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生自不是真的想去烫她,若是真想动手,他何必问她。只是这回若不吓得她狠了,她迟早要再去做出来这些蠢事来了。 温楚脑子都乱成了一团浆糊,她道:“我奸懒谗猾,又懒又没用,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好,我还烧了厨房......”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喻生打断,“如此看来,还是不知错。” 宋喻生说罢,便不顾温楚如何拉扯,作势就要拉开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温楚道:“你别!你再容我想想好不好。” 宋喻生也没说可不可以,只是对旁边还在看热闹的下人们道:“既熄了火,还不离开?” 下人们本还想知道结果究竟会如何,但听了这话之后,忙垂首应是,离开了此处。 一时之间,人便退了个干净,暗卫们守在不远处。 夜晚安安静静,只有温楚埋在宋喻生的胸口发出的啜泣声。 温楚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她又怕又累,脑子早就累得脱力了,于是极力回想着宋喻生方才说过的话。 他说,她这样不爱惜自己,所以要让自己长记性。 她又想到宋喻生近些时日的所作所为,一个她想也不敢想的念头蹿上了脑海。 温楚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所以......我错在不爱惜自己是吗?” 她抬头去看宋喻生的神色,却见他正也在看自己。 两人视线相撞,却在此刻,地上还在燃着的木炭,忽地爆出了火星。 夜风吹过,夏日的夜晚,倒没白日那样闷热不堪,或许是周遭太过杂乱污糟,让人有些心绪不宁。温楚的思绪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视线在和宋喻生相碰的时候,几乎就要被他用眼神凌迟。 他这回没有反驳。 他怪她不爱惜自己。 温楚懂了,忽地松开了紧紧环着他腰身的手。 因她知道,他不会拿着那些黑炭来烫自己了。 这里头的闹剧持续了很久,如今月光惨淡,天竟然都要亮了。 “你既知道,那便也该懂了的。”宋喻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音调,怒气较来时那会淡去了些许,他知她这会心乱如麻,也不再去碰她。 一片废墟之中,白衣男子立在这处显得格格不入,他面容冷淡,只是紧抿着薄唇透露出来些许紧张不安。 烧掉了一个厨房自不是什么大事,但知道了她在厨房里头打瞌睡把自己燎了,他便止不住得生气,怎么会有这样蠢笨的人。可她抱着自己哭求的时候,宋喻生却也心软了。 他又问她错在哪,话都说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干脆顺坡下驴,在今晚将话说开。 若她能明白,自是最好的。 她虽然总是说那些不会离开的话,可宋喻生也知道,没有一字出自真心,若是把玉辉堂的门给她打开,她一定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若是他们之间不把话说明白些,一辈子当着什么所谓的主仆,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 今日发生的事情是意外,可是他却像被命运推着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说与不说。 如今他自愿走出了今日这一步,将自己的本心全数暴露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懂,他便去开口。 宋喻生根本就不明白他于她的情感是什么,只是他想,从今往后他不想要再一个人挣扎困顿下去,而她从始至终都毫无所觉。 宋喻生十分聪慧,聪慧到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很聪慧。可却不知为何,在感情一事上面,他竟如此愚钝,一窍不通。 笨拙,偏执,又自以为是。 温楚也不是什么傻子,事到如今,他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若她还不懂,也枉活了这十来年了。 可她明白了又能如何,她和他注定不同路,宋喻生是国公府的世子,将来是国公府的家主,而她呢。她给他当什么,妾吗。 像是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一堆子规矩,且不说当妾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当了主母,也不见得快活。 但她不敢说什么拒绝的话来,因她知道,若真说了不愿,宋喻生一定会恼火。 温楚有些着急上火,又因劳累了一个晚上,受了这样大的惊吓,白眼往上一翻,两眼一黑,再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 待到温楚醒来之时,发现不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她头脑有些昏胀,强撑着起了身子来,看向了四周。 过于干净整洁的被子,熟悉的檀香味,一切都昭示着,此处是宋喻生的房间。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温楚发现自己身上脏污的衣服已经被人换掉,她顿警铃大作,不能是宋喻生给她换的吧...... 恰在她东想西想之时,沉香从外头进来了,沉香见她醒了,端了些药给她喝,温楚问道:“我没病,为何喝药。” 沉香看着她道:“也不是什么药,只是世子爷说,让你喝些药补补脑,提提神。” 这药不过是些补身子的药,宋喻生怕温楚昨夜经了那么一遭,要吃不消。 温楚打算一会回去就把这个玩样倒掉。 沉香看出了她的意图,道:“世子爷吩咐我盯着你喝下去......不然就要把你罚去修厨房了。” 昨日的厨房烧了,自然是要去修缮,他没去让温楚赔钱,都是天大的善人了。 温楚也不敢矫情了,接过这药就开始灌。 