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妹,对待一母同胞的兄长当如何? 坤承殿内,皇帝一手扶着龙案,一手翻看奏疏,神色如常,喜怒不显,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而底下跪着的人屏住呼吸,冷汗涔涔,一动不敢动,正是尊贵且随性的三公主。 她自午时就跪在殿内了,此时暮色苍茫,双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坤承殿的内侍已经遣散出去,殿内只余他们二人,皇帝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起来吧,三皇妹身子娇贵,若是跪坏了,旁人岂不怪朕对皇妹太苛责了?” 三公主怯怯的觑了一眼,没瞧透他的心思,身躯顿时绷紧,“是景德做错了事情,自愿在此领罚,与皇兄无关。” “哦?”皇帝放下奏疏,斜睨着她,“皇妹做错了何事?” “景德被猪油蒙了心,帮皇妹偷偷出了城,置皇妹于险境之中…皇兄,景德知错了。” “朕派去的人并未寻到景阳,三皇妹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皇帝神色一凛,不怒自威,“天下动荡,边国来犯,匪患层出不穷,你让景阳置身其中,可知会害惨了她?” 三公主立即跪伏在地,抖如筛糠,“景德真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今日一早,景德见皇妹忧心忡忡,执意出城走一走,想起她久居内院经受的苦楚,遂生了恻隐之心…景德罪该万死,若皇妹有个万一,景德愿以命相赔。”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一寸寸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他不是不知景阳何时到的公主府。 一提起“久居内院”,又生了些许怜悯熄灭些怒火。 况且景阳离开时,她又调派府内所有护卫随从,可见尽了心,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绕过龙案,近至身前,幽幽问道:“显帝遗孤的事情,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三皇妹如何看?” 三公主紧绷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些许,似早有预料。 杀意波动的目光逼近皇帝,声音冷凛道:“杀无赦!” 皇帝嘴角似有不经意的笑意滑过,他‘哼’了一声,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让人汗毛竖起。 “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皇妹倒是绝情!” … 嵇子晋一颗心七上八下,早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直到三公主在月光下缓缓而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目光交汇,洞幽察微,眼底的焦躁与惶恐随风而散,嵇子晋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间,暗暗发力,支撑住她半个身躯的重量。 临近與车时,他拦腰抱起三公主,弯身进入车厢。 三公主双腿红肿,细密的针刺感四处蔓延,膝盖处犹如断裂了般,全然不似自己的。 她仰头闭目,任由嵇子晋按摩双腿活络血液,“景阳出城的时候顺利吗?” “放心吧,梁夫人亲自相送的,我还命人掩盖踪迹,陛下寻不到的。” … 数个时辰前,一行马车缓缓驶出上京城。 秋芜回望越来越远的城门,急躁不安,“公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在公主府听完一席话后,她才明白,公主这是鬼迷心窍了!她劝了,拦了,最后只能无奈的与她一同上路。 她自小陪公主在内院居住,从前是惠王府,后来是上清宫,其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伎俩,她倒是司空见惯,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可出了皇宫,离开了上京城,便是面对未知的恐惧,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并不值得的男子。 秋芜紧张得不停扣手,挣扎半晌,下定决心道:“状元郎毁了公主清誉在先,后又百般狡辩推脱,实非可托付终身的人,而且据梁夫人所说,他还有婚约在身…奴婢认为公主为他这般冒险,不值得。” 城外的远山似罩了轻纱般,薄雾朦胧,犹如此行路途凶险难测,景阳望着远处风景,莞尔一笑,“你不了解他,他值得。” 因对发妻有诺在先,便压制澎湃磅礴的爱意,克己复礼,又怎会没有担当、不值得托付终身呢? 秋芜见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彻底没了法子,只能聋拉着脑袋随着她。 “拜见公主殿下!”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景阳心下一沉,视线从远处雾山移向梁夫人。 仔细打量她的身后,见并无追来的侍卫,一时竟有劫后重生的喜悦。 梁夫人似是察觉出她是秘密出行,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只是轻轻颔首作礼。 想来她是为了梁大人而来吧! 那日景阳离开坤承殿时,问了一句还有谁同行,皇上说原是兵部侍郎梁启领兵同行,但其身体抱恙,便让杨清领兵了。 梁夫人虽如了愿,却并非是她的功劳,自然没有脸面讨杨清的秘辛,且她急着赶路。 “梁夫人找我何事?” “公主是要远行?” 