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听他还有力气说这些,颇没好气道:“得了,只您别是嘴硬就成,硬着头皮也要同我去了。” 宋喻生道:“别怕,真不至于。” “哪里怕了。” 宋喻生笑了一声,气息呼到温楚的耳边,带来一阵温热,温楚也没再想些别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又倒在了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 翌日两人一同入了宫,宋喻生对李惟言不大放心,还是多带了些人跟在身边。 然而待他们到了午门那处之时,却被人拦住,说是因为最近频发刺客,进宫的人都要细细盘查,能不带人最好便不带人。 温楚没有多想些什么,觉得此事倒也合理,但李惟言此举,却让宋喻生几乎断定,他定是起了别样的心思来了。 但不带人便不带人吧,有他在,他也不大怕李惟言能对温楚做出些什么事来,毕竟若说李惟言能顺利即帝,若非是宋喻生在背后帮得他们铲除何方二人,想来他也不能这般平稳上位。 况言,他在朝中这么些年自也不是白走一遭的,若他真出了什么事,那便看李惟言能不能坐稳当这个皇位。 两人一身素服到了坤宁宫内,孝义的棺椁此刻还停在殿内。 他们来得早,殿内没什么人,只李惟言一身素服跪在孝义的灵堂,如今的皇后胡云莲因有着身孕,坐在一旁。 听得两人来了,李惟言本还闭目,现下睁开了眼来。 他跪在两人的前面,背对着温楚,轻声嗤道:“当初父皇出事,灵柩停了七天,你跪了七天,怎么,母后为了救下你而亡,倒只能叫你最后在来送她一回。李昭喜,谁教得你这样狼心狗肺,没有心肝啊。” 从前他还顺着他们,一直喊得他温楚,可如今便是连名字也不去顺她的意了。 温楚听着李惟言的讥讽,只当他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平日最良善的兄长,生起气来,饶是比谁都能揶人。 温楚喉咙微微发哽,嘴中都泛滥起了一片酸涩。 她有些无措,慌忙解释道:“不是的皇兄,不是这样的,我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只是怕你不想要见我,我便有些不敢来......” 李惟言何曾想听她解释,他冷冷开口,“住嘴,你愿意同他无媒而合,不自尊不自爱,寻到了机会就要同他厮混在一起,便别去拿了别的东西做幌子,你有何脸面去说这些东西!”
第六十六章 温楚从没想过, 李惟言竟然会去说这样的话,他竟说她无媒而合,分明当初他也是心疼她的,可是他现在竟然也要拿了这些话去刺她。 如今这世间, 她最亲近的人, 同她有着最深切血缘干系的也就只有李惟言了, 谁都可以说这话,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李惟言会说这些话。 他说她不自尊,不自爱。 温楚心都被扎得生疼, 她看着李惟言的背影都带了几分失望,凄声道:“天下人谁都可以这样说我, 独你不行。” 李惟言听到此, 牙齿都咬紧了几分, 依稀能听见他牙齿碰撞摩擦的声音。 他像是带了几分恨意一般, 突然出声质问, “凭什么我不行,就因为你救过我两回?” 李惟言这一刻, 倒是全然忘记了温楚挡在过他的面前。 她救下他两次, 于他而言倒还像成了她的错一样。 李惟言不知为何,愤而起身,他转过身去推了一把温楚, “你为什么不能护着她, 为什么要叫她挡在你的前面!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反应比谁都快些, 为何这一回就不能拉开她呢!” 这是李惟言第一回 这样, 厉声质问她。 温楚看着向来温润的他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可怕的是,她被这般质问,竟也不能去辩驳一二。 宋喻生上前将温楚拉到了身后,他挡在她的面前,眉头紧蹙,问道:“是他的错吗,李惟言,究竟是谁的错你自己清楚。” 宋喻生这话似意有所指,此刻,他便是连“皇上”都不称呼他一下了。 “怎么就不是她的错!为什么不是她的错!她一回来,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死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一直在外面不好吗?本来你回来,这日子稀里糊涂也就这样过下去了,你非要回来!现在好了,你满意了,一个两个,都死了,你满意了!” 李惟言怎么也没想到,孝义护她,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到了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地步了。 温楚被李惟言的话,冲得头晕目眩,险些都站不稳了。 宋喻生寒声道:“我今日便说一句难听些的话,若没有她,你能活吗。” 没有温楚,李惟言还能在这里说这些吗。 李惟言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猩红一片,这副样子已经状若癫狂,他恨声道:“难听的话,这些年来,我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就是因为她救过一回,就是因为她救过我一回!!!所以我就也恨不能去死是不是?我活着,便是错了?我活着,便是怎么也不如她了!” 李惟言大喊大叫,终于说出了这些年来的心伤。 