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 「你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我自然要……」要什么他没说出来,顿了顿,低声道:「不然如何对夫人和大娘子交待。」 青檀有些遗憾天色太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脸色红了没有。 回到韦家,韦无极的娘把青檀领到厨房用晚饭。李虚白回到屋里,把膏脂打开闻了闻,还好,味道不是很刺鼻,里面也没有加什么东西。 蓬莱一边替李虚白铺床,一边感慨,「二娘子对郎君真好,大冷的天为了给郎君买膏脂找了很多地方。」 李虚白看着香膏,低哼了一句:「好到问我一天不抹会不会挂掉?」 蓬莱惊讶:「郎君你怎么知道的?」 李虚白懒懒地望床上一躺,「我有千里眼顺风耳。」
第37章 37 江进酒收到飞鸽传书,立刻派人给林氏送了消息,然后让阿松把张夼和卫通叫到兰言堂一起商议。 三人看过青檀的信,都觉得这是个验证李虚白和蓬莱的好机会,只不过他们都不太相信这两人会是「仙人」。 说实话,江进酒也不大信,但试一试总是无妨。眼下的难题就是如何说服阿宝爹娘去登青天塔投仙人状。阿宝娘秦氏不像王氏贪财,孟家更不缺银两,当然不能用银子去说服他们。 于是江进酒找人给秦氏贴身侍女一点银子,让她给秦氏传话,说外面人都在议论,当年丢了三个孩子的人家,溪客和小麒麟的母亲都登了青天塔,唯有秦氏不肯去,儿子被杀也不急着寻找凶手,还有,孟家当年竟用假银票去赎人,可见对儿子也并无太多疼爱。 秦氏本就对沈从澜破案没有太大信心,早就存了要登青天塔投仙人状的心思,听到这些话,那里还坐的住,当即便去了青天塔。 江进酒一听到消息,立刻依照上次的方案,先让张夼偷换了秦氏的仙人状,然后又带人去孟家附近埋伏,看是否有人来送仙人信。 众人守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既无青鸟也无冰鸟来给孟家送信。江进酒只好带人悄然撤离孟家。 为了不引人注意,张夼回到镖行,乔装打扮一番才去了青天塔。上到塔顶,赫然发现秦氏昨天投递的仙人状居然还在,没有被取走!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张夼呆住了,难道蓬莱就是取信人?不然为何没人取信呢? 江进酒派去盯着书坊的人传回消息,书坊并无异常,莲波一天没有出门。不过,天黑之前,李虚白的管家常笑去了一趟书坊,向莲波打听李虚白为何没有回来。他呆的时间不长,很快便离开了。 孟家没有等到仙人信,自然很是失望,但是仙人断过的几起命案中,也有在第三日早上才送去仙人信指出凶手的。 稳妥起见,江进酒第二天夜里再次带人埋伏在孟家周围,又守了整整一夜,同样,既无青鸟也无冰鸟来送信。而青天塔里的那封仙人状,依旧还在。 江进酒原本也不相信李虚白和蓬莱会是「仙人」,到了这份上,由不得他不信了。 几个人连着熬了两个晚上都很疲累,坐在兰言堂里,哈欠连天,准备吃了饭去补觉。 江进酒对张夼叹道:「我们想尽办法设下圈套要抓住仙人,连根仙人毛都没逮到,没想到青檀带着李虚白去了一趟京城,竟然弄了个水落石出。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张夼依旧心存疑虑,「李虚白没有武功,取信的黑衣人难道是蓬莱?他看着也不像是绝顶高手啊!」 江进酒点头,「看着是不像,可是未曾交手过,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深藏不露。」 卫通道:「就算是,我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 江进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急。等他们一从京城回来,就派人昼夜不停地盯着他们,肯定会有抓住他们现行的时候。」 正说着,阿松急匆匆从外面回来,报上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孟家收到了仙人信。 江进酒顿时瞌睡全无,急问:「什么时候?」 「就在方才。」 「怎么送的信?」 阿松道:「没人看见,是孟家一个侍女在堂屋的地上捡到的。」 堂屋的地上?! 江进酒和张夼卫通面面相觑。以前的仙人信都是天色不明时送到,街上几乎没人。 这次是天光大亮,众目睽睽,到底怎么送的信?竟然还送到了屋里? 此刻李虚白和蓬莱都在京城,这么看来,两人和仙人根本没有关系。 江进酒丧气地想,这下可好,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了,彻底陷入两眼一抹黑的境况。 卫通喃喃道:「难道青天塔上真的有神仙?」 蓬莱早晚两趟跑出去打听消息,城门依旧紧闭,所有人不许出城。 青檀估计,刺客不可能被抓到。因为萧元盛入城时,带的亲卫大约有二十人,刺客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逃脱,武功绝对不弱。让人不解的是,他为何不在路上行刺,而非要在天子脚下动手? 眼看两日过去,还没有开城门的迹象,青檀暗暗着急。一来想知道江进酒那边的情况,二来,算算日子她癸水将至。她真不是开玩笑,带了二十两银子给了韦无极,现在身无分分,还得去找李虚白借钱买东西。 李虚白一听她要出门,不容置喙道:「让蓬莱去吧,外面很乱。」 这两日禁军一直在全城搜寻刺客,今日搜到了韦家附近。 青檀只好道:「不方便让他去。」 