话刚出口,梁夫人就察觉到了失言,侧身咳了咳,顺手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符,双手呈上。 “臣妇昨日从南范寺求了一张平安符,得公主相助,如今是用不上了,不如赠与公主,聊表谢意,还望公主莫要嫌弃得好。” 昨夜景阳进宫后不久,寻显帝遗孤的队伍就出发了,梁大人转交兵权回到了府上,他们并不知景阳还未见到皇上。 梁夫人用小手指点了点覆在平安符夹层内的字条,示意这是她想要的消息。 景阳一瞬不瞬的盯着平安符,却迟迟没有接过。 她想要,但她并未付出过什么,拿得心虚,歪着头弱弱道:“梁大人一事,我并未帮上什么忙。” “但我家大人回家了。”梁夫人淡淡一笑,执意送上平安符,“臣妇愿公主也能得偿所愿。” 都说两人有几分相似,眼下细细瞧着,景阳对她还颇有眼缘,竟难得觉得亲近几分。 话已至此,她坦然接过平安符,含笑道谢。 梁夫人并未多停留,简单说了几句官话,便离去了。 平安符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上面鸾凤和鸣的图案是梁夫人亲手绣上去的,里面的夹层放着一张开过光的符纸和字条。 景阳细细端详着,指腹摩挲着那对鸾凤图案,心中竟莫名忐忑。 梦中的她败得太惨烈,以至于她现在不敢面对这个不知名的女人。 秋芜愁眉紧锁,目光与她落在一处,“梁大人是武将,怎么会喜欢荷包这类东西?而且还是鸾凤和鸣的图案。” 寻常人之间的情物图案大多是鸳鸯戏水一类,从不会用鸾凤,这荷包倒像是特意为公主做得。 景阳看看荷包上的针脚,不难发现绣工精湛,是花了些心思的,“梁夫人与梁大人举案齐眉,琴瑟甚笃,或许这是两人夫妻间的小乐趣吧。” 她性子纯真,并未多想,说话间又不经意的多抚摸了两下。 “可梁大人此行凶险,绣些寓意平安顺遂的图案岂不是更好?” 秋芜正纳闷这般不知投其所好的人是如何捕获梁大人的心时,突然被景阳用手指敲了脑袋,“一看这细密工整的针脚就知须一段时日才能绣好,梁大人临危受命,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这么想也合理,可秋芜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经此这么一扰,不安的情绪散了几分,景阳低头拆开字条,凝神注目,片刻后,转头对秋芜吩咐道:“我们改道去辛阳郡。” 秋芜还未从刚刚的思绪挣脱出来,就听这么一句,还以为她转了心性,“公主不急着找状元郎了?” “找人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景阳把平安符仔细收好,悠悠说道:“况且皇兄一定会派人寻我的,既然梁夫人说那里有我要得答案,刚好可以避一避。” 公主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可在状元郎的事上怎么就这么糊涂? 秋芜轻叹一声,起身到车外安排,不多时,车马调整了方向,向西南驶入。 为了隐匿踪迹,景阳并未带宫内的侍卫,公主府三十余人的护卫乔装打扮护在與车两侧。 景阳撩开车帘看着沙土上行过的车辙痕迹,侧目看向车旁人高马大的彪悍护卫,“可有办法抹去我们的痕迹?” 身形彪悍的护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交给属下来办吧!” 他抬手指了两个人,掉转马头回去毁灭踪迹。 辛阳郡距上京城不远,字条的背面绘制了简单的舆图,并不难找。 瞧着几处标志性的山石在眼前闪过,景阳大呼:“停车!” 众人不明所以,秋芜亦是满头雾水。 此处刚进辛阳郡边界,背靠郁葱山林,前方荒芜草地的尽头隐约可见辛阳郡的城墙,实在没什么可观赏的景色。 景阳下车后,只唤了秋芜一人跟着,不远处形若鸭状的巨石旁有一条山路,两人顺着小路上了山。 秋芜亦步亦趋的跟着,警惕四周有什么野兽窜出来,紧张得手都出了汗,“公主,这林子太深了,不如唤个护卫在远处跟着,万一遇上猛兽也…” 不至于把她们吃了! “到了!” 景阳拿出字条,比对着舆图中的标志,果然,半山腰有一块空地,旁边还有一座简易的木屋,似是有人住着。 看到舆图的那一刻,秋芜终于明白了,还是因为那状元郎! 即是梁夫人指得地方,料她也不敢置公主于险境,秋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她殊不知,景阳一路上比她还忐忑,加上跋涉山路,此时心脏似要挣脱胸膛一样。 她不敢靠近,木屋里女人所拥有的是她命里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辰。 她害怕,害怕如梦中那般爱而不得。 可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杨将军心之所属、始终如一? 然而,当她鼓足勇气推开木门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块牌位!
第7章 不一样的太子 夜色漫漫,皎洁的月光落入河中,波光粼粼。 河边有几处篝火,三五人围坐在一起,身上血光盈盈,断鳞残甲,神色颓丧。 只有一人与他们迥然不同。 他身着松松垮垮的青灰色衣袍,领口露出一片宽阔健壮的胸膛,虽是落魄潦倒,身上却无一处伤痕。 显然被保护得很好。 箭矢穿过褪了皮的山兔,放在火上炙烤,随着滋滋的声响,热油顺着细腻兔肉的纹路落入火中,霎时,火焰跳了一下,一阵白烟在夜中消散。 他拿着箭尾一端,徒手掰下一只后腿,伸到另一堆篝火旁的人面前,“杨大人,吃吗?” “多谢殿下,臣不饿。” 那人摇摇头,丰神俊朗,眉眼深邃,而一袭月色长袍血渍斑斑,乍眼一看很是不大相称,犹如谪仙坠入凡尘的污垢中。 但声音却一如往常不见悲欢。 杨清话一说完,身着青灰色衣袍的人“呲”了一声,照着油滋滋的兔腿啃上一口,囫囵吐下,满口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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