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走后,此处也就只剩下了孝义皇后同宋喻生了。 孝义问道:“昨日,你陪她陪了一个晚上吗?” 宋喻生已经起了身来,他点了点头。 孝义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如此看来,倒也还像有那么些耐性。可先前为何又做过那些事情,这样的话,哪能得好。” 待温楚回来之后,孝义自然是去查过她先前之事,她同宋喻生的纠葛,她自也清楚一二。她也没能想到,平日里头这样明朗的一个人,做出的事情,竟能够这样不堪。 宋喻生听到了孝义的话,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祈安,知错了。” 只是,知道的太晚太晚了,若他能早一些知道,又何至于闹成了这样难看的下场,也不至于这般。 孝义也没想到,要他认错,竟就这样简单,身居高位的人,要说出一句知错,实在有些太难。 他这样就说错了,孝义也难再去说出些什么苛责的话来了。 她道:“你这样,倒显得我们多么不依不饶了。” “祈安不敢。” 孝义到没将他的不敢放在心上,只是道:“你说不敢,那不是真的不敢。你离她远些吧,她心软,你总这样缠着她,迟早叫她有一天能接受你了。但,你伤害过她,我便不放心你,怕你总还是要害她一回。我知道你对何家他们出手,是为了她,可我不想叫她欠着你什么,若有什么想要的,如今长哥儿登上了皇位,他不会也不能亏待你的。” 宋喻生没想到皇后能将这话说得这样决绝,他沉声道:“她本就不欠我,我就算是死,是被千万人唾弃,那也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我没有想要用这个去要挟她什么。” “可事实不就是,你这样做了,小楚就心软了吗。” 孝义不想同他继续争辩些什么,转身就想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宋喻生略带急切的声音,他道:“所以,娘娘是说,只要错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孝义顿步,头也没有回,她道:“你有机会,可我只是想,你的好,她受不住,一旦受不住,原谅就成了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我明白娘娘的意思了。”宋喻生知道孝义的意思,他继续说道:“祈安做这些全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宋家,为了能在夺嫡之中占据功劳,为的便是升官进爵,流芳百世。同她,同温楚没有丝毫的关系。娘娘,是这样的意思吗。” 孝义不知道宋喻生这人为人究竟如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用这恩情裹挟了温楚,可她听了宋喻生的这番话,却才惊觉,或许真是自己将人想得太过不堪了些,以至于到了有些咄咄逼人的地步。 她回了身去,终正眼看了几眼宋喻生,她道:“我不是故意想去刁难你,只是我没本事,可即便刻薄,也只是图她将来能够平平安安的,做事也不瞻前顾后,全凭心意。今日的话,我重了些,我的错。” 孝义今日,对宋喻生也确实有些改观了,他话说得这样好听,事情做得这样好看,也难怪温楚会心软。饶是她看了,也实在寻不见什么过错。 孝义一语话毕,离开了此处,只剩下了宋喻生一人,站在了原地,他有些不明白孝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抿了抿唇,也不再说,离开了此处。 * 孝义出去之后,就去寻了李惟言。 两人在殿中面对面而坐,就连服侍的宫女都没有。 孝义问道:“最近可还忙得过来,你这边登了基,又加上了何家那些人党同方修的余孽,可曾清理了干净?” 她也不待李惟言回答,就自顾自说道:“我倒也不担心你,你从小到大,都是极叫人放心的,母后也晓得你有本事,不然,你父皇这样厌你,你恐也难挺过来。这皇位,该你坐,也只有你能坐下,皇二子,三子,他们同你,比不了。” 李惟言也没想到孝义突然说起了这些话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母后说的不错,可,单单只有父皇厌我吗。” 孝义的眼中只有温楚,她难道敢说,她对他们兄妹二人从始至终都是一视同仁的吗。 她说灵惠帝厌他,可她不曾厌他吗。 总是这样,他们从来都看不到他的。 李惟言盯着孝义,他问,“母后,我真的想要知道,我便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不肯放过孝义脸上一丝的表情。 可孝义没有躲避他的盯视,她知道,事到如今,他们母子之间,近在咫尺,却像隔了山海。 她这些年来,只沉溺在自己的苦痛之中,对温楚与德妃的愧疚想念之中,从而全然忘记了身边的亲子。 她看着李惟言道:“母后知道,待你多有疏忽,叫你过得不大顺意了,可是,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对不住她,你父皇对不住她,而你,更对不住她。你素有容人雅量,饶是别人欺负到了你的头上,你也笑笑而过,于她,你岂不是更要珍重吗。这样子的理,你难道不懂吗。” 李惟言听到了这话,笑了笑,他说,“这是我有容人之量的问题吗,母后总是这样,总是说这样的话。我是皇太子,要有雅量,我是兄长,要疼惜妹妹,我是君主,要爱惜天下苍生,我是罪人,没有我,妹妹德妃不会死......诸如此类的话,这么些年,母后说不烦,儿臣也都听烦了。” “母后待谁都这样好,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个亲子要这样狠心,狠心到了,事到如今还要说这样子的话。” “母后,儿臣也有心的,也会疼的,没必要再这样一次又一次诛了儿臣的心。” * 灵惠帝的棺椁被抬往了皇陵,一路上进行了不少的法事,百姓们也都掉出了几滴泪,为这一位故去的帝王哭丧。 