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办礼的银钱是沈家给出的,喜春也是听人提的,说:“骆家的情况是要比朱家好上一些,但知州一月才几个银子,骆家又没两个铺子,这礼只有有钱女婿沈家才出得来。” 过后喜春回想起黄夫人说的,这些东家老爷们整日在外吃酒吃饭,几乎一个来月都是泡在这些地方的,用的吃的全是上等货,一家要在外边耗费好几万,他们整个府城可不只一两家,光是商户人家,这大大小小就有好上百上千家,排得上号的也有十来户人家。 小的投个几千,中间的出一两,多的比黄家还多的则有七八万,算下来,这些商户人家仅是不到两月就在城里花费了数十万银两,真正得了利益的,就是他们所消耗的地方,酒楼、茶坊,好茶好水。 喜春叫人把外边铺子上这月的帐给送了来。 她心里头有个想法。 胭脂铺是花掌柜亲自送来的,正好要把盛京那边得来的信儿给她禀报的,喜春翻看了手中的账册上记得很清楚,也应证了喜春心里的想法。 周家的金银楼阁、布匹衣料,甚至酒楼茶肆的盈利直接翻了好几倍。最突出的就是茶肆了,甚至超过了布匹铺子。 花掌柜见她把目光放在上头,倒是不惊奇,“这每几年就要来上一回,大大小小的商户们赶着给人请客送礼的,挑的又全是好东西,银子自然翻翻了,不过这也说不准,那些请客送礼的老爷中,有不少家中就是做这些个买卖的,虽说是送了礼,花了银子,但银子也进了自家的腰包,算下来损失的也没多少,精着呢。” 喜春还是头回听说这等事的,听花掌柜讲了,也觉得这些商户打的算盘精得很了,左手转右手,损失的就是那些货物的本钱,“也难怪这些人什么都没捞着倒也相安无事的。” “那可不,我还知道有不少商户在私底下就先给商量好了,今儿去你家楼里用饭,用他家的东西送礼,再回头送别家的,一条吃喝拉撒全齐全了,转来转去也在自己这几家的。” 花掌柜举了例子,喜春脑子里一转自然就连成一条线了,像黄家这等人家,家中是做木材作坊的,送的真珠匣子就是出自自己作坊里的。 回头时候黄夫人登门儿,喜春还跟她说,“还说你们家亏了,按他们这手法倒腾来倒腾去的,能亏到哪儿去的。” 但总的说来,他们都是亏的,只有周家这等,虽说没有请客送礼,但铺子上的货物档次摆在这里,人要送贵的也多是在他们这里挑,才是正儿八经挣了银子的。 花掌柜带来的消息跟上回白氏在信上提到的喜事儿有关,对周家来说,也确实是喜事一桩。 他们周家胭脂铺上的花水入了宫廷采买管事的眼。 只是入了眼,算不得入了宫廷采买,正式成为供宫廷的皇商,要得皇商的名儿不是这么简单,入了采买后,也要连续采买三年后,叫上边的贵人都满意了,才能冠以皇商之名,再此之前,只能叫宫廷采买。 周家的花水如今连宫廷采买都不是,只是初初叫在外的管事寻访到,入了眼,有可能与其他的货物一起送入宫,叫更上头的管事们评一评,再报到真正管事的主子跟前儿定下。 但就是如此,已经足够叫喜春欢喜了。 “上回你说白家是皇商,我便使人查了查,白家冠上皇商儿名也不过十来载,从采选入宫廷前云缎已经扬名儿了好几年了,我们铺子上的花水才送去盛京几日就叫人寻访到了,以后这花水肯定是有大前途的。”夜里,喜春跟周秉说起,先是狠狠赞美了一番自家铺子上的花水,又感慨了句,“白家果真不愧是皇商,没影儿的事呢,他们已经早早得了消息。” 盛京那边送回册子来,才提及了此事,花掌柜得了信儿就来跟喜春禀报了,但总的算来,都比不得白家知道的速度快。 沈凌近日接了周秉的事儿去汤池庄子上坐镇,周秉早早就回来了,在家里带孩子,喜春在旁边说,他就给周星星换尿布,“白家成了皇商多年,门路自然是广的。” 喜春点点头,双脚离地,坐在床沿,两条小腿儿不止晃悠,还不时提到周秉身上,得他看上一眼,又回头给儿子穿起了小衣裳,换了干褥子。 把小被子给儿子盖上,小腿又被踢了下,周秉心下略略无奈,“怎么了?”往日她可不会做这等幼稚的事儿的。 “我今儿不是听花掌柜说起了这些商户给请客送礼的事儿么,你说他们这倒来倒去的,当真没亏?黄夫人可是给我说还有人家亏了半幅家业的。” 周星星在小床上寻摸到了娘亲声音的来处,也睁着自己圆圆的小眼朝着方向看去,他看不见人,但听得认真,俨然一副小听角的模样。 四个多月的孩子了,会认人了,除了平日里经常凑在他跟前儿的,其他的一概不认。 周秉临摹两可的:“有人亏,有人也确实没亏。” 对喜春他解释得就细致起来,“家中有经营着茶坊酒楼这些营生的确实亏得少,但不管是怎么倒,消耗掉的都是自己的银子,送去的礼也是实打实的,这笔银子也不会少,真亏得狠的,是那些家中经营的营生送不出去的。” 喜春下意识就说起来:“什么营生送礼送不出去。” 周秉下意识看她一眼,眼眸顿时转深,喜春心头一跳,就听他说:“棺材铺。” 还没完。 “纸扎钱纸的,你说能送人吗?” 当然不能,这是结仇。 喜春小声道:“可哪有棺材铺挤得进给这两家送礼的?” “府城的棺材铺有八家,都是一家开的。”周秉听到了,回了句。 哦,还挺大啊。 