李惟言被德妃他们救了之后,灵惠帝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是打了他一巴掌,他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李惟言不怨恨,不怨恨父皇,毕竟她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他也不怨恨母后,毕竟母后觉得于他们有愧。 他谁也不恨,可却竟去恨了,救过他的温楚。 自从温楚失踪之后,灵惠帝同孝义皇后看李惟言的眼神,实在是太叫人伤心,每每望向他,似乎无不在可惜,为什么那次死的不是他,而是温楚。 灵惠帝如此,可孝义皇后也如此这般。 可温楚出事之前,他们分明也不是这样,即便偏爱于她,却也不曾这样明显。 可是她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便恨不得杀了他来给她换命,而他就连活着都是个错误。 自此,那件事情也就这样渐渐成了他的梦魇。 他也是他们的孩子,可却为什么就要这样待他。 他只不过是活了下来,却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一样,叫得他们这样不能忍受。 他本来都无所谓,无所谓他们这样待他,本都已经心如死水,毕竟,去同一个死人争,他这辈子都争不过。 人都死了,他也无所谓不如她。 可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灵惠帝竟然想要寻她回来...... 宋喻生听着李惟言的话,气息都带了几分紊乱,他脑海之中的记忆线索丝丝缕缕串联在了一起,终于敢去确认这几日的猜想, 他平复好了气息之后,才抬眸看向了李惟言,道:“是你,一直都是你吧。” 宋喻生上一次的刺杀,同这一回孝义皇后之死,应当就全是李惟言一人所为。 他不想要叫他去寻温楚回来,而这一次,灵惠帝死前也要叫他起誓,更是叫他不堪忍受,又一次起了杀心。 李惟言埋怨他们二人如此待他,他怨恨他永永远远都比不上温楚。他不敢去叫她回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怕灵惠帝,怕孝义,也怕温楚。 他已经陷在了泥淖之中,走不出来了。 灵惠帝和孝义每一次叫他好好待温楚,都无异于在他的心口插刀。 甚至......就是死前也非要逼着他起誓。 李惟言已经有些疯癫的样子了,即便是听宋喻生说了这样的话,也懒得再去争辩些什么了,没有意义了,总之,他现在也已经登上了帝位。 再难,还能比从前当皇太子的日子难吗。 李惟言笑了两声,说道:“是我又是如何,宋喻生,你的那次,也是我。” 宋喻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淡声道:“嗯,我那次,是你。可是娘娘这次,也是你。” 他说是温楚害了孝义,可分明就是他自己,就是他自己,不甘心灵惠帝死前还逼着他起了那样的誓言,不甘心凭什么,从始至终,他都要叫他们这样对待! 就是因为他活了下来,倒是叫得他们这样厌恶。 灵惠帝也知道自己从前待李惟言过于苛刻,乃至于恶毒,也怕李惟言心胸不够广阔,会去将这些事情都怪罪了温楚的头上,临死之前,才如何都想要叫他立下誓言来。 可是,正也是他这样的行为,实实在在叫李惟言无法再忍受一二,他又起了杀心。 只要温楚活着一日,他的噩梦就一直都存在不散。 温楚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几次三番想要自己的性命。她细细思之,李惟言同幼年之时,确实带了几分不一样。在清楚明白了他的心思之后,却发现,原他早就看她这般不顺眼。 她只觉身心俱伤,她......原来这般叫他讨厌,也是难为他做了这一下又一下的面子工程了。 温楚觉得可笑至极,她也确确实实笑出了声来。 天旋地转,殿外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射在她的眼中,都叫她淌出了泪滴。 她看着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天边,耳边竟又不可遏制地响起了幼年之时,她在李惟言面前说过的那话。 她喃喃自语道:“天大地大,皇兄最大。” “皇兄......最大。” 如今想来,两人落到了这样不死不休的境地,何其可笑啊。 “皇兄,我救你,两次。我从未曾想过以此来在你那里换取些什么,救你,一开始是母妃之抉择,可到了后来,我亦是心甘情愿,你这么恨我,我倒是真没想到的。” 温楚看着他,走到他的面前,她死死地看着他,眼中都沁出了泪。 “你问我说,为何偏偏你不能说那些话。” “因为这世间,这天下,即便所有人都欠了你李惟言,可是我不欠你!” “你就这样想杀我......你就这样想杀我......” 温楚喃喃不停,竟从外面的侍卫手中想要夺了一把剑来,侍卫岂敢给她,李惟言厉声道:“给她!” 他倒是想看看温楚想要做什么,杀了他吗。 果真,温楚拔了剑就架到了李惟言的脖子上面。 众人叫她这一举动吓到,胡云莲顿惊慌失措,可见李惟言却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温楚这剑若是真的划下去了,那便是弑君。 温楚却没有动作,她只是笑了笑,对着李惟言说道:“我从不屑去拿救过你的事情说事,是因我尊你敬你爱你,将你视之为天下最大。可是皇兄,你在送父皇下葬的日子杀我,就这样厌我,厌父皇。可你杀我不成,杀了母后啊,这算是什么事啊?亲子杀亲母,你是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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