的马前卒。 杀鸡儆了猴,再也没人敢提贵妃的事了,再说贵妃性格温顺,自打入宫以来,深居简出,前朝朝臣也就不再犯皇兄的忌讳。 皇兄只说贵妃的确是温氏女,私底下猜测贵妃到底是不是前朝余孽豫王妃,大家心里知道便好,谁都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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