虽说灵惠帝这个皇帝做的实在不太怎么称职,可是光他死前做的那一件事,也足够赚得他人的两滴泪了。 灵惠帝棺椁所过之处,周遭抽泣的声音越发响亮,温楚跟在出殡队伍之后,这些时日她哭得太多,到了这时竟也哭不出来了。 只垂头跟在孝义的身边默不作声。 漫天的纸钱飘洒,断断续续的哭泣抽噎声,一下又一下砸在温楚的心头。 直至到了今日,她还是有些如梦似影,灵惠帝的死,确也不叫突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无几日可活,可前些时日分明还一口一个“小楚”喊着她的人,突然就暴毙而亡,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好,太阳照在一片神州大地之上,只余下一片澄明。 孝义抚了抚温楚的手,似是在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温楚看向了孝义,突害怕有一天,她也要这样离她而去。 如此想着,看向孝义的眼不知何时竟又沾了几分泪。 孝义擦了擦她的眼,又说了好些宽慰她的话。 这副情景,落在了不远处李惟言同皇太子妃,如今皇后胡云莲的眼中。 胡云莲看了片刻后,收回了视线,不咸不淡道:“可也从不见得母后待你这样亲近,别人生下的女儿,叫他们一个两个的疼成了这般,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别人的孩子。” 胡云莲对孝义同灵惠帝之间的做派自然不喜,想得自己丈夫从前在他们这处吃得苦,受到的责难,连带着对他们所偏心的温楚,也多了几分不顺眼,见得他们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自然说不出几分喜欢。 李惟言还盯着他们那处,他道:“母后她......从前也是那样待过我的,可是,自从她没了踪迹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待过我了。我本来也是不恨了,毕竟她曾经为了救我,落到了那样的境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就在外面不也挺好的吗。回来做些什么呢?” 李惟言也不再看她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本来也都挺好的,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就还要在死前刺他一刀呢。 他这人,最不怕的便是起誓二字,纵使起誓又如何,他有天子之气庇佑自己,他不怕的。 凭什么,凭什么该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李惟言忽笑了笑,他道:“没事的,我从前便是太过在意他们了,可是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他们从未将我当做子,我又凭什么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呢。” “人死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胡云莲并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只是想到灵惠帝骤然离世,许说的便是他吧,只要人死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再去纠葛的必要了。 胡云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也已经开始显怀了,她道:“是了,一切都过去了呢,从今往后,你我都能好好的。” 可她这边话音方落下,就突听到了一声异响。 突然,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不好了!有刺客!护驾!护驾!” 刺客年年有,只今年特别多,来了一阵又一阵,只是这回又不知道是冲了谁去,要了谁的命。 这一声若是雷鸣,忽然就在人群之中炸开,送棺队伍本就长,人聚在一起堵得密不透风,百姓们忽然散成一团,拼了命的往四处散去,生怕就要被殃及一二。 温楚听到了声响之后,马上把孝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她挤在了人群之中,怎么也不着刺客的身影,身边也有了侍卫,护到了她们的身边,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刺客又是到了哪里,去杀谁,温楚只觉人都被挤得散了架。 终待得周围的人都疏散了些开来之时,她急切想要去寻李惟言的身影,终见他和胡云莲,被一堆护卫簇拥,温楚见得人尚安全,且稍稍放下心来,兄妹二人视线相撞,打了个照面,温楚想要向他透去一个叫他安心的眼神,却忽见李惟言脸色大变,只听他大声冲着温楚喊道:“小心!!” 温楚急急回头,竟见得一个刺客朝着她的方向刺来,温楚脸色大变,也不晓得周遭的护卫们是什么时候倒下,竟叫这个刺客就这样刺到了面前。 温楚想躲,却发现根本来不及,眼看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就要刺到了她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皇后推开了温楚,挡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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