喜春心头的小算盘顿时打得啪啪响,生老病死都是大事,可以一辈子不做寿,但死时可避免不了要丧葬,秦州府数万人家,在最后这一摊上可谓是要依着这八间棺材铺,而他们还是一家,说起来棺材铺是少有人提,觉得有些不吉利,但还当真没人估算过这个行当的盈利。 汇成一句话就是,不可小觑。 “是不是越偏门儿的买卖越挣钱啊。”喜春感叹一句,想着他们周家名下的铺子,基本上一条铺子上都有两家,竞争着实大得很。 她起了身儿,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屑:“算了,我去洗漱了。” 周秉下晌回来就洗漱过了,喜春洗漱完,把两人的衣裳给捧了出来,又去翻了他带回来的提篮,把里边几个不离身的摆件取了放回桌上,继续一翻,拿起一本包得好好的书左看右看了两下,朝里边说了句:“这蓝底的书你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没见你看过。” 周秉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沈凌的,走时被他给放进了篮子里的,说是之前人家送的好几本,他看过,浅显易懂,画面有趣儿,许是三字经之类的,你看看。” 现在的三字经可不是早前的版本了,书肆如今出的启蒙书籍都是色彩配上文字,十分富有娱文乐趣的。 沈凌的学问,周秉并不期待他能送甚著作。 喜春看了,脸一僵,又板着脸不住的翻页,还往里头意味不明的回了句:“嗯,确实浅显易懂。” 春宫图么,有眼的人都看得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二更。感谢在2020-11-05 23:19:57~2020-11-06 20: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沈凌舒舒服服的坐在汤池庄子的房中,颀长的身姿伸着,脸上尽是满足,他还问一旁的小厮,“方才给周兄那书,他没反应吧?” “没有。”小厮道,没说周东家看都没看就提着篮子走了,一副急于家去的模样,小厮们从没见过有哪家的东家瞧着这样归心似箭的,一刻不愿多待的。 他们家爷... 沈凌是几乎逃出家中的。 身为骆知州的女婿,沈凌天然就是站在岳丈骆知州一头的,在府城知府位置没有尘埃落定前,骆朱两位竞争激烈,下边站队的商家比比皆是。 这些人给骆家上下送礼,给骆夫人、公子们送礼,也给小姐、女婿送礼。 送金银,礼、还送女人。 为了家中安定,女人沈凌没收,送回去了,这些春宫图原本是随着其他正经的书一起夹带来的,原也是有交情的人家送来的。 沈凌这月余被岳丈带到身边,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是叫他以后不用在去管着铺子了,安心帮着骆家打理衙门,去衙门里谋个小差事,摆脱商户的身份,下头人一揣摩了骆知州这意思,赶来送给沈凌的多是书籍优先。 沈凌打小就没这天份,衙门的差事枯燥乏味,他又是个走后门进来的,对他不远不近,一句话三种意思,光是揣摩这些人的意思就比管着铺子复杂,还有朱通判的人对她阴阳怪气儿的,沈凌这月余的日子是水深火热的。 岳丈没当上知府大人,沈凌心里是松了口气的,但家中的骆氏就不高兴了,整日阴沉着脸,沈凌一露出点高兴,骆氏就指责他有异心,沈府人人自危,连只雅雀都不敢从他们府上走,沈凌只得窝窝囊囊的从府上逃到了庄子上。 沈府还是他沈凌的府呢,家中蹲着一只“母老虎”,沈凌不敢跟她争。 庄子上好山好水的,谁都对他恭敬有礼,沈凌如鱼得水,把人家送来的书籍夹带的图册搬了出来,这些人送的多,光是前年的春宫图就有十来份,去岁的七八份,还有今年的五六份,都是色彩清晰的图文,书肆的珍藏,若不是站骆知州下的商户有开书肆的人家,这样的图册还到不了他手里。 看在都是汤池庄子上的东家老爷,沈凌并没有厚此薄彼,除了给周秉送了一份,陈玉的那一份也快马加鞭叫人给送了去。 喜春把蓝底的春宫图给放置到一边,把脏衣裳收捡到篮子里,叫巧云给针线房提了去。 自己把图册给带了进去。 往前一递:“给你的,你看着给人回点什么礼好的。” 她是不掺和的。 周秉刚把儿子安顿好,有些疑惑的接了画册,修长的手指刚翻开一页,入目的画面叫他正要翻阅的指尖一顿,一瞬合上书籍。 三字经等启蒙书都是抬高了沈凌。 “你看了。”这是肯定句,他黑沉的一转,不疾不徐的,“这些东西还是少看的好,并不是什么好书,对人会有影响的。” 还添了句,“你要是想知道,可以问我。” 喜春涨红了脸:“不是你说是三字经么?” 还倒打一耙的! 小郎君睡着了,小嘴蠕动着,喜春往日在房里说话就不重,如今添了小郎君,在房里时说话更是低上两分,一开了口,噼里啪啦就说开了:“三字经呢,快拿到床边给我们小郎君念一念的,书上都说的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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