她喝完了药便下了床,她一边穿鞋,一边指着身上的衣服问道:“沉香,这衣服应当是你给我换的吧......” 温楚试探地去瞥沉香的表情,两人视线相碰,沉香想到了宋喻生早上吩咐的话,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说道:“自是我给你换的,不然呢?还能是谁?” 沉香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但温楚听到这话也没多想,松了一口气来,口中还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相比这个,温楚还是更加担心宋喻生昨日说的那些话,光是想想她都头疼。 想得烦了索性不再想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头之后,倒头又睡下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很晚的时候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天竟都已经黑了下来,房间里头一片漆黑。她甫一起身,却听到了一个清泠泠的声音撞入耳朵。 “醒了?” 温楚惊了一跳,但很快就听出了说话之人声音,除了宋喻生又还能是谁。 她只能借着屋外的月光,模糊看见他坐在了自己床边。 她知道,宋喻生肯定还要抓着昨日的事情不放,果不其然,她听宋喻生问道:“昨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温楚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道:“那个,世子爷啊,我觉着吧,你许是因我救过你,然后就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感情,其实,你或许根本就不是喜欢呢。” 温楚说完了这话,还往里头缩了缩去,毕竟宋喻生现在在她的眼中,是个动不动就发疯的疯子。 宋喻生听了这话却也没恼,轻笑了一声,“是吗?你比我还懂我吗?” 温楚心一横道:“嗯......或许我不懂你,你如何想,我确也不大明白。可世子爷要我回答,我今日便给了你答复。我虽出身不好,可我宁愿嫁给一个乡野粗人,也是不大愿意给人做妾的。” 温楚说到了最后已经声若蚊蚋,微不可闻。 她此番话,说是不愿做妾,实则便是跟宋喻生说了不愿意。 “不做妾?”宋喻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听着似没什么不快。 温楚躲在角落里头,“嗯”了一下,声音听着有些沉闷。 宋喻生笑了,说不出的朗润,“谁说要你做妾了呢。” 他开慧之后,一直汲汲为营,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从当年那个动辄轻易被人打死的稚童,走到了如今就连父亲也不敢再对他拿起棍棒,为得便是没人能胁迫于他。 他将要娶的妻,是他想娶之人,其余的,谁也逼不了他。 虽然娶她,或许有些麻烦,但宋喻生也不在乎这些麻烦。他想和她生前同眠死后同衾,堂堂正正的,做一对夫妻,这样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她也不能再丢下他了。 是女子都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景,温楚不愿做妾,理所应当。世上也没有那么多既要又要的好事,他既然想要让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怎么可以让她做妾呢。 “正妻之位,明媒正娶,你想要的,以后我都能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跑了啊。” 宋喻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然而黑夜之中,他的声音却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卑微,还有些许恳求的意味。 恰此时,屋外夏蝉疯了一般地鸣叫,刺耳的声音炸得温楚心都漏了半拍。 她本故意拿不愿做妾来说事,为的便是堵了他的嘴。 可他却说,他从没想过要她做妾。 若说温楚幼年没有在经历过那些事情,或她此刻真会心动几分,可她不敢。即便宋喻生答应又如何,她若真的当了他的妻,将来步入的便是她母妃的后尘。 德妃出身宫女,最后却因灵惠帝的宠爱而被抬到了一个太高的高度,最后落到了这般下场。 她的父皇护不住她的母亲,让她死后还遭受了这样的骂名。生前和生后,都是这样。 帝王如此,国公府又能好到哪里去。 如何敢?她如何敢去应。 无论当妻当妾,她都不敢。 他情,可她不愿,若这世上全是你情我愿之事,倒也是不大可能。 宋喻生说她想要什么,都能给她。可她想要的,宋喻生永远都给不了。 温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对不起,可面上却又扯起了谎,她又一次骗了宋喻生,她说,“好,我不跑,一直陪着你。” 她钻到了他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以示衷心,她柔声道:“那既然如此,你也总要有些诚意的,便把盯着我的人撤了吧。” 宋喻生笑了一声,嗓子带着说不出的哑,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楚娘,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啊,这算是美人计吗?” 他嘴上如此说着,可思绪已经全然被怀中的女子牵着走了。 温楚被拆穿了,有些羞恼,她闷闷道:“你这也不愿意吗。” 他道:“好,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再叫人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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