李虚白身为大夫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窘然闭了嘴。 幸好青檀下午出去备好了东西,睡到半夜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起身点灯一看,果然来了癸水。比平时早来两天不说,还半夜来袭。床单上不小心落了一片血迹。 韦家除了她和徐氏,住的都是男人,白日里拿去洗,被他们看见实在是有些尴尬,索性趁着深夜洗了之后架在火盆上烘干。 四合院正中有个水井旁,皂角和木盆就摆在旁边。青檀轻手轻脚的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慢慢倒入盆里。为了不惊动他人,她动作格外轻慢。只是夜晚静到极致,微弱的响动都显得格外明显。 她去房里搬了一把椅子又提了一盏灯,把床单放到椅子上,只把脏的地方泡入盆里。水凉透骨,触手之际冰到她浑身一哆嗦,倒吸了口气。 对面的屋檐下响起细弱的动静,从李虚白的房里走出来一个人。月光昏暗,看不清眉眼,但从身高来看,正是他。 是他最好。青檀此刻并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刚好李虚白一向对她避之不及,能躲就躲。估计他见到她也不会吱声,只会顺着墙根悄悄的溜到茅房。 「二娘子。」万万没想到,李虚白居然主动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青檀不得不假装刚刚看见他,抬头微微笑了下,「李大夫还没睡呢。」 「我去茅房。」李虚白说完并没有走,站在她跟前,犹豫片刻道:「二娘子最好不要见凉水。」 青檀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脸色一热。这男人怎么回事,就算猜到她半夜洗衣服的缘由,干脆装作不知道走开不就好了么? 青檀尴尬地说了声:「没事。」 「那我替你烧点热水。」 青檀呆住了。她没听错? 李虚白轻声道:「你这几日不可见凉水,不然会腹痛。」 不知是话题太尴尬还是他的关心让人太意外。青檀一向机敏慧黠,此刻忽然有点词穷,眼睁睁看着他弯腰提起地上的灯,朝着厨房走去。 青檀只好提起水桶,跟在他身后。 李虚白把灯放在灶台上,拿起火石去炉里引火,随后便撩起衣袍,坐在风箱旁边。柴火在炉膛里烧起来,火苗渐渐旺盛。青檀拎起水桶,把水倒进锅里,目光情不自禁的飘向旁边的李虚白。 原来长的好看的人,烧火也能这么好看。鼻梁高挺,秀致如玉,挽起的长袖露出一节修长的手腕,肤色很白,暖光下有种肤如凝脂的美。 不过,他一看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郎君,模样气度完全不像吃过苦做过粗活的样子。为何烧火如此熟练? 她忍不住问:「你经常烧火做饭么?」 「这很难吗?看看不就会了?」李虚白抬头看着她,火光映照的那张脸俊美出尘,桃花眼中仿若盛满璀璨星芒,生出难以形容的宛转风流。 青檀心头怦然一动,不由自主的眨了下眼睛,又不自觉地握起拳,用指尖掐了下手心,并不是梦。坐在那里为她烧水的人是李虚白。 她长到这么大,从未有人这么对过她,也从未有人体恤她。她来癸水的时候会忍着腹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风餐露宿,四处奔波,有时还会身陷危境,以命相搏。 江进酒对她还算不错,但在他眼中,她是他的弟子,是他的手下,是一个风喉。周围好像没人把她当成一个女郎,需要体恤需要照顾,也许是因为她太强。 她甚至自己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李虚白好像是第一个把她当成女郎来关心的男人。这种感觉十分新奇而怪异,她看着他印在墙上的俊逸身影,轻轻咬住了唇。 不知道是被他美色所迷,还是剎那之间动了情。心口涌动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异样感觉。呼吸忽然变得缓慢轻飘,带着微醺的气息。 可是刀光剑影中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的脑子永远都会保持清醒。她瞬即想到,他对乞丐也很好,施粥棚里的那一幕,她记忆深刻。他也许不是因为关心她才这么做,而是因为他对谁都是一副菩萨心肠。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慈悲心肠,才让她怀疑青天塔上的「仙人」是他。 他究竟是不是?一回到幽城就会见分晓。 如果他是,她又当如何? 「水开了。」李虚白的声音把她从走神中唤醒。 青檀拿起水瓢舀起锅里的水,李虚白熄了炉中火,提灯照路,将她送到井边把灯放下,转身离去。 青檀望着他的背影,隔了一会儿才想到他并没有去茅房。他并不是起夜碰见才临时起意给她烧热水,而是听见了动静特意出来。
第38章 38 青檀出现失眠的情况极其少见,只有身陷极端危险之中,才会全身紧张精神亢奋。 今夜没有任何危机,她却莫名其妙的静卧到鸡鸣时分才睡着,结果不小心睡过头,睁眼一看,已经过了辰时。 院子里静悄悄的,徐氏正坐在屋檐下择菜,李虚白的房间关着门,不知人在何处。蓬莱想必和安小虎一起出门打听消息去了,这两人同进同出了两天,倒是成了好友。 青檀梳好头发,端起脸盆去井边打水,徐氏看见她,连忙起身道:「我给你留了早饭温在锅里,水还热着呢,刚好可以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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